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
逐光者
艾恩斯·西南區
凌晨的冷風吹過有些古老的街道，雨已經漸漸停下了，寬闊的街道上孤零零的剩下幾個行人。
街道旁和巷道里，老舊的帳篷被拉上了拉鏈。
寂冷的風吹過濕漉漉的老舊帳篷，發出輕微的震蕩的聲音，在這暗淡的夜色中，是如此的清晰。
當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帳篷，一些人坐在街道和巷道邊緣，勉強能遮雨的地方，裹著厚厚的大衣，倚靠著墻壁，勉強的睡著。
而在這些人前方，仍舊有擺著攤的攤販亮著燈光。
“喲，老頭，還醒著啊。”
疾馳的車輛駛過街道，濺起飛舞的泥水，一個年輕的男人走到一個賣衣服的老人身前，嬉笑道，“該交錢了。”
“不是昨天才交過嗎？”老人一愣，忍不住反駁道。
“你不知道嗎，我們老大死了，”年輕人翻找著攤位上的衣服，“你不捐點錢？給我們老大的葬禮辦的豪華點？”
“可是我們昨天才交了錢···”老人囁嚅地說道，但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年輕人兇惡的眼神。
他咽回了后面的話，緩緩彎下腰，從一個衣架下面摸出來一個小鐵盒，小心的問道，“你們要多少錢？”
“拿來吧你。”年輕人直接伸手搶向他的小鐵盒。
老人面露驚恐的后退，但是速度遠遠不如年輕人快。
砰——
一只手從虛空中伸出，抓住年輕人的手腕，順勢一轉，將年輕人摔在了街道邊上的泥水里。
渾身沾泥的年輕人爬起來剛準備發怒，就看到了一雙冰冷的眸子。
“別殺我！別殺我！”他身子一顫，整個人翻身而起，如同看到狼群的綿羊，顫抖著跑遠了。
何奧收回目光，順手拿起了一件架子上掛著的黑色風衣，“這件多少錢？”
老人還未從剛剛的驚變中回過神，聽到何奧的詢問，才一下子驚醒過來。
他看著何奧手中的風衣，猶豫了一下，緩聲道，“這衣服過季了，原價99聯邦幣，我賣的話賣50聯邦幣，如果您要的話，給30就行，”
說到這，他看了一眼剛剛青年摔在地上留下的痕跡，頓了一下，“給25聯邦幣就行，最低價了。”
“好。”何奧輕輕點頭，抬起了手環。
他能模糊的感知到的老人的思維，的確是最低價了。
老人從旁邊摸出來一個刷卡機，刷了一下何奧的手環。
“這里恐怕不安全了，”何奧看了他一眼，隨口說道，“換個地方擺攤吧。”
“好的，好的。”老人連忙點頭，抬起手就開始收拾東西。
何奧一邊轉身，一邊將風衣披在身上，并把惡魔彎刀拿出來，放在風衣內側。
他緩緩向前，抬起頭來，看向前方已經燈光暗淡的大廈。
‘科佩斯家園公寓27樓15號’
這是制藥工廠系統里，所留下的銷售總監的住址。
這公寓在西南區也只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并非是什么高檔公寓，也不夠豪華，但是制藥工廠明面上開給銷售總監的工資也不高，所以這公寓也符合銷售總監的收入水平。
維金娜并沒有跟著何奧一起過來，她在制藥工廠對面找了個能看到制藥工廠正門的酒店，在那里暫住了下來。
何奧和她都很好奇，那些聯邦情報局的人，究竟在‘監視’什么。
思索間，何奧回頭看了一眼身后。
在他往前走的這段時間里，那賣衣服的老人已經快速打包收好了所有衣服，放入了一輛破舊的老貨車中，然后他爬上了這個老貨車，緩緩的駛入了街道深處。
何奧低下頭來，看了一眼手心。
在他手掌深處，依舊有淡淡的紫色光輝在涌動著，只是已經極其微弱，微不可查。
他抬起視線，看了一眼個人屬性面板，目光落在了那個‘超憶（A級）（異常）’上。
他并非是正常通過儀式和秘藥晉升的天使，而是直接反吞了命運紡車，所以天使狀態并不穩定，瘋狂的‘神性’隨時都在侵蝕他的理智，讓他趨向回歸本質的瘋狂。
這也使他并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天使力量。
但自從這次副本開始以來，他意外的發現，他的精神狀態，自然的出現了‘理智’的趨向。
這趨向非常的細微，但是效果是重大的，原來的何奧是沿著懸崖，一直向著深淵里滑，現在他看到了‘向上爬’，遠離深淵的希望。
不過由于這趨向的細微，之前C級的時候，身體隨時可能崩潰，何奧一直沒有察覺到。
直到他晉升B級之后，身體逐漸穩定，并且伴隨著名譽貴族的能力修復身體，他才有精力去感知自身的狀態，由此，才察覺到了自身的理智趨向。
他收回目光，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風衣。
而經過他短暫的實驗，他大體上發現了影響這理智趨向的因素之一。
那就是‘交互’，與人的交互，與世界的交互。
這交互不限于做某種重大的事情，簡單的聊天，交流，溝通就可以。
比如他救下那個違禁藥成癮的父親，比如之前他和那個脫衣舞俱樂部的女郎聊天，又比如他在這里買東西
這些交互不足以構成‘錨點’，但的確讓他的精神狀態趨向了理智。
不過讓何奧有些奇怪的是，他在主世界其實也有交互，但是卻沒有明顯的精神狀態趨向改變。
這里面肯定還有某種‘因素’，是他沒有考慮到的。
不過還是得找機會‘接觸’一下副本世界的天使，看看他們是怎么維持理智的。
雖然這些正常晉升的天使，和他這種非正常晉升的，可能狀態不一樣，但是方法肯定是具有參考意義的。
收起思緒，何奧緩緩向前，走向了那棟公寓大樓。
很快，他進入了大樓，抵達了二十七樓。
砰砰砰——
何奧看著眼前的門牌，伸出手去，輕輕敲了敲門。
回應他的，是暗淡的寂靜。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何奧再次敲了敲門。
這一次，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何奧伸出手去，握住了門把手，神識滲入門縫，輕輕一轉。
滴——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門鎖解開，何奧將房門推開了一個門縫。
而伴隨著門鎖開啟，門內感應的燈光也接連開啟，將整個公寓照亮，明亮的燈光從門縫中溢出。
而看到這燈光的瞬間，何奧手上的動作一頓。
他抬起手環，找到了標注2715的無線網絡。
很快，夏娃連接上了網絡，一個‘破解成功’的窗口彈了出來。
何奧放下了手環，推開了門。
原本正對著房門的攝像頭已經調轉了鏡頭，朝向了最上方。
這個公寓并不大，只有一室一廳。
根據制藥工廠的記錄，銷售總監并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
何奧快速掃了一眼客廳的裝飾，然后走到臥室門口，推開門。
臥室的被子平鋪在床上，很工整，很顯然，這房間的主人，并沒有回來休息。
何奧走進了臥室。
整個臥室的裝飾都非常的簡陋，只有床頭柜上放置著一兩份文件，是制藥工廠一些貼牌業務的銷售數據表。
衣柜里掛著不少衣服，柜子角落里還疊著冬季的厚衣物。
屋子里沒有積灰，柜門也有經常開關的痕跡。
這說明房子的主人的確在這里常住，只是因為某些原因，這兩天沒有回來。
何奧離開了臥室，到了客廳。
整個客廳的裝修也非常的簡單，也沒有什么隱藏的暗格，餐桌上放著幾本塑料假書，純裝飾用的。
根據制藥工廠的記錄，銷售總監經常在工廠里加班，回家似乎就是睡個覺，幾乎算得上是整個工廠工作最認真的人。
他的‘辛勤’工作，也是被提拔的重要原因。
如果不是那消失的‘400聯邦幣’差價，何奧是領導也會提拔他。
畢竟他的工作時間和工作量，遠超出了他的工資。
再次檢查了一下整個屋子，確認沒有任何有效的信息之后，何奧看了一眼門口的監控攝像頭。
他讓夏娃調出了這個攝像頭的監控錄像。
錄像里明確標記出了有人活動的畫面，其最后一次記錄有人活動的時間，是前天晚上十一點左右。
那時候這位銷售總監回到了家，推開了房門。
但他還未來得及完全進入屋子，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然后監控的畫面明顯記錄了他面色微變的狀態，隨即他拉上了還沒有完全推開的門，轉身，離開了屋子。
從那之后，監控攝像頭就再沒有過進出記錄。
沒回家，也沒去公司，就此人間蒸發了啊。
何奧看了一打開的房門，緩緩走了出去，順手拉上。
線索完全斷了啊。
他抬起頭來，看著細長的走廊，微微皺了皺眉。
他低下頭，再次點開了‘慈善晚宴’的新聞，注視著那個‘艾恩斯流浪兒童救助會’的名字。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他給夏娃下達了一條命令。
清晨的微風帶著微微涼意，以及細密的雨滴，吹過行人的發縷。
“根據聯邦調查局消息，聯邦調查局于昨夜破獲了一個重大的違禁藥販賣團伙，該團伙涉及到最近流行于聯邦的超高成癮性違禁藥IBⅡ的制作與銷售。”
“該團伙大部分人員都于昨夜被抓獲，目前還有少部分邊緣人員的正在逃竄，聯邦調查局已經將相關人等登上了通緝名單，以下是相關人員的照片。”
“提供相關在逃人員的情報，將獲得100500聯邦幣不等的獎金，協助抓捕將獲得5002500聯邦幣不等的獎金。”
“聯邦調查局提醒，該團伙的犯罪分子都非常的危險，攜帶有高斯手槍的危險槍械，不建議未經過的訓練的市民參與到抓捕行動中，有任何情報，都可撥打聯邦調查局電話——”
嘟——
視頻畫面一轉，被切換了頻道。
“嘿，老板，你換臺干嘛，我這懸賞名單還沒看完呢。”
一個食客端著盤子，擁擠的坐在狹長的桌子前，看著頭頂的電視，大聲喊道。
“怎么著，你還想去掙那個錢？”人群中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插嘴笑道，“小心那些賣違禁藥的，一槍就給你身子打掉半截？”
“提供個情報就能賺500，”說話的食客哈哈笑道，“咱們干大半個月，也才掙這么多？都說富貴險中求，萬一就讓我掙到了呢？”
“別了，”大漢笑道，“你別被人家的流彈打死了就行了。”
“去去去，你們有啥好爭的，”換臺的老板晃了晃遙控器，“聯邦調查局的電話你們還不知道嗎？真能掙這個錢，自己舉報去。”
說話間，老板又切換了幾個臺，停留在另一個新聞臺上。
這個新聞里正在播放一個在翠綠的山林間燃燒火焰的鏡頭，主持人的聲音在新聞背景中響起。
“據悉，昨天晚上，城防軍的機甲小隊在南門外的西南商道的關鍵處，與一隊不知名的武裝匪徒發生了沖突，該匪徒埋伏在商道外，意圖襲擊過路的商隊。”
“沖突在半個小時內結束，城防軍無人員傷亡，匪徒首領被當場擊斃，少數人員被城防局俘虜，目前，這些俘虜已經移交城防軍審訊。”
“城防軍提示商隊以及各運輸企業，最近荒野上匪徒增多，遠途商隊盡量雇傭較好的安保公司，謹防被襲擊。”
“好漂亮的森林啊。”人群中有人看著電視里的錄像畫面，忍不住說道。
“老子這輩子什么時候能去荒野里晃蕩一圈，看看真正的森林和樹木，”之前說話的食客伸手撥了一下餐廳屋頂垂下來的綠葉裝飾，“而不是這些塑料假葉子。”
“那是老子買的仿真樹葉，”握著遙控器的老板看到這一幕，“損壞了造價賠償。”
“你這破塑料能值幾個錢，”食客笑道，“壞了老子給你買個新的。”
但是他并沒有在伸手去擺弄那些假樹葉了。
“要我說啊，你想去荒野很容易，你去商隊安保公司應聘不就行了，不光能看荒野，還能掙錢。”人群中有人插話道。
“干不了干不了，”食客連忙搖頭，“那可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
于是整個店鋪擁擠的人們都哄笑起來，笑聲振動著外面的雨幕，驅散了早晨的寒冷。
而在這喧囂的笑聲中，何奧端著裝著烤腸和三明治的盤子，靜靜的看著電視里的新聞。
南門外，西南商路，匪徒，埋伏，襲擊商隊。
西南商路通往德諾市，就是違禁藥的商隊即將走的那條路。
他用叉子插起烤腸，咬了一口，回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公寓大樓。
昨晚上他已經將附近的區域都大概搜了一遍，除了公寓攝像頭拍到了那位銷售總監離開的畫面以外，在周圍的區域里，再也沒有了對方的蹤跡。
附近有幾個攝像頭，但是什么都沒拍到。
那個銷售總監，似乎就這樣‘人間蒸發’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后半夜實在沒什么線索，他就在附近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下，B級的身軀也還在凡人的范圍內，一定程度上的休息，可以幫助身體的恢復。
“艾恩斯今天天氣將維持在陰轉中雨，受到聯邦中部濕冷氣流的影響，此次降雨或將持續數天，請各位市民外出注意攜帶雨具···”
電視里的新聞已經轉為了天氣預報。
伴隨著熱烤腸的香味在口中綻開，何奧的手環顫動了一下，他耳朵里傳來了夏娃溫柔的聲音，“晨曦市流浪兒童救助會已回復···”
四千五百字，月初求個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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