魏廣德住在京城名聲最響亮的客棧,狀元樓。
正月初三,他就來了京城。春節都是在路上過的。趕路趕得這么急,就怕錯過了機會。
果不其然,到了京城就得知先帝駕崩的消息。
一度他還提心吊膽,就擔心定王輸掉皇位之爭。
謝天謝地,最終定王贏了,葉慈贏了。
參加完考試后,他就一直留在客棧等消息。生怕錯過了消息,他連客棧大門都不出。
以至于來京城大半個月,他連京城長什么樣子都還不清楚。
這一等,一直等到正月二十一,真宗皇帝(元康帝)的三七,也是出殯的日子。
新皇率領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前往皇陵。
聽說,陛下還要在皇陵住個幾天,所以才這么大的陣仗。
出殯的隊伍井然有序,開成帝劉珩卻在預謀做一件事情:如何處理吳王劉璞,衛王劉玉,還有其他兄弟。包括宮里先帝的嬪妃,小十二,十三,十四這些幼小的兄弟。
張太后給他的意見,就是照著規矩辦。無子的嬪妃全部送入皇覺寺出家,有子女的嬪妃則出宮跟著子女過活。薛貴妃位分高,可以例外,繼續留在宮里。
該封王的封王,該去封地的統統都趕去封地。
但是……
劉珩卻不太愿意,他想改制。
他將溫首輔,還有舅舅張培申請到御攆上落座,就在趕路的過程中商量這件要命的事情。
兩位大人上了御攆,就看見皇后娘娘葉慈也在。
這……
“無妨!朕身邊離不開皇后。”開成帝劉珩已經初步具有帝王氣象,雖然還停留在表面,卻也能震懾部分人心。
“兩位愛卿是否清楚朕請你們來的原因?”
“莫非是為了諸位王爺的去留問題?”張培申果然最靈性。
開成帝劉珩點點頭,隔著窗戶掃了眼外面,“正是為了此事。等先帝安葬后,此事刻不容緩,需得盡快做決定。兩位愛卿有什么能教朕?”
溫首輔不動聲色地掃了眼一旁的張培申,心頭很好奇。
除卻皇家銀行四萬股之外,陛下對張家并無其他地賞賜,可是看張培申卻一點都不著急。莫非,他和陛下之間已經達成了默契?
身為和稀泥的首輔,從來不會搶先發言,且先看著張培申如何說。
“此事有祖制,陛下可依著祖制處理,將諸位王爺打發出京,前往封地就藩。”
開成帝劉珩鄭重說道:“藩王封地,對于朝廷和地方來說,已然成為一項痹癥。除卻像朕這樣自律的人,大部分藩王到了封地,皆是縱情酒色,一力盤剝地方。
往前數幾十年,地方藩王干了多少件天怒人怨的事情,無需朕來提醒。故而,朕想趁此機會,改一改藩王制度。無需大改,但是可以開一個口子,開一個讓藩王們繃緊皮的口子。”
溫首輔張口問道:“陛下想效仿推恩令?”
開成帝劉珩搖搖頭,“不完全是。推恩令還不夠!”
“陛下究竟想怎么做,可否明示?”溫首輔小心翼翼地問道,還偷偷瞄了眼一直沒出聲說話的皇后娘娘。
莫非今日之事,又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皇后娘娘總是插手朝政,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開成帝劉珩斟酌著說道:“朕想收回封地治理權。”
“此事萬萬不可!”溫首輔率先出聲反對。
身為文臣,陛下要限制宗室的權柄,他當然是舉雙手支持。
但,支持不等于這事一定能成。
他急切地說道:“陛下欲成大事,不可操之過急啊!推恩令倒了罷了,想來反對聲音不會太大,畢竟有先例可循。
但是,收回封地治理權,直接觸及了宗親的利益,必定會遭到所有宗親的一致反對,置陛下于危險境地啊!老臣不知是誰給陛下如此建言,此人禍國殃民,請陛下撇棄此人,莫要再聽此人的建言。”
溫首輔不動聲色地打望了皇后娘娘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自明。他就是要鼓動皇帝撇棄皇后娘娘的意見,莫要再聽一個女人的建議。
但……
他的小動作瞞不過在場的人。
這里沒有誰是傻子。
開成帝劉珩第一個不高興,“首輔大人認為此事操之過急,朕也有考慮,所以只是一個提議,若你們都反對此事就此作罷。以后只提推恩令。其次,收回封地治理權,乃是朕自己的想法,沒有誰給朕建言。首輔大人莫要冤枉了皇后。”
溫首輔張口欲言,看看開成帝,又看看皇后葉慈。
葉慈輕咳一聲,“首輔大人為國為民,一片忠心。陛下憂心吳王以及其他人的安置問題,想要一次性解決問題。推恩令是個不錯的辦法,只是需要幾代人的時間,陛下有些等不及。有沒有什么辦法,將吳王他們都留在京城?請首輔大人,張大人不吝賜教!”
“陛下是要行圈禁一事?”張培申率先出聲問道。
開成帝劉珩自嘲一笑,“朕倒是想行圈禁一事,可惜不能這么做。否則,朕將背負刻薄寡恩,欲誅除兄弟的名聲。朕初初登基,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他很坦誠,在兩位大人面前并不隱瞞自己的報復心。
反正,就算他不承受,兩位聰明人也能猜出他的真實想法,說不定心里頭還嘀咕一聲:陛下奸詐!
溫首輔琢磨起來,“陛下想讓諸位王爺留在京城,監視限制,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
“就以守孝為名,讓諸位王爺留在京城,守足二十七個月。等兩年之后,屆時局面又有了新的變化,到時候再另做打算。”
“哈哈哈……”
開成帝劉珩大笑出聲,“溫愛卿不愧是朕的心腹肱骨,此言大善。兩年時間,足夠將推恩令執行,也足夠讓朕想出真正解決問題的法子。朕打算到了皇陵,等先帝安葬之時就宣布此事。屆時還要辛苦兩位愛卿助朕一臂之力。”
“遵旨!”
正事商量完畢,溫首輔主動退下。
張培申則留了下來。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隨意。
“舅舅喝茶!”
“陛下客氣!”
“過去了這些天,不知舅舅是否做好了選擇?朕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對南詔動手。不瞞舅舅,朕已經派人前往南詔。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請舅舅給朕一個明確的答復。”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使用袁友仁?”張培申反問道。
開成帝劉珩斟酌著說道:“朕給了袁友仁兩個選擇,一是交出兵權,充當民政官。二是交出兵權,卸任所有官職,轉為皇家銀行工作人員。當然,他作何選擇不重要,重要的是南詔大都督府首任大都督能不能容下他。”
“若是老臣前往南詔,老臣有幾個條件,請陛下務必答應!”張培申開始講條件。
“舅舅請說!”開成帝劉珩也很干脆。
張家有大功,自然有資格同他講條件。他也不介意張家這么做,甚至很安心。
張家講條件,就意味著張家是心甘情愿,而非逼迫,心中無怨恨。
這一點很好!
張培申斟酌著說道:“第一,老臣要求南詔大都督一職由張家世襲百年,至少六代人。南詔所有文武官員的任免,皆有南詔大都督府做主,朝廷不得干涉!”
開成帝劉珩面目嚴肅,他和皇后葉慈交換了一個眼神,葉慈微微一點頭。
他咬咬牙,“可以!朕可以答應這個條件。但,朕也有條件,南詔需開放通商,允許內陸商人在南詔自由貿易。允許內陸讀書人在南詔傳道解惑。另外,大都督府不得限制南詔年輕人參加朝廷的科舉和武舉。”
“可以!老臣的第二個條件則是,張家除繼承人之外,其他兒郎不強迫前往南詔,可參加科舉和武舉,憑借本事在朝廷做官或是經商。”
“張家兒郎在朝中做官,朕不反對。只是,舅舅不擔心朕刻意打壓嗎?”
“總得讓兒郎們見一見風雨,領悟一下世間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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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事多,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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