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和莫利亞也離開后,會議室中便只剩下了兩個人。
孫景云,戰國。
戰國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帶些滿足,又暢快的表情。
“自七武海設立以來,我就沒見過他們如此聽話的時候,還得是你啊!”戰國贊嘆道。
“那是因為你們的實力太過強大了,
當什么事情都可以用武力來解決的時候,自然就會變的不愛動腦子了!”孫景云笑道。
“啊哈哈,是這樣的嗎?”戰國一愣,本覺得是在拍馬屁,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可是,你這實力也不差啊!”戰國問道。
孫景云笑著搖頭,道:“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哦?”戰國來了興趣,其實主要是他對這個參謀還是過于陌生,
只知道他能力超凡,但他有什么經歷有什么故事,卻一概不知。
能多了解一些,總是好的。
“古時候,有個名叫飛衛的人,射術不亞于當年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養由基,他可以精準的射落柳樹上枯黃的葉子,而不傷到綠葉分毫,因為他的箭術超凡,因此很多人紛紛前來拜訪,希望學到他的箭術,紀昌就是其中的一個人。
飛衛說,
身為一個弓箭手,
要做到目不轉睛那是基礎,
你什么時候做到可以睜著眼睛睡覺了,你再來找我!”
戰國感覺這個飛衛是在忽悠人,學弓箭哪有這么高的要求?
但他是個耐得住性子的,
當然是繼續聽下去。
“紀昌回到家,就開始研究睜著眼睛睡覺的辦法,但怎么也學不會,后來,他看到在旁邊織布的妻子,于是想到了辦法,他躺在了織布機下,看著飛梭在面前往來穿行,明暗交織間,他的精神也在不斷地變得堅韌..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春天他便看柳絮飛舞,冬天便看漫天大雪,終于三年之后,他成功學會了睜著眼睛睡覺!”
“這...”戰國不理解,但大受震撼:“那他可以學箭了?”
孫景云笑笑,繼續道:“紀昌來找飛衛,問,
我已經可以睜著眼睛睡覺了,
你能教我劍術了嗎?”
飛衛搖頭:還差的遠呢!
他拿出一粒米,在上面寫了一行字,遞給紀昌:“你看我上面寫了什么?”
紀昌搖頭,那么小的字,他當然看不清!
于是飛衛告訴他:想成為一個神射手,就必須有洞徹微茫的目光,你還差得遠呢!
于是紀昌回家,路過集市時,花了五塊錢從乞丐身上買了一跳蚤,又把跳蚤綁在了窗戶前,日夜不停的聽著看,看跳蚤的每一個動作,每一處細微的姿態,如此又是三年,他終于可以做到洞察萬物,明察秋毫,見藐小之物,亦能細查其紋理。”
“他再去找飛衛時,飛衛終于表示,你可以跟我學箭了!
因為可以目不轉向,明察秋毫,他的箭術進步飛快,不出三個月,他就達到了當年飛衛箭落枯葉的水平,又六個月后,他已經趕上了現在的飛衛。
于是飛衛告訴他,你現在已經是一名超強的箭手了,我也已經沒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但紀昌卻想著,超強,缺不是最強,那就意味著還有人在我之上,很顯然,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師父飛衛!
我要做的是最強,是天下第一,而不是超強!
于是他向飛衛發起了決斗!”
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議室里已經多了兩個人,一個叫鷹眼,另一個叫赤犬。
鷹眼是回來詢問祗園的住處的,他想找祗園切磋一番,探討一下那所謂大劍豪之后的路。
至于赤犬,則是會前戰國就叫了的,讓他來跟孫景云一起參謀明天的戰事。
只是沒想到會議過后,沒開始探討戰事,反倒是先聽了一則故事。
“決斗選定在一個黃沙漫天的地方,兩名箭手相視而望,然后紀昌當先出手,射出一箭,但卻被飛衛一箭攔下!”
“紀昌再射一箭,但仍然被飛衛判斷出了箭的方位速度,準確攔下!”
“就這樣,兩人對射了十二支箭后,紀昌尚余一支箭,但飛衛一摸箭袋,卻已經空空如也....”
“飛衛,要輸了么...”戰國和赤犬不約而同的想到,唯有鷹眼,卻覺得這個故事沒么簡單。
“于是,紀昌射出了最后一箭,霎時間飛沙走石,渾渾噩噩,伴隨著一聲尖嘯,飛衛赫然用牙齒,咬住了這只箭!”
“啊這...”赤犬和戰國神色莫名,還能這樣的么!
接箭對他們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只要他們想,子彈都能接。
但他們已經把自己帶入到了故事中去,故事中的他們,可不是什么無敵的強者,只是個會點箭術的普通人而已。
倒是鷹眼心中了然,果然,就是如此。
他學劍時拜訪過無數的道館,遇到的這種情況數不勝數,那些老劍客害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總是會選擇留一手。
“此時,紀昌手中已經沒有了箭,飛衛卻還有一支箭,只要飛衛把這之箭射出去,紀昌必死無疑!但飛衛卻放下了這支箭,拍了拍飛衛的肩膀:我箭術到了這里,已經進無可進了,但你不同,你還年輕,還有無限的可能,而且我也不是天下第一的射手。天下第一的射手,是隱居在峨眉山上的干蠅.....”
“此戰過后,紀昌拜別了師父,踏上了尋找干蠅的路,他跋山涉水數千里,終于來到了峨眉山地界,然后在山上找到了一個老人。
老人須發皆白,面容干枯,身材岣嶁,他說他是干蠅,但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一毫天下第一射手的樣子。
紀昌就問他:你有什么本事,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射手?我看你身上,連個弓箭都沒有!
干蠅沒有回答,而是空手搭弓射箭,做射箭狀,然后對準天空,猛然一射,便見天上的飛鳥姿態一僵,直直的落入干蠅手中。
干蠅輕輕拍了拍那只鳥,那只鳥兒猛然驚醒,然后慌忙地逃走了。
紀昌看到這一幕,大受震撼,俯身跪地問道:先生,您這是什么箭術?
干蠅笑道:此乃不射之射。
于是紀昌便跟隨干蠅學習這不射之射之術,恍惚間,便是十幾年過去了。
十幾年后,紀昌回到了故國,此時的他神色平淡,面容祥和,身上的弓箭都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來拜訪老師飛衛,飛衛贊嘆道:“現在的你,終于是天下第一箭手了啊!”
紀昌卻搖了搖頭,他回到家后,選擇了閉門謝客,不見外人,也不再張弓射箭,甚至漸漸開始變得不認識弓這種東西了,如此又幾十年后,這天下便再沒有了紀昌的消息....”
孫景云敲了敲桌子,道:“故事,已經講完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這是個故事嗎?好像是的,但好像又不單純的是在講故事,更像是在講一個修行道理!
但修煉的至高境界,真的就是忘卻一切,選擇平淡?
又很讓人難以理解。
但鷹眼卻是有些觸動的,因為此前孫景云曾對他說,至高劍道的境界,便是不滯于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
這不射之射,和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豈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草木竹石均可為劍,仍處于用劍的階段,而不射之射,是已經徹底放下了!
這是更高一層的境界!
我不理解,那是因為我沒到達那個境界,但不代表他真的不存在!
這一刻,鷹眼忽然又對前路升起了無限的信心!
大劍豪?這還遠遠不是劍道的終點!
“這邊是我要說的道理了!”孫景云看著剛剛從故事中走出來的戰國,淡淡道:“飛衛箭術超凡,卻會讓紀昌升起挑戰他,然后取而代之的心,干蠅同樣強大,但選擇了返璞歸真,平平淡淡,卻讓紀昌真心拜服...”
“真正的天下第一,也不是那個拿著弓箭,到處找人挑戰的紀昌,而是那個回歸平凡的紀昌!”
“所以,單純實力的強大,只會讓人敬畏,放棄武力,選擇一條仁義的路,才會讓四海臣服!”
戰國聽的大受震撼,他當了近二十年海軍元帥,這二十年間,海軍的實力何止翻了一倍?
他那個時候,海軍中根本沒什么拿得出手的強者,每逢大戰,都是他們幾個頂尖高手身先士卒。
但現在呢,高層有三大將,中層有十幾個中將,少將,上校等中堅力量數不勝數。
但海賊不僅沒少,反而越剿越多,發展到這種地步,他早就有了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要不然,他也不會孤注一擲,選擇與白胡子海賊團開戰。
不就是為了打掉一個四皇,彰顯海軍的威勢,打擊海賊囂張的氣焰么!
但孫景云這個故事好像卻在告訴他,這條路是錯的,行不通的....
越打擊,海賊就會越多?
戰國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但他知道,原本和海軍持對抗態度,怎么都壓不服,用武力鎮壓甚至會反抗的七武海卻被孫景云寥寥幾句話就說的改變了立場,漢庫克甚至同意讓女兒國的女戰士們加入海軍...
難道,這就是仁義的力量嗎?
“我好像,老了啊....”戰國驀然就生出了一種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感覺。
等打完這場仗,我是不是該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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