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內監在宮內行走,所過之處,內侍宮女皆駐足行禮。
今兒當差結束,他準備出宮歇息兩天。
他在京城有宅子,且奢華無比。
并且從老家過繼了一個兒子,年歲小,已經送到書院啟蒙讀書,一月才回來一趟。
出宮,回到自個的宅院,別提多舒服了。
宅院里面還配了幾個小內侍伺候,其享受程度比起皇帝也不多讓。
“這幾天可有什么消息?”方內監閉著眼睛坐在躺椅上,兩個小內侍替他捏腳,一個替他揉肩,還有一個躬身站在一旁準備回話。
“啟稟老爺,鋪子上送來上個月的賬本,小的盤點了一番賬本清楚明了,并無問題。另外,有幾張請貼,邀請老爺喝酒。再有就是,葉慈遞了帖子,說是有一門生意想和老爺當面談一談。”
“有沒有具體說什么生意?”
“好像是羊毛生意。”
“羊毛?”方內監有些糊涂,羊毛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聽聞葉慈和人合伙,在西北開了個羊毛廠。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將羊毛加工紡織,織成了羊毛毯子,毛衣毛褲,還有大衣。她還派人送來了樣品,老爺可要過目。”
“拿來看看吧。”方內監不置可否。
見到樣品之前,他想象不出來區區羊毛究竟能折騰出多大的生意。單就羊毛上面的腥臊味怎么去除?莫非葉慈有辦法?
他不是沒見識過草原牧民做的羊毛氈子,稱不上什么好東西。反正關內沒人稀罕牧民的羊毛氈子。還不如自家的棉襖。
不過……西域傳來的地毯倒是好東西,就是量少。
很快,兩個家丁抬著一個箱籠進來。
箱籠里面裝的正是葉慈送來的樣品,還附帶一本畫冊,各種款式的羊毛大衣,都刊印了在了畫冊上面。
方內監隨意翻看著畫冊,只覺著精美,其他的倒也平平。款式都不是時下流行的款式,不太符合時下審美。
直到,樣品一樣樣拿出來展示,當其中一個內侍將羊毛大衣穿在身上做展示的時候,方內監頓覺眼前一亮。
“不錯,不錯,這么一看順眼多了。皮帶簡直是點睛之筆。”
“老爺認為這門生意能做嗎?據小的所知,前些日子,葉慈去了少府衙門面見劉焗。之后,唐王一系其中一個宗子和劉焗府上的管家一起去了章府,耽誤了好長時間才出來。”
方內監齜牙,“葉慈哪來的門路,竟然能找上劉焗那個老家伙。”
“聽聞走的是齊王的門路。”
京城就沒有秘密,四處都是篩子。
葉慈的一舉一動,都在眾人的目光下。誰讓葉慈名聲響亮,將來還會嫁給定王為妻。當然要給予足夠多的關注。
若是換成無名小卒,任誰也不會多看一眼。
“她和齊王有聯系?”方內監蹙眉。
“聽聞齊王在葉慈那里買藥材。”
方內監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個淵源。
片刻之后,方內監才說道:“若是能拿下少府的訂單,這個羊毛生意倒是能做。你去和葉慈談,咱家就不出面了。”
數日之內,葉慈拉攏三家入伙,張家,唐王一系,方內監,還有齊王府!
羊毛廠初成規模,接下來就是大干快上。
她從定王府拉來一批人,加上她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手,以及好些個膽子大腦子靈活的宗子,一股腦地送到西北,交給賀定遠。
放手大干吧!
這群宗子不是用來做買賣,而是拉過去同西北商團打擂臺用的。
縱然有齊王府西北大掌柜出和談,卻不能保證長久的和平,說不準什么時候商路再次被封鎖。
不能次次都求到齊王府頭上。
齊王府就投了一點小錢,這點生意他們根本看不上。純粹是看在葉慈的面子上,象征性地投點錢進去,都沒派人去羊毛廠看著。
說到底,這點生意要是最后折本,破產,山都無所謂。
反正齊王府只投錢,不管事。
羊毛廠得憑自己的本事生存。
張家和齊王府的態度差不多,投錢不管事,最多就是介紹幾個當地守將認識。門路給了,能不能走通,能不能將這些門路變成關系,全靠葉慈自己搞定,張家不摻和。
同理,方內監也不摻和,只負責投錢。適當的時候,可以用他的名頭震懾某些宵小。但不能有什么事都用他的名頭。
人家方內監也是要名聲的。
說到底,這群股東參個股,得了點小股份,統統不管事。羊毛廠按照葉慈的意思,由葉慈一家獨大。
如此一來,葉慈就得全盤負責,隨他怎么折騰。名頭可以借用幾次,但他們不會真的出面幫忙平事。
葉慈一臉樂呵呵,“有個名頭就行了,足以震懾住大部分的商人。剩下的各憑本事。”
宗子們的身份很好用,不是一般好用,而是非常好用。
她給宗子們下了任務,“打通一條商路,所得收益,你們抽一成。你們要是有本事,將整個西北市場都打通,那你們就能拿整個西北市場利潤的一成。羊毛廠成本,利潤,我都公開交代給你們。能不能辦成,全看你們的本事。”
這幫宗子一聽,一個個嗷嗷叫喚起來。
他們跟著劉焗后面吃飯,弄了點小差事,一個月得個幾兩銀子,窮不死也富不了。
唐王一系的宗子,足有大幾百人,加上家屬,好幾千人。
劉焗一人能讓其中大部分解決吃飯問題,實屬不容易。想要發財,想要繼續過上老爺生活,那真的是千難萬難。縱然他是少府家令,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將唐王一系的宗子都安插進入少府。
只能在少府相關的不太重要的產業里面安插部分人馬,就這,還要小心翼翼,不能過分。萬一引起元康帝的厭惡,宗子們沒了差事事小,他要是丟了少府家令的差事那可就事大了。
他在位置上一天,好歹還能接濟一下窮親戚們。
他要是丟了差事,想要接濟也是力有不逮。
如今,葉慈送上機會,劉焗當然不會客氣。葉慈要多少宗子,他就給多少。
給這群宗子一個差事,讓他們能養活自己就成。
這群宗子再窮,那也是宗子,身份不一般。用他們來開商路最合適不過。
這群人離開京城之前,葉慈拿出幾張名帖交給帶隊的管事吳有理,也就是吳莊頭的兒子。
她鄭重說道:“一張齊王的名貼,一張定王的名帖,還有一張張大人的名貼。這三張名帖,只能在關鍵時候用。
另外,這是三封信,張家送來的。兩封是給邊關守將,一封是給當地知府大人,方便以打關系用。你要抓住這次機會,將人脈關系建立起來。
至于西北商團,就讓那群宗子們去對付。我倒是看看,西北商團敢不敢對宗子們動手。膽敢動手,直接告官。毆打宗子是死罪,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就是宗子們的護身符,從太祖皇帝傳下來的子孫,就算是個窮光蛋,也不是誰都能動手打罵。能動手的,除了劉焗這個唐王一系宗主,剩下的就是宗正寺。其他任何一個衙門,都管不到這群宗子。
士農工商,排名最末的商人,若是膽敢毆打宗子,呵呵,等著被扒皮吧!
有了這些關系,還有這群宗子,葉慈就不信羊毛廠還打不開西北市場。
吳有理鄭重其事將名帖和信件揣在懷里,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出了京城。
西北!
黑娃也說不清自己今年到底幾歲十二歲,十五,還是是十六?
他老娘總和他說,等家里有了錢就給他說一門媳婦。
想來他也到了說媳婦的年紀。
他從記事起,就給地主老爺放羊,做了個放羊娃。
他們村緊挨著邊關,出去就是草原,茫茫草原就是他的地盤。
前些日子,有行腳商人跑到他們村里收羊毛,說是有多少要多少。他賣了一次羊毛,總算攢了及十文錢。
這一天,行腳商人又來了。
可惜,村里面已經沒有了羊毛,上次都被賣光了。
商人很遺憾,“你們誰要能搞來羊毛,有多少我要多少。我就在鎮子上設點,有了羊毛直接送到鎮子上。”
“真的有多少要多少嗎?我知道哪里有羊毛。”村里的光棍漢和商人攀談著,“草原深處要多少有多少。那群牧民手里攢的羊毛都沒地方放。”
“行啊!你們誰有本事去草原深處收購羊毛,收多少我要多少。”
“收羊毛簡單,可是我們沒本錢。”
“沒本錢不要緊,賒給你們。不過要等等,這次來得匆忙,手頭上只帶了銅錢。你們拿著銅錢去草原深處收羊毛恐怕不太管用,我換別的東西給你們做本錢。”
過了幾日,商人再次來到村里,這回商人帶來了破舊的鐵鍋鐵鏟,還有茶磚,以及毛褲毛衣毛襪圍脖手套……
光棍漢賒得最多,黑娃也賒了一批貨物。他打算跟著光棍漢一起進草原收購羊毛。
他問商人,“你不怕我們拿了你的東西跑了嗎?”
行腳商人哈哈一笑,“你們能跑到哪里去?除了去草原,你去任何地方都需要戶籍路引,這些你有嗎?草原不是我們漢家子能待的地方,遲早你們都會回來的。我信你們能帶回羊毛。”
有了賒賬來的物資,他們又搞來了騾馬馱運。
在某個寒冷的早晨,黑娃第一次遠離家鄉,走進了草原。在將來,他將無數次來往于草原深處和邊關,成為草原里流傳甚廣的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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