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沈佳言知道只給了一套被褥,石七就這么感恩戴德,要上演給命文學的話,估摸著現在就要去白氏和全氏那里把那兩匹布要回來了。
一套被褥就要給命,兩套衣服,不得把幾輩子都許出來?
她又不是閻王爺,專收人命的?
這命還是留給他自己或者別人去吧!她是無福消受了!
因著石七帶回來充足的物資,尤其是那兩袋子糧食,面粉也就罷了,那大米居然是上好的白梗米,比莊戶人家自己碾出來的米品質好多了。
難得見到如此上等的大米,沈佳言晚上就用這米蒸了一鍋米飯,蒸出來的米飯顆顆分明,晶瑩剔透,散發著大米特有的香味,入口微彈,略有嚼勁,帶著一點點的糯,空口吃,越嚼越香,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尖泛上來。
又切了一大盤子的臘肉,拿泡好的筍干和腌制好的酸辣椒炒了一大盆,又香又辣,勾得幾個孩子和石七守在灶屋門口都舍不得走。
慕玥他們三兄妹照舊不能吃葷腥,給他們用腌制的酸蒜葉子,切得碎碎的,煎了一大盤子酸蒜苗雞蛋。
又蒸了雞蛋羹,上頭澆著山菌的臊子,還炒了一個芹菜茶豆干。
芹菜是自家種的,現在正當時,青翠的葉子,白白的桿子,最香不過了。
茶豆干本地也叫茶干子,有一種特殊的香味,和芹菜一起炒,放上自家做的黑豆豉,又香又下飯。
就這么幾道菜,比起好多人家過年都豐盛。
大壯和大嘴他們,開始還有些放不開,可那又香又辣又開胃的臘肉炒筍干辣椒一下肚,頓時什么矜持都顧不上了,話都來不及說,只埋頭苦吃。
慕天潤最喜歡的是沈佳言做的蛋羹,有這個拌米飯,他就能吃一大碗飯下去。
一邊吃一邊忍不住道:“過年娘還做這個給阿潤吃好不好?”
一聽慕天潤的話,大家都停住了手里的筷子,看向沈佳言。
雖然慕玥如今做飯手藝大有長進,大壯和鐵蛋做出來的飯菜也不難吃,可要說做得最好吃的,自然是沈佳言。
她如今輕易不下廚了,也就是今天看著那米飯,心里高興,才又動手了一次。
也就是慕天潤年紀還小,能問出來。
大壯和大嘴他們是萬萬不敢有這個想法的。
沈佳言沉吟了一下,這小一年過去了,日子越來越好過,幾個孩子的性子也被扳正了些,給自己省了不少事情,做一頓飯也沒什么。
更何況過年,家里準備的那么些年貨好東西,交給大壯他們,只怕好東西也被糟蹋了。
比如那肉,讓他們來做,基本就是大塊的肥肉下鍋,略微翻炒幾下,起瓢兒狀了,就是一股腦的什么土豆,山藥,或者菜干的丟下去,胡亂炒幾下,然后幾瓢水一澆上去,蓋上蓋子燜上一會子,就出鍋了。
那肥肉還是顫巍巍的大肥肉,白生生的,合著肥肉一起煮的那些菜,也都還是原本的顏色,倒是綠葉子的蔬菜,被煮得蔫黃,一看就沒有食欲。
思來想去,為了過年能吃頓順口的飯,她也就辛苦辛苦吧。
當下點了點頭。
滿桌子都歡呼起來。
這動靜,都傳到隔壁的朱家院子里去了。
朱家老二的媳婦,聞著隔壁傳來的肉香,再聽到那邊孩子的笑鬧聲,羨慕的多看了好幾眼。
誰也沒想到,慕家那個年紀輕輕的寡婦,居然真能帶著三個孩子把日子過起來,如今可是村里獨一份了。
別人不知道,她們住在隔壁,還能不知道?
隔三差五的,就能從慕家有肉香味飄出來,一家子上上下下,如今臉上身上都穿著干凈整齊的衣裳不說,氣色也比旁人要好些。
聽說就連買回來的那個做下人的小子,每天都能吃飽!比他們家孩子過得還好些。
先前石七回來,可是雇著馬車回來的,搬下來那么老些東西,雖然她隔著遠沒看太分明,也好像看到了一大塊肉。
此刻再聞著肉香,真是嘴巴就忍不住泛濫起口水來。
這年月,誰不饞肉吃啊?他們朱家算日子好過的,這過年也不過是割上幾斤肉,然后宰一只雞,再配點別的,就已經很難得了。
饒是這么些,可朱家人多,一人一筷子也就差不多了,哪里能敞開肚皮來吃?
若是她有個這樣的娘家親哥就好了,大過年的,也不回自家,倒是真將這慕家當家了,大包小包的往慕家提,叫人如何不羨慕?
這么想著,朱家老二媳婦忍不住就動了心思,腦子里冒出一個主意來。
聞著那香味,在心里盤算了好半日,才尋到朱家老大他們的屋子里,站在門口朝著里頭一邊打量,一邊喊:“大嫂,在屋里嗎?”
今天是除塵日,不過朱家孩子多,那些洗洗涮涮的事情,白氏就交給孩子們去了,反正她們也是每年都做熟慣了的。
她是見過石七本人的,大約知道他身形體格跟自家男人差不多,心里也就有數。
正窩在屋里裁剪呢,聽到老二媳婦的聲音,白氏眉頭就一皺,放下剪刀正要出來,老二媳婦于氏就不請自己進來了。
看到桌上那一大塊靛藍的布,還有裁剪好的布頭,朱老二媳婦眼睛一亮,一時都忘記了自己的來意了,只盯著那布,眼睛都不眨:“哎呦,大嫂,你這是哪里來的好鮮亮的布料?這是要給大哥裁衣服?果然還是大哥你們得爹娘看中喜歡,我們家老二,可好多年都沒做個新衣裳了——”
說著就要上手去摸。
被白氏一把拍開了她的手,冷聲道:“老二家的,可別瞎說!這是隔壁沈妹子人托我幫著給她娘家二哥做一身過年穿的衣裳呢!可別摸壞了,到時候可賠不起!”
朱老二媳婦一聽不是自家大伯子的衣服料子,忙縮回手,心里頭那點子不甘和嫉妒也就收斂了,倒是先前那點子念頭越發的明顯了。
她面上也不惱,只嘿嘿一笑,湊到了白氏身邊:“大嫂,你跟隔壁沈寡婦關系一直不錯,那里知道她那娘家二哥,到底是咋回事?這都年根底下了,怎么那架勢,倒是會在慕家過年的樣子了?他家就沒有妻兒老小要去看一看?”
白氏見老二家的已經知道了,也就索性由著她去,一邊撿起剪刀,繼續裁剪料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搭話:“那是別人家的事情,你操那些心做什么?想來是各家有各家的難處罷了!再說了,人家又不吃你家大米,也不礙著你什么事,你可別出去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