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奧靜靜的注視著眼前大腹便便的參議員,極其細微的力量從他的手心滲入了對方的身體。
這座宮殿對力量的感知非常的敏銳,以至于他不得不收斂自己的力量,連感知周圍人的淺層思緒都非常的困難。
“暗蜥?”
提到這個名詞,柯林諾明顯愣了一下,他看著何奧,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笑道,“確實有這回事,但不是都解決了嗎?解決了就不是什么大事,沒什么好擔心的。”
說著,他松開了握著何奧的手,笑道,“不好意思,你繼續玩,我得去找點吃的。”
說著,他從何奧身旁走過,醉醺醺的走向了區域邊緣的長條餐桌。
那里放著一些簡單而精美的點心和蛋糕,方便參加晚會的‘先生女士’們,在閑談的空隙補充體力。
何奧將目光從柯林諾身上收回,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掌,那閃爍著的紫色光輝早已完全收斂進了他的身軀。
這座宮殿敏銳的感知讓他無法直接釋放力量,但是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解法了。
他在外面已經試過了,身體的接觸能夠一定程度上繞開這種敏銳的力量感知,當然,這宮殿里的感知更加敏銳一點,所以他能使用的力量也更少一點。
當然,他速度必須要快,因為力量進入對方身體之后,如果沒來得及收回,也會自然的逸散,觸發宮殿內的‘警報’。
在力量限制的情況下,他在這么短時間內無法讀取對方全部的記憶,所以他直接用‘暗蜥’做提示詞,讓對方主動回憶起相關的記憶進行讀取。
在對方回憶起相關記憶的時候,他其實也在和對方一起閱讀對方的記憶。
這位‘前市長’先生,知道的不多也不少。
他知道的很多消息,何奧之前已經知道了。
比如暗蜥并非是‘自然蘇醒’,而是和克沃特集團有關。
他很早就察覺到了這個消息,但是沒有公布,也沒有上報給艾恩斯的老總統。
原因也很簡單,他收了克沃特集團的政治獻金。
當然,他也知道一些何奧不知道的消息,比如,當年老總統競選的時候,其實并沒有暗蜥‘蘇醒’事件。
帕修原本得到的‘情報’是市政府有救下所有人的可能,那就是把荒野流浪者都遷入城內,但這個‘舉動’會‘刺激’暗蜥,導致暗蜥提前‘蘇醒’襲城。
在帕修獲得的‘資料’里,是老總統為了自己的選情,下令阻止了這個可能救下所有人的計劃。
這也是促使帕修找老總統‘復仇’的原因。
但是從現在往回看去,連整個暗蜥‘蘇醒’這個緣由都是假的,暗蜥就是被克沃特集團強行喚醒趕跑的,又如何來暗蜥蘇醒的控制呢?
帕修獲得的資料,是有人提前‘準備’好,推動他去‘復仇’的無形的手罷了。
在柯林諾的記憶里,有關暗蜥蘇醒的‘匯報’,只有一次,那就是克沃特集團真正要喚醒暗蜥的時候。
他也的確收到了老總統的命令,但是命令內容很簡單,那就是‘盡最大可能保護德諾市安全,在力所能及的時候,保護一下荒野流浪者。’
而柯林諾當時問了克沃特集團,確定了暗蜥不會攻擊德諾市之后,就什么都沒有管了。
當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沒有做,他拉著克沃特集團的首席執行官,一起在德諾市南門內的咖啡廳坐著,只要城破,他們就一起死。
他也并非沒有其他的情報渠道,克沃特集團給了他一段超聲波音頻,讓他在城墻上播放,說是放了這個,暗蜥就不會襲城。
他知道克沃特集團在騙他,這個音頻實際上沒什么用。
當然,他也對克沃特集團所謂的‘高墻能完美阻擋暗蜥’持懷疑態度,高墻或許能阻擋,但是城門堪憂。
除了這些,他還知道一個何奧有些意外的‘消息’。
有關維金娜哥哥的死亡。
他在克沃特集團有自己的線索渠道,維金娜哥哥就是他的‘線人’之一。
在維金娜哥哥‘猝死’之后,他察覺到不對。
因為維金娜哥哥才聯系了他,說有一些資料要給他,然后就猝死了。
于是他專門安排人去暗中調查了維金娜哥哥的死因。
最終得到的結果很簡單,那就是維金娜哥哥的死亡,大概率是‘克沃特’集團下的手。
而維金娜哥哥的電腦和各種文件資料,也被克沃特集團第一時間以‘商業機密’為理由‘收繳’了。
柯林諾查到這里就沒有繼續查了,從此以后,也再沒有過問這件事。
不過,他也有不知道的,比如他當時并不知道暗蜥棲息的地方有豐富的稀土礦,直到后來克沃特集團的礦開出來,他才知道。
他也意識到,克沃特集團根本不會讓德諾市被暗蜥攻陷。
一旦德諾市被毀,克沃特集團在稀土礦周圍就沒有一個安全的‘據點’了。
克沃特集團需要從幾百公里外的其他城市找礦工,還要和其他城市的財團競爭,集團的礦產商隊,也要橫穿漫長而危險的荒野,會帶來大量的損耗風險。
所以克沃特集團一定不會讓德諾市有事的。
同樣,柯林諾也不知道,暗蜥的襲擊,會在荒野上死那么多人。
他知道荒野上會死人,但是沒想到,會寸草不生。
他并不是沒有出過城,相反,在暗蜥事件之后,他出過很多次城,親眼見證了荒野的變化和死亡。
后來他放棄連任,推薦了自己的學生競選市長,并找到了克沃特集團,說服了克沃特集團支持他當參議員。
然后他就來到了艾恩斯,每天吃吃喝喝,不再問事,連參議員的工作,也基本上都交給了助理。
只在要選舉的時候,活動一下。
何奧收回思緒,回過頭去,再次看向身后。
那大腹便便的參議員正端著一個裝著蛋糕的小盤子,一邊吃著,一邊和旁邊一個時不時擠眉弄眼的男人有說有笑。
何奧抽回目光,看向周圍自由活動的‘達官貴人’們。
柯林諾知道的真相,就是全部的真相嗎?
他的身形緩緩向前,穿過人群。
一些穿著華麗的女士們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他向前走過,立刻轉過身來,向他靠近。
他禮貌的謝絕了這些女士的邀請,在簡單的幾句交談之后,微笑著緩緩從人群中走過。
很快,他就看到了前方的一個身影。
維金娜穿著黑金色的晚禮服,如同蝴蝶一般在人群中游弋。
許多‘男士’想上去搭訕,但是還未搭話,維金娜就不見人影了。
總得來看,聯邦上層的女士可要比男士難纏的多。
何奧想擺脫那些圍攏來的女士,要花的心思比維金娜多得多了。
很快,維金娜也看到了何奧,她連忙擺脫了身旁一個年輕的似乎是議員的人物,快速靠了過來,站在何奧身側。
而這個時候,看向何奧的女士們,發現維金娜并沒有第一時間被何奧擺開,看著維金娜的目光多了些許不善。
“累死我了。”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何奧甚至能看到她額頭微微滲出的細密汗水。
何奧低聲笑問道,“有發現什么嗎?”
“一個都沒找到,”維金娜嘆了口氣,“克沃特集團的首席執行官好像沒來,克沃特集團也沒有派別人來。”
說到這,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向四周嗎,周圍的女士們看到她沒有第一時間被何奧甩開,目光都或多或少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看著何奧,“我跟你走一起,會不會被她們打死啊?”
何奧微笑道,“難說。”
“那我可得離你遠點了。”維金娜微微搖頭,玩笑道。
但她并沒有拉遠和何奧的距離,反而像是挑釁一樣,站的更近了。
何奧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好笑,他帶著維金娜向外走去,遠離那些‘不善’的目光。
也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落在了一個灰棕色長發的‘少女’身上。
她穿著簡單的素白長裙,肌膚如玉,長發及腰,看上去圣潔而又美麗,正微笑著在和周圍的人交談。
尤為顯眼的是,她穿著一雙水晶打造的高跟鞋,白皙的肌膚,小巧的足弓,晶瑩的足趾在散射著彩色光輝的水晶內若隱若現。
“她好漂亮啊。”維金娜這時候也看到了那個灰金色長發的少女。
“嗯,這應該是個超凡者。”何奧抽回目光。
吸引他目光的并非是那個少女的模樣,而是某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這感覺一閃而過,很快就消散不見。
他翻看了所有的記憶,但是卻沒有明確和這個少女對得上的印象。
他抽回目光,沒有再去看這個少女。
是記錯了,還是某種特殊的超凡能力?
他微微向前,繼續帶著維金娜向著離開人群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不少人的目光都偷偷向著那灰棕色長發少女身上瞄去。
茱莉婭家族的浮夸風氣真是感染人啊,連自己都似乎更在乎外貌了。
聯想到進入這靠近這大廈以來的遭遇,何奧在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而在這瞬間,他突然一頓,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宮殿。
茱莉婭家族,以美貌著稱。
這個世界的力量,一直都是如此無形而詭異。
何奧微微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
而在何奧走遠之后,那正在聊天的灰棕色長發少女,轉過頭來,從旁邊的侍者手里取了一杯果汁,目光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何奧的背影,又回過頭去,繼續聊天。
而這個時候,稍微遠離了人群的何奧也看向收回目光的維金娜,輕聲問道,“總統候選人有看到嗎?”
“沒看到,”維金娜搖搖頭,“總統候選人我也沒見到。”
她看著何奧,微笑道,“不過我剛剛找人的時候,聽到他們聊天,說總統候選人待會兒晚宴正式開始的時候,才會來,估計是行程安排的很滿,還有就是,”
她抬起頭,四下找了一下,在小圓桌的上空找到了幾個懸吊的攝像頭,攝像頭的鏡頭正對準前方的平臺,“他們說今晚上晚宴上的演講會錄下來,做成視頻放在網絡上。”
“嗯,我也聽說了。”何奧輕輕點頭。
剛剛那些女士來‘搭訕’的時候,他順口套了幾句話。
“這有什么用嗎?”維金娜有些疑惑。
“做宣傳。”何奧緩聲道,他大概有些知道茱莉婭家族用什么‘邀請’的總統候選人了。
他看了一眼維金娜疑惑的眼神,繼續說道,“今晚上的‘演講’,如果做得好的話,茱莉婭家族就會投送大量的宣傳資源,為總統候選人‘造勢’,同時也宣傳這個慈善晚會。”
“相當于額外的‘宣傳支持’?”維金娜有些明白過來,“這宣傳花的還不是總統競選人自己的競選團隊的錢,不需要走競選資金監管?”
“理論上來說,這是茱莉婭家族在宣傳慈善晚宴,視頻只是宣傳工具,按道理,他們還應該給總統候選人付出場費,”何奧隨口道。
他看了一眼天空中懸吊的攝像頭,“咱們這位總統候選人雖然依靠老總統的支持,在黨內獲得了提名,但是支持率還不高,九月就要第一次電視辯論了,他需要在九月之前,盡可能的提高自己的支持率,這時候任何‘資源’都不能浪費。”
“那茱莉婭家族是選擇支持這位總統候選人了?”維金娜思索道。
“這些古老家族可沒有什么立場,”何奧微微搖頭,“他們今天給這位競選人投資源,明天給另一位競選人捐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些古老家族立場還真是自由,”維金娜嘆了口氣,然后有些無奈的說道,“不過總統候選人要是只在晚宴開始才來的話,咱們待會兒怎么才能合理去接觸他,怎么獲得選民代表的身份。”
“別急,”何奧緩聲說道,他看了一眼大廳里的人群,“既然進來了,總有辦法的。”
也就在這時,大廳音響里播放的歌聲漸漸安靜。
叮——
如同水滴落入沙漠,一聲清脆而又溫潤的琴聲在整個大廳里回蕩而起。
何奧下意識的抬起頭去,看向琴聲來源的方向。
在那個小桌所圍繞的大理石平臺之上,那原本孤零零的華貴鋼琴之前,此刻已經坐上了一個高挑身影。
金色的長發被輕輕束起,宛如瀑布一般垂在她的后背上,白底金線的華貴長裙,修飾出她曼妙的身軀。
那坐在臺上的女子背對著所有人,安靜的彈奏著。
周圍的燈光漸漸暗淡,明亮的聚光燈照耀著平臺,照耀著宮廷式的立柱,沿著平臺擺放的鮮花,以及泛著光輝的大理石地面。
照耀著那華貴女子的背影。
那喧囂與吵鬧都在此刻安靜,所有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彈琴的身影,聽著婉轉在這大廳內的溫婉而有力的琴聲。
何奧靜靜的聽著這琴聲,注視著那熟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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