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趙厚的反應,王移旌并不覺意外,對方若是能痛快答應才有了鬼呢。
程行一死,天下再難有人能讓這位“子龍”真心順從,不過王移旌又不是討媳婦,他只是看中對方的本事,以后只要能在疆場上賣力,真心還是假意并不重要。
“趙千戶,老生常談的話我就不講了,知道嚇唬不住你,你跟坑里那群尸體不一樣,不相信盡忠職守這類屁話,只要你肯點頭,過來便是總兵。”
趙厚依舊冷冷看著他,回話都懶得,王移旌見狀笑道:
“呵,本將軍就喜歡性子烈的,木樁上那老家伙看見沒,本來大家好說好商量,結果他上來就罵我爺爺,擱從前,別說千刀萬剮,就算誅他九族都算輕的。”
趙厚冷笑不語,自然是不信對方能有什么背景深厚的爺爺。
王移旌不多解釋,揮揮手屏退四下,湊近了道:
“趙厚,我聽說程總兵家中尚有一個未出閣的妹子,長得如花似玉,他這一死,一個女兒家該怎么應對那些上門騷擾的地痞無賴?”
本還一臉冷漠的趙厚豁然抬起頭,雙目通紅道:
“你想做什么?”
“瞧你這話說的,我好歹也是個將軍,怎會去欺負她個弱女子,我倆無瓜無葛,當然是什么都不做。”
趙厚不笨,知道若程總兵的死訊傳回家鄉,那些覬覦程惜美貌的家伙肯定會有所行動。
程行在世時,趙厚陪他回過一次老家,當地縣里有個鄉紳就看上了程惜,三番五次派人上門提親。
那鄉紳先前強搶過不少民女,口碑敗壞,若不是礙于程總兵威懾,程惜早就成了不知第多少位小妾。
王移旌說出這話,既無攙假也非威脅,他口中的什么都不做,真就是什么也不做。
趙厚思索良久,終究無法眼睜睜看著長官家眷受人欺侮,開口道:
“我可以加入你們,但你要保證她的安全。”
“放心,我早就派人打點好了。”
王移旌好像早有預料,順勢搭住對方肩膀道:
“他日功成,子龍你最低也是個將軍,屆時我再請烏王賜婚,讓那女子做將軍夫人,如何?”
趙厚面無表情推掉對方的胳膊,打一棒子給個棗吃,很老套的手段,但確實管用,現在他對對方已經沒那么反感了。
收服一員猛將,王移旌心情大好,笑瞇瞇道:
“從今往后,咱們就是并肩作戰的兄弟了,有道是親兄弟,明算賬,你欠我的債是不是該還一下?”
“我欠你什么了?”
趙厚有些莫名其妙。
說話間,一根竹竿突然從后方刺出,正中趙厚腰側,年輕人倒吸一口涼氣,差點疼抽過去。
他回過頭,怒目看向身后胖子,“斗天成,你是想死嗎?”
“趙總兵,你別怪我,是王將軍的命令。”
趙厚詫異轉過頭,卻見王移旌滿臉笑意。….
“確實是我下的命令,你小子先前給我腰子上來了一下,這回算扯平了。”
趙厚揉著后腰心生鄙夷,你好歹也是手握幾萬兵馬的將軍,怎就這般小肚雞腸?
搞定趙厚,談話繼續,幾十個將領被依次帶到坑邊,或殺或留,坑底很快鋪了一層厚厚尸首。
終于輪到司馬寬父子倆,兩人帶到被王移旌面前,少年望向坑里死掉的袍澤,眼底染上一層血意。
“二位,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直說了,活下來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弱點,坑里即將掩埋的,反而是剛正不阿又有血性的漢子。
當然,木樁上那個不算,他侄子欺壓良民,侵占田產,為禍一方,于千戶明明知道卻不阻止,還派兵鎮壓那些百姓,活剮了都是輕的。
你們父子沒做過虧心事,但也有弱點,我本不想以此要挾,可軍命在身,希望你們能好好想清楚。”
父子二人相視一眼,不用說也知道,他們的弱點就在身旁。
王移旌不想弄得太難看,他可以眼睛不眨殺掉一個將領,卻無法當著一位父親的面去折磨他的兒子。
他生于皇家,姓是國姓,上陣殺敵保衛的是自家天下,理當不竭余力。
他實在不理解一個人為何會死心塌地、不顧親人死活去忠于外人,而且這天下到頭來依舊姓王。
這份忠誠簡直就是愚忠,可司馬寬偏偏就愚忠到底。
年紀尚小的司馬澄光也隨了他父親的執拗,仰起脖子,目光堅定道:
“休得說那么多廢話,我司馬家就沒出過孬種,動手吧。”
見兒子并未貪生怕死,司馬寬老懷安慰,直了直腰桿看向前方,意思不言而喻。
王移旌知道做再多都無濟于事,背過身,丟出一句“動手”。
司南府城,烏王正在書房喝茶看著密信,房門被敲響,王移旌推門而入。
“王爺,辦妥了。”
“殺了多少人?”
“拒不加入者三十三,余下二十八。”
“倒比我想的要多。”
烏王放下密信,也不知他說的多是活的多還是死的多。
年輕人遲疑一下,說道:
“王爺,我自作主張放過了司馬寬父子,他們被押送回榭安充當勞工,構不成威脅。”
“嗯。”
王泗衡反應平淡,似乎心中早將對方歸為婦人之仁一類,他拿起茶杯喝一口,年輕人繼續道:
“哦對了,屬下剛把于建禮給剮了。”
烏王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瞧王移旌嬉皮笑臉的模樣,一時不確定他是活神仙還是活閻王。
又聊了會降軍安排,烏王嘆了口氣道:
“京城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陛下打算以柳木青和其他將領家屬牽制我。”
“倒確實像他的行事風格,王爺打算怎么辦?”
男人將密信遞了過去,面色凝重,王移旌接過看完,抬頭道:
“王妃知道嗎?”
烏王苦笑著搖搖頭,“沒敢告訴她。”
“那你完了!”
年輕人的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
密信是京城狼衛發出來的,原本接到王妃的命令打算安排柳木青出城,結果皇帝更快一步,提前將那位首輔關進了守衛森嚴的刑部大牢中。
而出主意之人,正是現任吏部右侍郎,劉寶慶。
望著信上熟悉的名字,王移旌不由一瞬間恍惚,二人交情談不上多深,但好歹也共患難過,再次相見,竟是這種情形。
“王爺,屬下有個不情之請。”
“什么?”
“不論最終結果如何,可否放過劉寶慶一馬?”
烏王眉頭微皺,思索片刻,點頭道:
“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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