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長這么大,從未有人如此夸過她,那些昧著良心夸她美的也不在少數。
但,他怎知她那些事是她做的?
她明明沒對外聲張。
他的眼神干凈而純凈,沒夾雜一絲一毫的諂媚,也沒有對她容貌的審視。
靜寧公主主動移開了視線。
桃枝湊近靜寧公主的耳畔,怔怔地問道:“公主……沈大人這是在……干嘛?”
別說桃枝了,四周的行人也被徹底驚呆了。
有些平頭百姓與小販聽不懂前面兩句,但沈川列舉了具體事實,這些他們是能懂的。
痛斥污吏在他們看來或許不算什么,畢竟是公主,身份擺在那兒,朝廷那些大臣還不是她想罵就罵。
可也正因為她是公主之軀,前往疫鎮救濟災民就顯得太難能可貴了。
那可是連他們這些大男人都未必有膽量踏足的地方。
沈川一番話振聾發聵,所有適才對靜寧公主的容貌評頭論足的眾人瞬間無地自容了起來。
沈川望向靜寧公主道:“公主殿下才高八斗,文采斐然,沈某好詩文,不知沈某可有這個榮幸,請公主指教一二?”
桃枝睜大眸子看向自家公主,小聲提醒:“公主。”
靜寧公主端著公主威儀,面不改色地說道:“沈大人,樓上請。”
三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進了飛仙樓。
眾人全都跟上去瞧,被飛仙樓的掌柜把門堵住了。
掌柜的叉腰說道:“瞅啥呢?公主的熱鬧也是你們能看的?散了散了!”
掌柜的將靜寧公主請入了二樓的廂房:“公主,沈大人,二位先坐,小的這就去讓人備酒菜!”
靜寧微微點頭。
掌柜的退下了。
桃枝去給二人倒茶。
沈川對靜寧拱手道:“方才言行無狀,多有冒犯,請公主見諒。”
“無妨。”靜寧公主頓了頓,“允許你言行無狀。”
沈川:“……”
靜寧公主端起桃枝倒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不是說要和我吟詩作賦?”
桃枝小聲道:“公主,沈大人那是客套話。”
為的是告訴那些人,不是公主自降身份宴請他,是他斗膽高攀請教公主。
連她這個小宮女都看出來了。
公主怎么還當真了呢?
沈川從容地說道:“請公主賜教。”
靜寧公主望向窗外的彎月:“今日月色不錯,便以月為題,各自作詩一首可好?”
沈川正色道:“沈某獻丑了。”
桃枝目瞪口呆地看著二人。
她是真沒料到,二人真吟詩作賦上了。
“公主詩有風骨,意境深遠,沈某自愧不如。”
“沈大人不必自謙。”
“公主,上菜了!”
桃枝興沖沖地說。
靜寧公主嗯了一聲。
桃枝推開房門,酒樓的小二上了滿滿一大桌好菜。
御膳房的菜式大多清淡,鮮少有人知道靜寧公主喜歡吃辣。
今日呈上的佳肴半數以上是靜寧公主愛吃的。
靜寧公主看了沈川一眼。
沈川看著這些菜肴,眸子里掠過了一絲什么。
他對靜寧公主道:“我突然想起飛仙樓后院有幾株桃樹,我去摘些新鮮的桃子過來。”
靜寧公主微微頷首。
沈川出了屋子,往走道上一望,只見西面走廊的盡頭,一顆鬼鬼祟祟的腦袋迅速收回了一間廂房。
公主來此用膳,早已清場,不可能還有客人在。
除非——
沈川快步走過去,唰的推開房門。
小腦袋的主人剛坐回位子上,屁股還沒坐熱,眨巴著眸子看著他。
沈川:“蘇姑娘?”
蘇小小燦燦一笑:“好久不見啦。”
沈川眸光一掃,衛廷、蘇二狗、蘇承、程桑以及那位神秘的“外祖父”全都在。
他怔怔地問道:“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蘇小小道:“這是我家的酒樓,我們今日剛回來,我爹給我接風啊。”
“何時……變成你家的酒樓了?”
他明明記得飛仙樓是一家老字號酒樓啊!
宗政徽清了清嗓子,風輕云淡地說道:“二狗喜歡吃飛仙樓后院栽種的桃子。”
沈川嘴角一抽,所以你就把飛仙樓給買下來了嗎?
還真是……壕橫啊!
早在看見那一桌菜肴時他就察覺出不對勁了,一半是公主愛吃的,一半是他愛吃的。
想想也只有蘇姑娘對二人的喜好如此了解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護國公府全家都在。
蘇小小抓起一籃子新鮮洗好的桃子塞進他懷里:“快去吧!別叫我家寧寧等久了!”
“我……”
沈川還想說什么,被蘇承拎出去,把門給合上了。
蘇承挑眉道:“閨女,爹做得不錯吧?”
蘇小小點頭點頭:“爹最厲害了!”
衛廷:你夸衛大將軍時可不是這么說的。
沈川抱著一籃桃子回到廂房。
桃枝驚訝:“這么快?”
“呃……嗯。”
沈川含糊應下。
在大街上的那一幕,還是別讓公主知道蘇姑娘全家都看見了。
吃過飯,時辰還早。
靜寧公主又提出與沈川對弈。
沈川自然奉陪。
二人你來我往,殺了好幾局。
起先兩局,沈川狀態極佳,下子尤為鋒利,一點兒也不因對方是公主便有所謙讓。
連敗兩局之后,靜寧漸入佳境,逐步看出了沈川的路數,一口氣拿下三局。
到第六局時,靜寧以一目險勝。
“呼。”
沈川長舒一口氣,“公主棋藝精湛,沈某佩服!”
靜寧公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沈狀元,你是不是在讓我?”
她的稱呼會隨著心境而變化,叫他沈狀元時更像是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意味。
沈川問道:“公主何出此言?”
靜寧一針見血地說道:“我是公主,你們都礙著我的身份不敢贏我,不得不說,你做得很隱晦,先勝我,再故意給我喂招,讓我看透你的路數,以為我是憑實力贏了你。”
沈川無奈嘆了口氣:“公主是蘇姑娘的朋友,我常聽她提到公主,知道公主非心胸狹隘之人,也不喜阿諛奉承之舉。沈某無意也無須讓棋,公主這么多年來贏了無數回,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不是別人要謙讓,而是公主的確擁有這樣的實力?”
靜寧又是一怔。
“時辰不早了了,我該走了。”
她起身出了屋子。
掌柜的備了馬車。
沈川拱手相送。
一直到馬車消失在夜色中,衛廷與蘇小小才邁步走過來。
衛廷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真沒讓棋?”
沈川道:“讓了。”
蘇小小:“……”
哈哈哈,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狀元就沒一個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