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血豐年:、、、、、、、、、
浩浩蕩蕩的血色彌漫天地,綿延無盡,仿佛整個天穹都為鮮血染紅。天際的色澤更是呈現瘆人的絳紫,如干涸的血漬。
鬼哭神嚎,陰風呼嘯,大浪滔天,如山似岳,
那是一片廣闊如汪洋的水域,卻并非常見海洋之蔚藍,而是暗沉晦暗的死寂之黑。
游目四顧,偶爾可見慘白海島起伏裸露。只是仔細看去,那些所謂的海島,皆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
連綿起伏,也不知道積攢了多少生靈的遺骸,才有如此規模。
咔!咔!咔嚓!
黑海海邊,
一道身披灰袍的人影頂著狂風前進,在他的腳下,同樣是白骨累累,層層疊疊,不知有多少數量。
這是屬于亡者的世界!
陰風怒號,煞氣彌漫,妖尸的嘶吼聲響起,碧綠魂火燃燒,無聲無息將那一道朝黑海前進的人影包圍在其中。即便是有術法隱藏,但其生者的本質依舊無法掩蓋,離得近的死靈依舊可以感受到。
灰袍人影無動于衷,
步伐堅定而又有力的向黑海前行,似乎是沒有察覺到已經將他包圍的死靈群。
短暫的觀望后,
僅僅只有低等靈智的死靈們再也按耐不住對生者血氣與魂魄的渴望,伴隨著一聲嘶吼,
數十近百頭妖尸沖向灰袍人影。
一道清越如凰鳴的劍吟聲響起,
劍氣縱橫,鋒芒畢露,隨后,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就連陰風呼嘯的聲音都少了許多,彌漫的煞氣都淡了不少。
而當灰袍男子向前走過幾步時,才有密密麻麻的重物跌落地面的聲音響起,而此時,這灰袍人影周身百丈處,一切死靈魂火都已盡數熄滅。
灰袍男人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樣,就連前行的速度都沒有因此有半分改變,很快他便走到了那巨浪洶涌的黑海邊緣。
可這片矗立于白骨之地的汪洋又哪是什么正常水域,那洶涌澎湃的黑色,根本不是海水,而是無窮無盡的亡魂。
似乎嗅到了生者的氣息,原本恣意飄蕩的亡魂,瞬間沸騰了起來。它們齊齊朝著灰袍人影,發出無聲的咆哮,擁擠掙扎著、渴伸出無數慘白透明的手掌或是鱗爪,要扯住這位膽敢踏足死靈之地的生者,撕得粉碎!
亡魂的數目,難以計數,
洶涌之際,猶如驚濤駭浪涌動,原本尚且還算平靜的海邊,頓時掀起了滔天巨浪,卷向那道依舊平靜的人影。
錚錚錚
而就在陰魂大浪即將把這灰袍人影卷入其中時,有無窮無盡的劍鳴聲響起,此人身后,一座屬于劍的世界開啟,聯通這方骸骨無盡的死亡之地。
剎那間,難以計數的劍光迸射,照亮這一方地域,咆哮的陰魂盡數沉寂,即將拍下的漆黑大浪瞬間分崩離析,再也沒有了那駭然的威勢。
灰袍男人從始至終保持著淡然,但是他身后,卻有成百上千的劍器懸浮,或寬或窄,或長或短,或者樸實無華,或鋒芒畢露,千形百態,各式各樣,沒有兩柄劍是相同的。
一品異象,無盡劍域!
走到海邊,展開異象,鎮壓了黑海亡魂的劍修靜默片刻,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猶豫,不過更像是在感應著什么。
片刻,這位劍修終于感受到了,他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舟,隨后向面前的亡魂之海輕輕一拋。
小船迎風便長,很快就化作一艘看似無甚稀奇的烏篷船,就像是尋常漁民打魚時用的小船,可是它卻漂浮在黑海之上,絲毫沒有沉沒的跡象。
灰袍劍修飄然而起,落到烏篷船上,當他落在船頭的那一刻,原本感受到生者氣息而暴動的亡魂們,頓時失去了感應,恢復原本狂躁暴虐,開始相互廝殺吞噬。
“馬上就要找到了!”
此時的劍修,原本波瀾不驚的眼中隱隱帶著幾分期待,腳下的烏篷船穩穩當當,向黑海中央行駛而去。
這里是九天十地中數一數二的兇地,即便是其中那些境界超出他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戰勝的通靈妖尸,噬魂邪靈都已經被先賢留下的法則盡數鎮壓。
可是其中仍舊能夠隨意活動的死靈亡魂依舊是極大的威脅,因為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他修成一品異象,如果沒有提前準備,貿然進入其中也只有殞命一種結局。
可即便準備周全,他也承受極大的壓力,隨著烏篷船載著他,逐漸駛入黑海深處,那由難以計數的亡魂組成的海水涌動著,此起彼伏,翻涌之間,似要觸及天穹。
與之相比,那艘看似尋常漁民討生活的烏篷船實在是太渺小了,似乎隨時都會傾覆在這亡靈魂海中。
不過,在如山似岳的巨浪打下,烏篷船沒有沉沒,其中蘊含一種極為奇特的力量,不但使它無法沉入亡魂之海中,而且還讓那億億萬萬,難以計數的亡魂感受不到船中還有一名活人的存在。
“馬上就到了!”
灰袍劍修的神情保持平靜,烏篷船掠過一座又一座白骨島嶼,這些島嶼屹立在在黑海中,其中的亡魂雖然洶涌肆意,可是卻沒有一頭亡魂踏足白骨之地,涇渭分明。
但灰袍劍修對這些島嶼無動于衷,絲毫沒有登臨其上的意思,哪怕其中不少島嶼上隱約有建筑存在,更有驚人異象顯露。
“……喇,嘛……咪……”
若有若無的佛音響起,那是一座古廟,可它卻坐落在一座白骨山上,神圣祥和的氣息彌漫,恢宏的金光沖出島嶼,映照黑海之上,原本滿是暴虐的兇惡亡魂,也露出了安寧祥和之色。
灰袍劍修依舊視若無睹,他知道那座古廟中必然蘊含著極為驚人的佛法傳承,但是那不是他的道。
而等烏篷船越過那座島嶼沒多久,又有一座古殿出現,其虛浮魂海之上,其中傳出陣陣如禪唱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吟誦大道經文,數不清的古字,密密麻麻,烙印在虛空,吞吐無量陰氣,化作滿天神華。
灰袍劍修,盤膝而做,靜心凝神,不為所動,那依舊不是他的目標,雖然與他的道有一定的吻合,但對他而言,并不是最好。
“到了!”
終于,也不知過了多久,略過多少先賢在此兇地中布置留下的傳承,灰袍劍修終于找到了他父親念念不忘的機緣。
那是七座彼此相連,卻有隱隱獨立的白骨山,山巔之上各有一座大殿,不過其風格,倒是與這骨山魂海分外相符,因為那大殿也是以白骨堆砌而成的。
“玄陰七殺劍!”
灰袍青年眼中浮現波瀾,他是第一次抵達此處,之所以如此有目的性,則是因為他的祖父,還有他父親,都曾經進來過,但是他們全都失敗了。
他的祖父,在兩個甲子前,進入九天十地,殺入魂海,參悟先賢留下的道法傳承,在時間即將結束前,才發現這處極為適合劍修的傳法地。
那位如今已然成為一方大能的老劍修,在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內,走遍七座白骨山,發現每一座山上都孕養一把骨劍。
最妙的是,這七把骨劍互有聯系,但也因此提高了獲得的難度,即便是他的祖父天縱奇才,在最后的時間,也只是研究清楚了如何能夠獲得這七把殺劍。
于是,那位老劍修都帶著莫大的遺憾,離開了九天十地,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因此在一個甲子前,他的父親進入九天十地,尊崇其父囑托登島。
然后,他的父親無可避免的失敗了,不然也輪不到他前來此處,而他父親失敗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劍道天賦不夠。
這是他父親自我總結的失敗原因,他將所有的時間全都用來參悟玄陰七殺劍上銘刻的殺戮劍圖,雖然從其中悟出一部劍經,但是卻并沒有得到七殺劍的承認。
青年帶著兩代人的希望與寄托,抵達此處,就是要將這七把殺劍帶回去,以滿足父親的遺憾與父親的執念。
而他這一次前來,也是做足了準備,甚至這七把殺劍的來歷,都調查清楚了。
從浩如煙海的典籍中翻找出的只言片語,可以推測出這玄陰七殺劍源自上古,乃是一位上古極為有名的鑄劍師,鴻冶子所出之劍。
而這位鑄劍師也是上古時期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他本來是一位鑄器師,不論何種類型的法寶都能夠鑄造。
但,他愛上了一位女劍仙,鐘情一人,余生只為鑄劍,而受到那位女劍仙特殊經歷的影響,這一位半路轉業的鑄劍師,變成了喜愛以神魔妖神之骨鑄劍的兇徒。
當然,這些與他無關,他只需要知道這七把殺劍傳承上古就足夠了,這七把劍曾經在人族拓土戰爭中折斷受損過,所以被先賢養于此處,作為留給后人的機緣。
青年離開烏篷船,登上白骨島,隨手脫下身上用于遮蔽氣息的灰袍,露出了更為簡陋古樸的布衣芒鞋。
這是一位苦修士!
不過其雖衣著簡陋,可身材欣長,面如冠玉,劍眉斜飛,目似朗星,青絲如墨,鬢若刀裁,自有大派道子的氣度。
“父親,你的遺憾由我來填補!”
青年邁步前行,眼中滿是自信,他父親當年做不到的事情,他絕對可以做到,因為他的天賦比父親更強。
他乃天心劍體,出生之時,山門劍冢,萬劍爭鳴,劍氣橫空,更有靈劍爭投入懷,爭相認主!
一縷又一縷精粹幽深的劍氣隨著他的前行而浮現,他并沒有參悟那七把殺劍上銘刻的劍經,他在嘗試以自己特殊的體質,溝通這七座白骨山上孕養的殺劍。
“沒有劍可以拒絕我!”
自出生時的經歷,讓青年擁有這樣的自信,尋常劍修求而不得的靈劍,在感受到他的存在時,都不需要他做什么,便會主動投懷送抱。
“嗯!很好!”
白骨山上,陰氣流淌,靜謐無聲,那七座屹立于白骨山上的白骨殿,沒有任何動靜,顯然,他的存在并沒有吸引到那七把殺劍。
這就讓青年更滿意了,表情也認真了許多,不愧是讓他的祖父,他的父親留有遺憾執念的劍,只有這樣的劍,才有征服的快感。
他登上了第一座白骨峰,見到了白骨殿中蘊養的殺劍,那是一把略顯晶瑩的骨劍,僅僅只是劍身便有三尺,劍脊上,銘刻有屠魔弒神的可怕景象,僅僅只是寥寥數筆,就有一種慘烈凌厲的氣勢,更有一種可怕的威壓彌漫。
“饕餮之骨!”
而接觸到殺劍的青年,更是眼睛一亮,他認出了這一把劍所用的材質,他師傅手中就有一塊源自上古兇獸的骨牌。
“不錯!”
青年走遍了七座供養殺劍的白骨殿,他基本可以確認,這七把殺劍孕養完好,只不過其中的靈性仍舊在沉睡,并沒有被他剛剛展露的劍意所吸引。
“玄陰七殺劍,合該我得!”
青年開始參悟劍經,雖然他父親將他參悟所得教給他,但是他們的資質存在無法跨越的差距,所見未必相同。
而擁有天心劍體的青年參悟不到一日,便有一縷充斥殺戮破滅的劍意浮現,整個人的氣勢也變得凌厲了許多,猶如一柄蓄勢待發的兇劍。
青年猛然睜開雙眼,看向了前方石臺上,正在錚鳴的骨劍,眼中的驚喜一閃即逝,旋即便恢復了平靜。
比他預想的更快,不過也很正常,畢竟他已經修出了與之契合的劍意,這玄陰七殺殺劍能夠堅持到現在,才與他響應,已經非常不錯了。
青年不再參悟,而是站起來,等待殺劍靈性復蘇,然后認主。
在他的注視下,除他面前之外的這柄殺劍逐漸展現出恐怖壓抑的劍意之外,白骨殿外,還有另外六股有所區別,但本質同源的劍氣沖天而起。
七道幾乎不分先后,暴虐如孽龍狂吼的劍鳴在同一時間響起,狂暴的劍氣撕碎一切,七座白骨大殿全部崩碎,散落四方。
“怎么回事?”
驟然的變故中,被掀飛的青年甩開身上的殘骨,有些錯愕看著七道遠去的劍光,一時間都沒回過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