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可是因為林野,不少人都難以安眠。
御書房。
自打群臣一去,夏皇便在方寸之間來回踱步,片刻未歇。
李忠賢侍立在旁,時不時聽到一句“居然真有天界”、“居然真有此事”……
作為內宮老人,李忠賢上一次看到夏皇如此失態,還是初登大寶的那天。
不多時,有門候傳報:“劉司御已回,正在門外候著。”
“宣!”
夏皇回到案前坐好,恢復平常。
“大福,林野表現如何?”
“回陛下。”
劉大福上前半步,深深垂頭:“林少君情緒穩定,并無異常,只是突然決定甄選三千下戶,并免去全年稅收,為歸來慶。”
“忠賢?”
李忠賢略一思索,回道:“此乃小事,隨他去便是。”
夏皇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臉上并無半點笑意,殊為嚴峻。
“大福,你對天界有何感想?”
“似與古籍中記載的仙界多有出入,但林少君所言并不像杜撰胡編……”
夏皇擺擺手:“夢游天界之事自是不假,不提大司祭的鑒魂,單聽其言,亦可取信。”
劉大福急忙附和:“確實如此。似我與黃公,只知天圓地方,未成想腳下居然是顆大星,若非圣上確認,奴婢勢不敢信。”
李忠賢點點頭,嘆息似的囈語:“舊夏之前便已有仙界傳聞。可萬年以降,有誰親見之?林少君怕是有據可考的第一人!”
劉大福雙眼放光,愈發激動。
“奴婢感覺,林少君對天界之事所知不少。
那里既然人人皆可讀書開智,必是不禁各類知識。
但有所得,多為瑰寶!
林少君此時未見我大夏,縱然有千般本事,亦找不到頭緒。
未來情況轉好,應可助我大夏良多!”
“哦?”
夏皇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
“大福是個真愛國的……怎么,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天界的修行之法嗎?”
“奴婢不在乎什么修行法!”
劉大福回得斬釘截鐵。
“再好的法門,亦要自己去學去練。
奴婢的天賦僅至此而已,而大夏不如奴婢的百中九十,要更好的修行法又有何用?
倒不如換成安民法、降妖法、強國法,開我大夏萬世之基業!”
李忠賢聞言,柔柔一笑,微微頷首。
夏皇的心情亦是大好,但目光幽深而微閃,看著像是想得更多。
“既如此,你便好好伺候著我那女婿,未來若有子嗣,少不了你一個太傅。”
真叫林野猜著了,夏皇仍未放棄招駙馬之意。
而李忠賢和劉大福并不意外。
開玩笑,如此奇貨可居之子,怎么可能叫他跑了?
除非他在三五年間便修成大宗師,否則早晚都要塞給他三五個公主!
此乃大夏君臣心中的默契,不言自明。
“大福,既然林野已無食邑之銀,那便再賜下一個皇莊。
明天你去分說,從郊外的莊子里挑一個最好的,另賞銀五千,總不能讓堂堂安平伯一分錢沒有,日日蹭天香宮的伙食……”
賞賜如此壕綽,近年來已不多見。
劉大福心領神會,馬上告退,打算熬夜去辦差。
房間里再次恢復安靜,夏皇開始批閱奏折。
可是看了好久,奏折依然停留在翻開的那一頁,那目光根本沒個焦點,只有激動和煩亂。
堂堂大夏皇帝,被林野破了防。
鎮國臺。
大司馬林無涯自從回到府衙,便將自己關于房中,伏于案前,奮筆疾書。
黃游隨他回來,原本是想好好聊聊那位林少君來著。
結果大司馬根本不接話茬。
黃游湊上前去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無涯武論》?你怎么會突然動筆寫它?前些日子不是說‘尚有關鍵不曾堪透、時機未至’嗎?”
“總要給小朋友備份禮物。”
大司馬溫潤一笑,頭也不抬的寫了下去。
“給你們看自是不成,給林少君看卻不妨事,三五年內,用不到的。當成故事看,開開眼界,應是不差。”
黃游撇撇嘴,轉身便走。
嘴里嘟嘟囔囔:“不要跟我提送禮的事!要賠人家的銀子,老夫都不知道去哪里淘騰呢!”
才出衙門,便在門口被人攔住了。
那是個面如橘皮的老嫗,開口時半點人味都欠奉。
“黃公,殿下有請。”
黃游老臉一抽,心里冰涼。
苦也,苦也!
最麻煩的事主找上門了,此去定有災殃!
欽天監。
大司祭站在觀星臺頂層,負手靜立,默默仰望星空。
春風拂過,將他的衣袍吹起,勾勒出一具如同枯木般的干瘦身軀,而他只是安靜的看著星與月。
在這種狀態下,無人敢去打擾。
齊道人眼見沒有自己什么事,便要回宮值守。
未等出門,忽然看到樓梯口等候著一個以輕紗覆面的女子。
“是星瞳啊……”
齊道人未語先笑,沖女子招招手。
“齊師,此行可有什么大事發生?老師似有心事。”
名為星瞳的女子聲音清澈,如泉水叮咚,沁人心脾。
“不是什么緊要的事。唔,最起碼暫時尚不緊要。待到需要你操心時……咦?”
齊道人笑瞇瞇擺手,忽地雙眼一亮,驚喜改口:“你突破了?”
“是。”
星瞳平靜點頭,眼中不見絲毫波瀾。
“就在老師離去之后,我忽有所感,遁出陰神,只覺星力前所未有的清晰活躍,自然而然的定了主星。
只是此事甚為蹊蹺,齊師可知為何?”
齊道人卻并未回答,頑童似的沖她眨眨眼睛,大笑而去。
“哈哈哈哈!巧極,妙極,正當其時,正當其時!”
星瞳靜靜看著齊道人離開,眼眸中突然倒映出一片燦爛星河。
兩個呼吸后,星河隱沒,她茫然抬頭。
“奇怪……怎會如此?”
天香宮。
紅杏絮絮叨叨的抱怨:“殿下,您都在淬體巔峰磨了一年了,本來明明都……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呢?”
天香望著窗外出神,輕描淡寫的回道:“區區后天,你覺得我突破不了?”
“那怎么能一樣?”
紅杏氣呼呼的搓洗著林野換下來的衣服,把袖子揉得皺皺巴巴。
“陰陽圓融的初生真氣,大離真宗的圣女都要眼紅呢!現在可怎生是好?您還要再磨多久?”
“不等了,純陰便純陰吧。”
紅杏惡狠狠的把衣服一摔:“可惡!就只差一個時辰!
您怎么那么心軟啊?
要我說,就應該把他強行按住嗶嗶嗶嗶稀里嘩啦……
結果您不但輕輕放過,還要為他引路?!”
“林野的天賦比我高。”
天香的態度依然漫不經心,就像隨口聊著旁人的閑事。
“十二年相伴,我盼著他好。”
“唉……”
紅杏知道勸不動,嘆了口氣,不吭聲了。
青梅小心翼翼的瞟過去一眼,怯生生問:“殿下,明天給您準備哪套衣服?”
“衣服?”
天香忽然回了神,美極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遲疑。
猶豫片刻,她眼睛一亮。
“去把我的赤神取來。”
“啊?”
問您衣服,怎么突然扯到了赤神?
兩個丫頭面面相覷,徹底跟不上公主殿下的思路了。
感謝我的第三盟等一切結束再把我叫醒,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