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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活下去的方式


更新時間:2022年05月21日  作者:包包紫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包包紫 | 重生旺家小錦鯉 | 開荒種田成首富 


“這個甚好,咱們黃石村也有許多娃兒想上私塾,我聽說娃兒可免束侑上學?雖說如今是譚大郎全資,但咱們黃石村也有不少爺們兒,還有把子力氣,也想來出出力,可好啊?我們村兒的爺們兒來建私塾,就不用給工錢了”

說這個話的,是黃石村的村長。

他今日也是趁著譚戟來齊家納采,特意的過來,想和譚戟當面說一說黃石村的娃兒上私塾的問題。

人活著,就要為后代掙個出路,在治壽郡讀書雖不是緊要的,但若是真供出個狀元來了呢?

總不能因為窮,限制了娃兒們無限的未來吧。

其實黃石村的村長早就想說了,既然黃土村要辦私塾,那黃果村、黃石村同著一起辦,三個村子的娃兒在一處上學,學生多了,以三個村子的力量,哪怕不要譚戟全資,也能為孩子們請個好點的先生。

對于這一點,黃石村的村長沒有黃土村村長這么糾結,因為黃石村的人,其實也不多。

三座村子,人口最多的就是黃土村,黃石村次之,黃果村人口最少。

黃土村的村長看了一眼譚戟,譚戟的眉眼剛毅,從進門開始一直都不怎么說話,比起活蹦亂跳左右逢源的齊明,譚戟要顯得沉穩內斂許多。

見黃土村的村長看他,譚戟便一頷首,道:

“初時姣娘說建私塾的銀錢方面短了,譚戟承諾了可幫忙,我出銀錢,她來管私塾,這是早就定下的事,便不必改了。”

當時盛姣姣讓譚戟出全資建造私塾的時候,替他謀劃了一條很長的路,雖然譚戟并不覺得自己能活那樣長的時間。

但他也不想打亂盛姣姣的部署。

又頷首說道:

“黃土村的地理位置位于黃果村與黃石村之間,若是將私塾建在黃果村,那黃石村的小兒郎上學,就還是太遠了些,不若黃土村這般居中。”

這話,便是妥妥的在維護盛姣姣的任何決定了。

一聽譚戟這話,黃土村的村長便立即笑了起來,

“大郎這是哪里話,往后咱們姣娘若是與你成婚,咱們兩個村兒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們村兒的娃兒,便是我們村的娃兒,往后黃土村與黃果村,就是一個村子了。”

三言兩語間,這私塾的位置確定了,黃土村和黃果村都沒有意見,黃石村的孩子也能免了束侑來上學,三位村長都樂呵呵的。

所有人都很滿意如今的這局面,所有人也很樂于譚戟與盛姣姣成親。

譚戟坐在椅子上,熱鬧的齊家堂屋內,眼眸一動,看見齊家的堂屋檐下,盛姣姣的身影一晃而過,去了后院。

她今日烏發編了一根粗辮子,斜垂在肩側,腦后別著兩根烏木簪子,穿著深藍色的厚襖,全素色,只襖子的衣袖上繡著五彩斑斕的花鳥魚紋,淺色的棉布長裙的裙角,也是一圈兒同樣五彩斑斕的花鳥蝴蝶。

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精致,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典雅。

一時間,譚戟有些坐不住,他起身來,沖滿滿一堂屋的長輩行了個禮,尋了個借口,出了堂屋,又繞到了齊家的后院。

遠遠的,瞧見盛姣姣負手行走在白雪皚皚中,她往林子里去了。

今日譚戟來齊家納采,雖然齊大姑娘一早就把盛姣姣從床上拖起來了,可盛姣姣并不能出去與譚戟見面。

是以,譚戟只跟在盛姣姣的身后,想著再等盛姣姣走遠一些了喚她。

卻是見她進了林子。

這林子里已經同上回譚戟來時,大變了個模樣。

原先的幾個樹墩,被盛姣姣吩咐齊橈打磨了一下,在樹墩中間放了張極為粗糙的小石桌,又在這樹墩石桌上方,搭了個稻草亭子。

亭子上方,還用一塊糙木板刻了幾個字,野仙亭,看起來像是盛姣姣的手筆。

看起來并不精致,卻有有種讓譚戟說不出的意味,顯得極有野趣。

一時間,譚戟瞧著這野仙亭里聘婷坐下的盛姣姣,心中有些好笑。

她是個講究的姑娘,自比天上神仙逍遙自在,毫無拘束,野蠻生長。

在這樣雞零狗碎的窮鄉僻壤里,實在是想盡辦法,也要把日子過出愜意來。

又見盛姣姣從石桌下拿出了一匣子炭火,一只紅泥粗小灶,一只粗壺,開始升火煮水。

譚戟便是恍然,他竟不知不覺的看了她許久。

他抬步,繞過前面的樹木,剛要走過去,卻見一名身懷六甲的娘子沖了過來,跪在了盛姣姣的腳下,哭道:

“姣娘,姣娘,您救救我兩位姐姐,姣娘......”

正在煮水烹茶的盛姣姣,猛然被文秀這么一跪,她蹙眉,低頭看去,問道:

“什么事,坐下說。”

文秀搖頭,一臉都是淚,依舊跪在冰涼的地上,哭道:

“今日我姐姐托人帶話,說媽媽不放人,姣娘,能不能請您行行好,幫幫我那兩位可憐的姐姐,姣娘,我給你磕頭,我......”

說著,文秀就要彎背,額頭觸地。

下巴卻是被一只柔荑輕輕一托,迫她不能磕頭。

文秀昂頭看去,盛姣姣收回了手,起身來,坐在了另一張樹墩上,離的文秀遠了一些,繼續撥弄紅泥小灶內的炭火。

只聽盛姣姣慢條斯理道:

“我今日心情不錯,你不用跪我,起來,我慢慢與你說。”

文秀擦著臉上的眼淚,往前又膝行兩步,搖頭,更咽著,

“我不起,姣娘,幫幫我姐姐,姣娘,求您了。”

“你看你,地上這樣涼,你就這么一直跪著,不替你自己著想,也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

盛姣姣抬起手來,拿起茶壺,又在匣子里尋出了一只土陶杯子,幾片茶葉,泡了一杯熱滾滾的茶水給文秀,才道:

“你那兩個妓子姐姐是要自贖奴籍戶本,但媽媽不放人?”

見文秀蒼白著臉,跪在地上拼命點頭,盛姣姣又問:

“如今你兩個阿姐手里有錢了,如果戶本贖回來,準備去集上的衙門納金,改回良籍?”

至于文秀那兩個姐姐手里的錢是從哪里來的,這個就不必明說了,總歸不會是陪男人而得的。

軍寮的妓子價錢太低,因為治壽郡壓根兒就沒多余的錢,讓男人去尋妓子開心。

有時衙門還會規定,軍中若是打了勝仗,軍寮的妓子還得無償伺候軍爺。

所以就算贖回了奴籍戶本,也不見的有那個錢,去衙門改良籍。

改籍費是很貴的,至少以盛姣姣的了解,文秀和她那兩個姐姐手里的錢加起來,都不夠改一個良籍的。

跪在地上的文秀搖頭,哭道:

“我兩個阿姐現在只想先從軍寮出來,她們手中已經有了足夠的錢,要保我們一家人的溫飽不是問題。”

哪個有廉恥的女子,愿意去那種地方從妓?自然能脫身,就只先想著趕緊脫身出來。

待從軍寮里出來之后,再想以后的事了。

盛姣姣聽了文秀這話,不由得笑了,她給自己的茶杯里倒了茶,坐在清冷的雪林里,雙手捧著熱乎乎的土陶杯子,問道:

“我為什么要幫你?”

說個理由吧,她雖心懷悲憫,可從來也不是個吃齋念佛的主兒。

文秀完全沒料到盛姣姣會這樣問,她一時愣住了,跪在冰涼的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盛姣姣。

為什么呢?她一直都覺得盛姣姣很好,很仁慈,很大方,因為盛姣姣幫了她很多很多,所以文秀的兩個阿姐出事,她想也不想,就來找盛姣姣幫忙了。

又聽盛姣姣輕輕柔柔的說道:

“今日這樣的日子,有個很好的郎君來我家求娶我,我心情不錯,興致也好,正想地方清清靜靜,你卻跑到我面前來哭哭啼啼,你心中難受,可你有沒有想過,觸了我的霉頭?”

“對不起,對不起,姣娘,我糊涂了,對不起!!!”

文秀趕緊的起身來,大著肚子,滿臉羞愧,面紅耳赤的就要離開。

她思慮不周,被阿姐傳來的消息給急糊涂了,竟然忘記了今日是譚戟來納采的日子。

不,她看見了譚家來齊家納采,她只是忽略了,她一心只想找盛姣姣幫忙,根本忽略了今日是盛姣姣的好日子。

文秀連連道歉就要離開。

盛姣姣卻是冷聲道:

“站住!”

文秀立即站在原地,低著頭,雙手托著大肚子,哭著不敢再說話了。

亭子里,盛姣姣將文秀的那杯茶,輕輕的往她的方向再推了推,柔聲道:

“既將這事兒說了,今日也斷沒有這樣就走的道理,張娘子,你喝茶,我與你說道說道。”

這是盛姣姣第二次讓文秀喝茶了。

她不敢不應,哆嗦著雙手,上前將熱茶捧在冰涼的手中,一股暖意勇上心頭,卻又覺得酸楚極了,眼淚便是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盛姣姣視而不見,只喝了一口熱茶,又道:

“我若出面,要那位媽媽放人,需動用的關系不小,可正如我所說的,我幫了你這兩位阿姐,與我有什么好處?她們是奴籍,如花似玉的兩個人兒,走在路上都會被人捉了去的,我費心巴腦的動用關系,救她兩個出來在郡北招搖過市,不三五日,她們又不知被捉去了哪個男人的床上,你是不是又要來求我一次?”

那盛姣姣會被文秀煩死。

畢竟文秀這人太不會看日子來事兒了。

哪里有人在這樣的日子里,跑來哭哭啼啼的。

文秀瑟縮著,捧著熱茶,挺著大肚子,可憐兮兮的站在盛姣姣的側手邊,更咽道:

“只要姣娘能救我兩個阿姐,今后要我們姐妹三個為奴為婢,我們都是愿意的。”

“那我家長輩,會將我打死。”

盛姣姣面無表情的斜睨了文秀一眼,她是吃飽了撐的,找兩個當過妓子的女人做奴婢,她不介意,旁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把她給淹死了。

齊家雖不是什么勛貴人家,卻也是清清白白,沒得這樣往自個兒身上引非議的。

文秀又不說話了,她抽噎著,如今已經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見她這樣,盛姣姣嘆了口氣,問道:

“你為何這樣執著,一定要替你兩個阿姐贖身?張娘子,你已嫁了人婦,你家里的條件不寬裕,如今又是臨盆在即,這般行事,不覺勉強?”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數,勉強行事最后都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有些事,其實水到渠成最是好。

文秀的家里窮,就算是這段時日在盛姣姣這里賺了些錢財,卻遠沒有到大富大貴的程度,她家里本就是這樣的條件,還有個即將臨盆的孩兒要養活,如何照拂她那兩個阿姐?

入軍寮,將奴籍戶本抵押在媽媽手里從妓,既有自愿,也有被人捉了賣進去的。

她兩個要贖身,這是例律允許的,并非不可為。

難就難在媽媽開價多少,若媽媽愿意抬手放過,幾兩銀子便可自贖走人。

可若媽媽不愿,誠心般派,開了個天價,想要自贖怕是難于上青天。

一定排除萬難的替文秀兩個阿姐贖了身,她們將來如何自保?在軍寮,至少還有媽媽保她們兩個?

出了軍寮呢?

妓子在軍寮里面,好歹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好歹還不會弄出人命來,有口飯吃,有件衣穿,還受大澤律例保護。

運氣好,遇上個好男人,還能被贖回去給正經男人當娘子。

出了軍寮,她們又是奴籍,便是被人打死在街上,無主的奴籍,又有幾個人在意她們的生死?

誰會千里追兇踏雪尋梅,替她們伸張正義?

便是這樣困難重重,這大著肚子的文秀,也要執意勉強?那必不得好的了。

她沒想過家徒四壁的張家,也沒想過肚子里的孩兒?

盛姣姣不是菩薩,她沒有普濟眾生的本事,她有善心,可這善心不能濫用。

尤其是在治壽郡這樣的地方,更加不能當活菩薩,否則,便是好心辦壞事了。

這很可悲,可這就是治壽郡里真實會發生的事情。

很多發配到治壽郡的人,一開始也不能習慣,時間長了,就會覺得在這里,其實只要能好好的活下去便好。

至于活下去的方式是什么,并沒有那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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