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得了顧硯那句傳話隔天,收到了睿親王府一份正正式式的請柬,請她后天過府賞荷花。
晚晴、雨亭和阿武三個人對著請柬圍成一圈。
晚晴直直的看著請柬,突然轉向李小囡,“你連福禮都沒學會!”
雨亭抱住了胳膊,“阿囡身邊就咱倆……”
“姑娘!”晚晴怒目雨亭。
“姑娘姑娘!姑娘!我記住了,這回真記住了。姑娘身邊就咱倆,我得跟去吧?”
看著晚晴點頭,雨亭胳膊抱的更緊了。
“我還學會遞眼色呢!”
阿武哈了一聲:”還遞眼色呢,你連看眼色都沒學會!我也得跟著吧?”
“你一個男人你跟什么跟!”雨亭沒好氣的懟了句。
“那也是。”阿武悻悻。
“怎么辦?”晚晴看著李小囡問。
李小囡也在發愁,“賞荷花得到湖邊吧?這天這么熱,我要是不停的出汗,把衣裳汗透了怎么辦?你上次說我汗味兒重。”
晚晴瞪著李小囡,雨亭在晚晴和李小囡之間來回看,阿武看著三人,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到了賞荷花那一天,四人各懷擔憂到了睿親王府。
李小囡是第一次看到睿親王府。
到建樂城第一天,李小囡就想過來看看睿親王府,被晚晴攔住了。
李小囡過來看睿親王府,再怎么偷偷摸摸也瞞不過建樂城的人精們,那就成了笑話兒了。
這一趟來,李小囡也沒敢多打量,反正以后有得是機會看。
車停進了二門內,晚晴下了車,迎著管事嬤嬤熱情無比的一句’晚晴姑娘’,突然意識到她以后就是世子妃身邊的首領大丫頭了!
這份醒悟驚的晚晴忘了伸手去扶李小囡。
雨亭最緊張,盯著晚晴不敢錯半步,晚晴頓住,她也頓住,站在晚晴身后,看著李小囡摟著裙子,利落的跳下車。
管事嬤嬤好像是專程等李小囡的,親自帶著李小囡往里走。
李小囡想回頭看看二門里是不是有其他人頂上,猶豫了又猶豫,算了,還是別看了,這會兒不是好奇的時候。
管事嬤嬤在前面走得挺快,轉了幾個彎,晚晴看出來了,這是往王妃正院去的路!晚晴覺得得跟李小囡說一聲,可沒等她找到機會,前面已經能看到王妃的正院了。
正院門口垂手站著七八個婆子,走在最前的管事嬤嬤頓住步,沉臉看著眾人道:“都是急得一會兒都不能等的事兒?非得趕在這個時候來回事兒?”
“也不是那么急。”離管事嬤嬤最近的婆子陪著一臉笑,趕緊往后退。
李小囡迎著婆子們的目光,微笑。
這些不是來回事兒的,這是來看她的。
可今天她們府上待客賞荷花,不該挺忙的嗎?
晚晴和雨亭被攔在了垂花門外,李小囡跟著管事嬤嬤進了上房。
李小囡已經有點明白了,這趟過府賞荷花,荷花是個借口,或者她才是那朵荷花。
李小囡進了上房,想飛快的掃一圈,抬眼就看著了尉王妃。尉王妃端坐在扶手椅上,神情嚴肅,目光冷淡的看著她,李小囡趕緊垂下眼,低眉順眼的行福禮。
“世子說你的學問考得過童試,這樣很好,我的話你至少能聽得懂。”
尉王妃聲音和目光一樣冷淡。李小囡低眉順眼站著聽。
“聽說你打算不要世子妃的恩蔭,這倒是能博一份賢名,可別人怎么辦?別家怎么辦?朝廷的禮法規矩都是一環連著一環,一家連著一家,動一牽百,這是無知無畏。”
李小囡垂頭。
“成親的日子挑在臘月里,回去收拾收拾,這兩天就啟程回去準備出嫁的事兒吧。去吧。”
“是。”李小囡應了一聲,倒沒忘了福一禮。
管事嬤嬤帶著李小囡直接出到二門,送她上了車。
晚晴被攔在垂花門外時,心里就有點慌,還沒慌起來,李小囡就跟著管事嬤嬤出來了,晚晴這心里的驚一下子壓過來慌,跟著出到二門,上車時看到李小囡神情低落,驚慌之外又添了涼,從車簾縫里看到車子出了王府側門就想問,可等車子轉個彎,匯入熱鬧的人流中了,晚晴也沒想好怎么問,問了之后又該怎么安慰李小囡。
雨亭沒晚晴那么驚慌,心里卻比晚晴涼涼的多,看這樣子,阿囡這個世子妃做不成了。她不會說話,萬一一句話說出來成了捅阿囡的刀子……還是等晚晴先問清楚先說吧。
車廂里始終安靜無聲,車外,趕著車,豎著耳朵等聽話的阿武忍不住了,掀簾問道:“怎么這么快?出什么事兒了?”
“沒什么,回去收拾收拾,回平江城。”李小囡答道。
“啊?”阿武兩眼大瞪,抬眼看向雨亭,雨亭正沖她拼命使眼色,阿武急忙縮回脖子。
“大爺和洪老爺都去禮部演禮了,照理說……唉,你想開點,嫁進王府也不是什么好事,平江城多好,以后咱們……”晚晴努力的勸李小囡。
“成親的日子定在臘月里,咱們得趕緊趕回去備嫁。”李小囡塌肩塌腰,想嘆氣。
晚晴說的對,嫁進王府確實不是什么好事,可現在也只能往前沒有退路了。
車簾’呼’的掀起,阿武再次探頭進來:“這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好好趕你的車!”雨亭伸手將阿武推出去,看向晚晴疑惑道:“這是好事吧?你看她?”
“王妃很生氣?”晚晴伸頭看李小囡。
“還好,不高興,也不算生氣。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太快了,沒事兒。”李小囡一聲長嘆。
“是有點快。”雨亭點頭。
“先別想那么多,咱們先收拾收拾回去,備嫁這事麻煩得很,你還沒有嫁妝呢,等嫁進王府再想王妃的事,現在想再多都沒用。”晚晴開解道。
“對對對!到時候再說,走一步算一步,當初我跟阿武就是這樣,你看現在不是挺好?別多想。”雨亭趕緊跟著勸。
“我沒事兒,沒多想。阿武一會兒去找一趟大堂叔,跟他說一聲,咱們要趕緊回去。”李小囡挺直后背,打起精神。
李小囡四人剛剛到家,石滾就到了,傳了顧硯的話:尉四娘子也要回去,還是搭尉四娘子的船回去,以及,他忙完就過來,有幾件小事。
晚晴聽了石滾的傳話,長長長長的舒了口氣。
世子爺對姑娘這么好,用不著她瞎擔心。
李小囡幾乎沒什么行李,晚晴直接略過收拾行李的事,和雨亭商量著給李家諸人買什么禮物,給她別業的小姐妹買什么禮物,以及雨亭和阿武那些兄弟也得買點什么,兩個人商量著,先列出一張長長的人名單子,再列出一張更長的禮物單子,要買的東西很多,時間很緊,鑒于門口守著王府護衛,晚晴和雨亭、阿武三人一起出門采買。
顧硯進二門時,李小囡正坐在廊下寫信。
顧硯頓住,微微蹙眉。
坐著小凳子,趴在高椅子上寫字的李小囡看起來孤單而寥落,整個小院里都流動著隱隱約約的低落憂傷。
李小囡聽到動靜,抬起頭。
顧硯露出笑容,大步往前,越過迎上來的李小囡,伸手拿起高凳子上的幾張紙,看了眼,抖了抖笑道:“這會兒,你大阿姐應該已經知道了。”
“你讓人送的信?”李小囡隨口問了句。
“是你那位大堂叔和洪家那位,兩個人出門去禮部前,先打發了三個人趕回去報信了,肯定有一路是給你大阿姐報信的。”顧硯將信放回去。
李小囡嗯了一聲,另外兩路應該是給堂翁翁和洪老太爺的。
顧硯放下信,微微彎腰,仔細打量李小囡,“怎么了?”
“沒怎么,好好兒的。”李小囡收起紙筆,將椅子轉個方向,示意顧硯坐。
“阿娘跟你說什么了?”顧硯沒坐,下了一級臺階,再次打量李小囡。
“說恩蔭不能不要,說成親的日子挑在臘月里。”李小囡垂著眼。
“阿娘脾氣硬,這門親事是有點兒壓著阿娘點頭,阿娘肯定有脾氣,你擔待一二。”顧硯解釋道。
“她是長輩,不能用擔待兩個字。”
“為什么這么不高興?”顧硯再問。
“沒有不高興……”
“阿囡,你孤單單一個人嫁到建樂城,嫁進王府,能依靠的只有我,不管什么事你都該告訴我。”顧硯一字一句道。
李小囡抬頭看著顧硯,迎著顧硯專注的目光,一股委屈從心底沖起,沖出了眼淚。
“就,就是因為一個人。”李小囡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你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成了親,咱們就是兩個人了,你有我,我也有你。”顧硯溫聲細語。
“嗯。”李小囡往袖筒里摸帕子,沒摸到,正要轉身找,顧硯遞過帕子。
“一會兒我要啟程北上,有緊急軍務。有幾件事,一是四娘子和你一起回去,和來時一樣,一路上由尉家安排打點,你不用多管。”顧硯交代道。
李小囡點頭。這個她想到了。
“第二件,你到家的時候,恩蔭的旨意,禮部諸人應該比你早到平江城,江南官員女眷必定都要上門請見,這里頭關著禮法,我請舅母挑了兩個懂禮明事的老嬤嬤跟著你身邊侍候,至于外面,有別業諸人,庶務上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何承澤。”
顧硯的話頓了頓,“正好說第三件,劉靜亭,就是那位劉當家,求拜在你門下,我替你應下了。”
李小囡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眼睛就瞪眼了。
拜她門下不找她找他?她什么都不知道,他們就一個拜,一個應下了?
“定親之后,你就是世子妃,想拜在你門下的人多得很。”顧硯看著李小囡瞪圓的雙眼,笑出來。
“我不是說這個,拜我門下,找你?”
顧硯笑出聲,“當然是先找我。你別急,我不是那個意思,夫妻敵體,我不是要替你當家做主。劉靜亭先來找我,是因為這中間夾雜著軍務。”
李小囡斜橫著顧硯。
“劉家雖然源自大齊,可三四代人都是生在南洋,長在南洋,不能算是大齊子民了。他找到我,是想借著投到你門下,聯手咱們,一來清理海上商路,二來,是要重振劉家在南洋的聲勢。”顧硯笑著解釋。
“那他該投在你門下。”
“為什么要投在你門下,這話我問過他,他說這是你和他們劉家的緣分,以后你見了他仔細問問。”顧硯笑道。
李小囡點頭。
“我得走了。放寬心。”顧硯再次看了看李小囡的神情。
“好。”李小囡跟著顧硯,看著他出院門上了馬,沖她揮揮手,縱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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