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為0912的荒山,像是一只吃撐了的禿鷲一樣趴在異星大地之上。
在并不算明亮的藍色天光下,十五萬帝國兵力盤踞于此。
它們攜帶的反導武器系統,已經和兩艘降落在荒山上的帝國宇宙戰艦,組成了密集的防御網絡。
聯邦想要強行轟平這處帝國陣地,需要投入的火力價值,遠超殲滅這十五萬帝國兵力,擊破兩艘帝國宇宙戰艦帶來的收益。
就像是之前的B72高地于帝國一樣。
在后勤補給完全落后于帝國的情況下,聯邦在異星的戰爭多數情況下都要節約彈藥。
機甲戰士的作用就在于此,對于敵方陣地反導武器系統的破壞,能夠讓聯邦節約大量的彈藥。
對于敵方炮兵陣地的攻堅,能夠讓聯邦常規兵力的傷亡率大幅度下降。
但此時此刻,身處于禿鷲山戰場的聯邦機甲兵團,并沒有能夠強行攻堅的能力。
哪怕這個兵團是驥星河所率領的星河機甲獨立兵團。
第一機甲營臨時編制不全,第二機甲營全員未到,第三機甲營有半數人員未到。
只有驥星河率領的七十架機甲,他們不可能突破已經成型的帝國火力封鎖線,且那兩艘帝國宇宙戰艦之中,已經有兩百架帝國機甲奔行而出。
距離禿鷲山直線距離一百二十公里左右的位置,兩百七十架被臨時編入星河機甲獨立兵團的聯邦機甲,正處于一千一百架帝國機甲的追擊之中。
聯邦在禿鷲山戰場,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包括參水猿號、心月狐號、五號基地、南天門空間站,以及這些軍事單位所掌握的各式聯邦火力輸出平臺,已經做好了不計代價進行全覆蓋式火力攻擊的準備。
節約彈藥很有必要,打贏這場局部戰爭同樣很有必要,因為這關系到了五號基地的生死存亡。
賬很容易算清楚。
如果五號基地的精確坐標暴露,帝國將會投入的中遠程火力打擊,足以讓聯邦損耗更多的彈藥來進行防御。
放棄五號基地的策略,在這個時間節點并不劃算。
那也就意味著,聯邦真的撐不住了。
考慮到帝國在攻陷聯邦這三個基地的過程中,損耗的大量兵力、火力。
和談或許會變的順理成章。
畢竟聯邦還掌握著大量核武器,帝國想必也不愿意和聯邦魚死網破。
但有人不愿意和談。
個體的力量在這樣的戰爭形式中,其實是微不足道的,就算是有萬夫不當之勇,面對像是無窮無盡的帝國大軍,也殺不出一個朗朗乾坤。
凡人之軀,如何擋得住鋪天蓋地的導彈呢?
當柳英姿的聲音,通過無人機在禿鷲山戰場的帝國陣地上響起時,那些做好了火力打擊的人們,終于知道了驥星河準備做什么。
人們沒有提供建議或者是下達命令的想法,只是情緒復雜的看著禿鷲山上帝國陣地,猜測著帝國方面的反應。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畫面出現了。
一輛帝國的工兵車脫離了帝國的禿鷲山陣地,在禿鷲山正東方的平原之上,行駛之間留下了圓形的溝壑。
直徑三百米左右。
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擂臺。
這個擂臺的中心點,距離禿鷲山帝國陣地有兩公里遠,距離驥星河的星河機甲獨立兵團,同樣是兩公里遠。
在圓形的擂臺溝壑即將合圍時,二十架常規級的帝國制式機甲,依次脫離了帝國陣地,相互之間保持著百米左右的距離。
最前面的那一架帝國機甲到達擂臺的邊緣位置停下,最后面一架帝國機甲,距離它們的陣地不過百米左右的距離。
期待的人們終于確定,帝國接受了驥星河發起的陣前挑戰。
它們按照驥星河所說,排好了隊,準備一個一個來。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有人在此時看到了帝國這個侵略者,是一個文明的證據,他們對期待已久的和談產生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有人在激動之余又有些無奈,就算是驥星河用這樣的方式,給聯邦在禿鷲山戰場爭取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又怎么樣呢?
三個小時之后,還是要用火力來解決禿鷲山戰事。
有人擔心,駕駛著星月的驥星河,真的能夠撐住三個小時的時間嗎?
他已經兩天多的時間沒怎么休息了啊,就算是帝國一直派出常規級的制式機甲,可這是三個小時的車輪戰啊。
人類的體能總是有極限的。
而且,帝國怎么可能只用常規級的制式機甲出戰呢?
還有很多人,眼神已經徹底狂熱了起來。
哪怕是戰斗在此時尚未開始,結局還沒有注定,當他們看到驥星河駕駛的星月,脫離了星河機甲獨立兵團,奔行到了擂臺的邊緣時。
他們就已經進入了狂熱狀態。
個體的力量是有限的,但當個體的力量能夠影響很多很多個體的時候。
他們能夠爆發出來的力量,就是無限的。
驥星河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后有蘇川云,距離他有兩百米的位置站定,蘇川云的背后是安德烈,安德烈的背后是跛子、聾子、左手……他們之間的間距都是兩百米。
這一幕變化,并沒有讓帝國放棄這場它們占據了絕對優勢的陣前挑戰。
停在擂臺邊緣的帝國工兵車上,響起了驥星河久違的聲音。
“驥星河,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強大超出了我之前對你的認知。”
說的是龍洲話。
這讓和星月保持連線的翻譯官柳英姿少尉,莫名的有些失落。
但驥星河卻沒有回應。
他把提在手中的長槍插入了地面,而后拔出了星月武器掛載點上的兩把鎢鋼金戰刀,隨意的扔向了擂臺中間。
兩把戰刀在空中電射而去,刀尖穩穩的插入了地面,展現出了不可思議的機甲操縱能力。
身處于眾神山上的艾達康,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再次閃過驚訝的情緒:這架造型有些特殊的聯邦機甲,驥星河非常非常熟悉。
它想到了它學習龍洲語言時了解到的一個詞——如臂使指。
可為什么,之前從未見過驥星河駕駛這架機甲呢?
這架機甲到底是什么時候造好的,驥星河的駕駛時間有多少,它的性能到底是什么水平?
想不明白,不過沒關系,它有很長時間可以試探出來。
看著驥星河再次提起了他之前失而復得的鎢鋼金長槍,肅穆而立的樣子。
艾達康的語氣認真了起來。
“三個小時,如果這三個小時之內,你離開了這個擂臺,那一千一百架機甲,就會直接沖向你們的基地。”
話音剛落時,追擊兩百七十架聯邦機甲的帝國機甲,就突然停止了奔行。
它們的存在以及動向,是這場前所未有的陣前挑戰能夠完成的保證。
“好。”
驥星河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同時下令讓星河機甲獨立兵團繼續完成集結。
兩百七十架沒有停止奔行的聯邦機甲,繼續一往無前,但這一次他們不是在逃跑。
注意到這些情況的艾達康,突然產生了極強的好奇心。
它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三個小時之后你還活著,你會怎么做?”
說的跟你敢殺我一樣,說的跟你舍得殺我一樣。
驥星河沒有拆穿艾達康的話,目的和艾達康故意說出這一句話的原因一樣。
一人一猩,有了一些默契。
“如果你敢來,三個小時之后,我繼續站在這里。”
艾達康皺起了眉頭,它想不明白驥星河為什么能有這樣的底氣,就算是有了氣的力量,體能達到了人類和普通猩猩都無法企及的程度。
可三個小時的不間斷戰斗是什么概念?
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前提是,在這三個小時的車輪戰里,驥星河必須要保證他的機甲不受損。
因為按照約定,這三個小時的時間里,他不能離開這個擂臺,他也沒時間修理他的機甲。
為了保證機甲不受損,戰斗必須要全力以赴,耗費的體能以及精力就會更大。
是因為這架機甲的性能很強嗎?
艾達康只能這樣猜測。
“和我打,你還不配。”它嘴硬的說道:“但我的親衛對你有一些想法,如果三個小時之后你還活著的話,或許,我會讓我的親衛去殺了你……”
艾達康的話剛剛出口,它就突然沉默了,因為它發現它莫名其妙的就相信了,驥星河能夠撐住這三個小時的車輪戰。
“不敢來就別廢話。”
驥星河懶得和艾達康啰嗦,持槍踏入了擂臺之中,且毫不猶豫的站在了擂臺的中心處。
這也意味著,他放棄了可以用來加速的沖鋒距離。
陷入自我懷疑的艾達康,深呼吸之后下令。
“計時,開始。”
同樣的聲音,也在聯邦的很多地方響起,不知道多少塊大大小小的屏幕上,出現了三個小時的倒計時。
帝國機甲動了起來。
二十架帝國機甲同時動了起來,排成隊的它們除了第一架身處于擂臺邊緣的帝國機甲之外,其余的帝國機甲全都向前行進了一百米。
且又有一架帝國機甲,脫離了帝國陣地,出現在了距離陣地一百米的位置。
到了此時,已經有二十一架帝國機甲做出了參戰姿態。
它們的動作看起來整齊無比,帶給了很多人壓力,相比于這些帝國機甲,星河機甲獨立兵團距離驥星河要遠不少,且數量上要少了很多。
但他們都不需要動。
這種差距就意味著,驥星河不會有絲毫的壓力。
事實上,驥星河是真的一點壓力都沒有,甚至還有些無聊。
他猶豫了一下之后出聲。
“星月,要不我先來吧?”
只是這極短的時間里,第一架帝國機甲已經完成了加速,并沖到了星月身前十米的位置。
它手中的刺槍已經舉起,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它有生以來的全力一擊。
肅穆而立的星月,像是被驥星河的突然發問給影響了一樣,此時才有了機動動作。
簡簡單單的一個踏步向前兼側身機動,手中的刺槍筆直的刺出。
同一時間,星月的回應聲在驥星河的耳邊響起,她的語氣有些委屈。
“主公,我們說好了啊。”
聲音還未落下時,鎢鋼金打造的長槍,就已經破開了帝國機甲的防護裝甲,刺入了其駕駛艙之中。
看起來差之毫厘就能夠命中星月‘肥胖’身軀的帝國刺槍,實則是失之千里。
它沖鋒狀態的機體,在星月施加在手中長槍上的力量作用下,繼續向星月身側奔行。
像是主動配合星月拔出了沒入其駕駛艙的長槍一樣。
勝負已分。
前后不過五秒。
這一幕并沒有人意外,也沒有猩猩意外。
驥星河也不意外,他看著第二架已經沖入了擂臺的帝國機甲,看著那排好隊的更多常規級帝國制式機甲,越發的感覺到了無聊以及手癢。
他面對委屈的星月,干咳了一聲。
“咳,三個小時的時間是不是有些太長了啊?”
星月并沒有受到驥星河的干擾,這比之前在戰斗中一邊打一邊復盤要輕松太多了。
她知道驥星河無聊,所以提議道。
“主公,要不,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您要是不喜歡聽故事,我給您唱首歌也行啊。”
“我聽說BGM對于戰斗力的加成是無限的,如果您實在無聊,又不愿意聽我講故事,不愿意聽我唱歌的話……”
星月略有猶豫之間,又擊破了一架帝國機甲,她在第三架帝國機甲沖到身前時再出槍。
并鼓足勇氣出聲。
“主公……您給我唱首歌吧?”
三月,初春。
看內容下載愛閱小說app,內容已在愛閱小說app,網站已經不更新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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