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年輕探員們的話，維金娜微微一愣，隨即她啞然道，“已經公告了嗎？”
“艾恩斯那幫混蛋究竟在想什么，”為首的年輕探員憤怒地說道，“我們剛剛才抓住那些制造騷亂的家伙，您前前后后忙活了這么久，做了這么多，居然在這個時候停您的職，”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壓制住自己的怒火，“用的理由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懶政怠職，”
說到這，他似乎憤怒至極，甚至還笑了一聲，“艾恩斯的豬頭，不光吃拿卡要，連眼睛都是瞎的嗎？”
“就是，我們得聯名上訴。”一旁的一個探員也憤怒的說道。
“把這些信息發到網上，讓全聯邦都看看那些總部的酒囊飯袋的蠢樣！”另一個探員立刻接話道。
“對，發網上！”他這句話似乎點醒了周圍的其他人，一聲聲應和在周圍響起，“把這幫蠢豬曝光！”
“曝光他們！！”
而一旁的維金娜呆呆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間似乎有些失語。
她看著那一張張面孔。
雖然為首的都是年輕人，但是在后面依然可以看到一些中年面孔。
而穿過醫務室的房門，依稀還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人群站在門外，他們大多年紀比較大，在聯邦調查局內具有一定的職位。
他們雖然并沒有直接闖進醫務室，但是他們站在那些年輕探員們的身后，無形中成為了某種‘依仗’。
維金娜微微張嘴，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眼前沖進來的人里，沒有一個是她曾經培養的心腹，那些心腹已經因為各種原因，在前兩天就都已經離開了。
進來的這些人，雖然她認識其中大大部分，但是仍舊有些叫不出名字。
很多人，她甚至都沒有和對方有過明顯的接觸，只是在資料和一些任務分組名單里，看到過他們的名字。
而現在，這些人站在這里，為她的‘停職’而義憤填膺。
“我現在就發網上！”而在維金娜失神的時候，人群的反應已經越來越激烈，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抬起了手環。
這時候維金娜才驟然驚醒，連忙起身，走到了眾人身前，快速道，“先別急，先別急，”
她注視著因為她的聲音而茫然抬起頭來的探員們，也注視著那些從醫務室門外投過目光而來的人們，一時間竟然有些緊張。
這時候，她恍惚間感受到了身后傳來一道目光，穿過她的身側，似乎與她站在一起。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手放在胸前，半握緊，認真的說道，“違規泄露聯邦調查局內部的信息，是非常嚴重的泄密行為，”
她看著欲言又止的探員們，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靜，然后繼續說道，“德諾市現在正處于關鍵時刻，我們手里握著大量的證據，關押著危險和關鍵的犯人，這座城市數以百萬計人的命運牽扯在我們手中，”
她注視著眾人的目光，繼續說道，“我知道大家過來也是出于好意，是對我的信任，但是如果你們因為我而出現了違規情況，而導致了自身停職，使得圖謀不軌的人趁虛而入，扭轉了事實和真相，那我就成了德諾市的罪人了。”
她直起身子，看著身前的探員們，“請大家放心，我現在的停職，只是小問題，我自己就能處理好，
“而在我將這一切處理好之前，請大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按照我們之前的規劃，持續推進案件的調查，
“只要你們能秉持正義，持續調查，那么我在不在局長的位置上，都是一樣的。
“如果你們現在因為我而中斷了調查，那才是符合了我們敵人的心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著身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仿佛與自己融為了一體。
她抬起目光，與眼前人們投來的目光對視，“聯邦調查局的局長，無論是停職還是調任，都只是過客，而你們才會一直在這座城市，你們才是德諾市聯邦調查局本身。”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注視著維金娜，注視著這位年輕的局長。
“好了，”維金娜笑了一下，“有關我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解決吧，諸位可以先回到自身崗位上，如果有需要，我會聯系你們的。”
“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維金娜局長！”為首的年輕探員看著維金娜，挺直身子，說道。
“我們會一直支持你的！”人群立刻附和起來。
“謝謝，”維金娜看著身前的眾人，認真的點頭道，“謝謝你們。”
很快，人群安靜下來，開始緩緩散開，離開這里。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個有些滄桑的中年男人，他抬起頭來，對著維金娜輕輕點頭。
看到他，維金娜也微微一愣，然后她回以一個點頭，目送那個中年探員離開。
直到所有人都徹底離開之后，維金娜才松了一口氣，關上了房門。
細密的汗水從她的額角滲出，她的整個身軀都似乎脫力一般，微微前傾。
她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從剛剛緊張的情緒中走出。
然后她轉過身，看向身后的何奧，她張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是一時間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能感覺到，剛剛她的自信與勇氣，有一定程度上，是因為何奧就在她的身后。
但此刻要面對何奧‘解釋’的時候，她的勇氣就似乎有些提不起來了。
“看起來，你對他們的‘愛戴’，有些驚訝？”而這個時候，何奧似乎感受到了她心態的變化，先張口問道。
“我以前其實從沒有想過，”聽到這個問題，維金娜自然的松了口氣，然后有些感慨的笑道，“會有這么多人信任我，”
她緩緩走到了何奧的病床邊，坐回到了何奧對面，帶著些許自嘲的笑道，“我之前在暮光市和艾桑市，都不是特別受歡迎的角色，那里的局長和‘同僚’都不怎么喜歡我。”
她頓了一下，聲音里帶著長長的感慨，“我原本以為，我在這里應該也不怎么受歡迎的。”
“或許，當時你只是沒有找到，真正與你同路的人？”何奧看著她，溫和的說道。
聽到這話，維金娜微微一愣，過了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道，“這么說也是，在暮光市和艾桑市，我似乎也沒有真正去接觸過底層的探員，只是被當地的局長和其他同僚‘排擠’。”
她聲音較低，眉眼也自然下垂，似乎在說給何奧聽，又似乎在說給自己聽。
但很快，她抬起了目光，看著何奧，笑道，“但歸根究底，如果沒有你的建議和幫助，沒有我們一起做的那些事情，我現在應該還是真的不受歡迎。”
她聳聳肩，指尖輕輕按住額角，“要我自己，也不會喜歡一個失敗、自我、孤僻，不與人交流的局長。”
如果不是何奧推著她，讓她在克沃特大廈面前表現出英勇無畏氣魄，篩選出了聯邦調查局內部的‘同路人’，并和這些‘同伴’們一起經歷了各種調查和事件，她現在應該依舊在德諾市聯邦調查局內不受歡迎。
哪怕停職，也不會有人來看她。
她原本以為前天上午，她培養多年的心腹都要離開她的時候，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沒想到卻是一切轉變的開始。
而帶來改變的，就是眼前的身影。
而這起起落落的改變，仔細回想，其實也就是兩天的時間。
她的人生，因此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那你‘停職’也是因為我嗎？”聽到維金娜話的何奧，只是看著維金娜，笑著問道。
而這個問題，讓維金娜明顯話語一滯，她看著何奧，似乎沒想到何奧直接切入這么尖銳的提問。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她才緩聲開口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大的關聯，艾恩斯那邊覺得我的案子處理的不夠好，所以停了我的職位，讓我‘反省’一下。”
“你的意思是，他們給你選擇，”何奧看著維金娜，笑道，“要么抓了我，當刺殺總統的替罪羊，要么直接給你停職？”
聽到這話，維金娜一瞬間瞪大了眼睛，然后她帶著些許挫敗的說道，“你是預言家嗎？”
她揉了揉臉頰，嘆了口氣，“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人太聰明了未必是好事？”
“有很多人都似乎和我說過類似的話，”何奧回想了一下，緩聲道，“不過我其實沒那么聰明，這種推測其實沒那么難，你無緣無故被上面停職，必然有以前不在你身上的原因，我已經見過很多類似的事情了。”
晉升B級之后，何奧已經能較好的控制住超憶力量的外泄了。
他依舊能大概聽到身邊人的淺層‘思緒’，但是他已經能控制住強度，不讓超憶力量過分外泄，撕碎自己的血肉了。
不過維金娜剛進來的時候，雖然佯裝鎮定，但臉上寫滿了思緒，何奧也通過她的部分逸散的思緒，了解到了她被停職的事情。
但維金娜并沒有想太多的相關信息，所以何奧也只知道她被停職了。
被人‘威脅’這個并不是讀心讀出來的，單純是何奧大概推測出來的結果，直到剛剛才被證實。
“你還不聰明？”維金娜瞪大眼睛，看著何奧，她吐了口氣，“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嘲諷啊。”
“這倒是沒怎么聽到過，”何奧笑道，他緩緩開口，問道，“所以你為什么最終選擇了‘保下我’？他們應該用你哥的案件做了‘籌碼’？如果讓我入獄，你應該能獲得他們的幫助，讓你調查出你哥當年的真相？這應該對你非常重要。”
維金娜進入聯邦調查局，花了這么多年，其實就是想求她哥死亡真相。
聽到這個問題，維金娜微微一頓。
她笑了笑，似乎準備繼續插科打諢，蹩腳的引開話題。
她也知道，如果她這么做了，何奧大概率不會繼續追問。
她微微張嘴，但最終沒有說出什么。
時間似乎也于此刻沉默了下來，只有窗外照進來的微微陽光，在兩人身前蕩漾。
這朦朧的光輝穿過了何奧的肩頭，照耀在了維金娜的身上。
“其實也沒什么復雜的，”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笑道，“調查出我哥當年死亡的真相，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
她頓了一下，看著何奧，“但如果我為了自己的欲望，而去傷害無辜的人，傷害自己的同伴，那我和害死我哥的人，有什么兩樣呢，那最終我得到真相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微微吐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即便沒有聯邦調查局的幫助，我相信自己依舊能調查出我哥當年的真相，這么多年，我都是這么過來的嘛，大不了再換一條路。”
她在笑著，但語氣卻異常的認真。
如同一朵盛開的白杜鵑。
何奧看著眼前的女子，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他緩聲笑道，“其實你也不一定需要換一條路。”
“啊？”維金娜微微一愣。
“我正好想驗證一下我的一個猜測，”何奧緩聲道，“你打開你的聯邦調查局程序，看看自己的權限被停了沒有？”
“我都停職了，權限自然···”維金娜抬起了手環，自然的打開了聯邦調查局的軟件，然后整個人僵在了原地，“我的權限沒被停？為什么？”
聯邦調查局職務和權限是兩套系統。
職務確定了在聯邦調查局內部的等級，以及對應的工資，對應的權責范圍。
而權限則確定了能在聯邦調查局內部調動和使用的非人力資源。
比如維金娜作為德諾市聯邦調查局局長，直接給她權責范圍內的，德諾市聯邦調查局的探員派任務，命令他們做事，或者影響人事任免，這是她‘局長’職務的權力。
而她打開聯邦調查局關鍵門禁，調用聯邦調查局的物品和裝備，是她的‘權限’。
雖然是兩套系統，但是兩個系統是強關聯的，如果是‘停職’，那就應該是職務和權限一起停，維金娜還是第一次看見，只停了職務，沒有停權限的。
“難道是停職延遲了？”維金娜喃喃自語的打開手環，查看自己的職務界面，發現已經被鎖住了。
“你被停職大概是什么時候？”何奧看著她，緩聲問道。
“剛剛買吃的時候？”維金娜思索道，“當時我快速回復了上面的消息，幾乎前后腳就被停職了。”
“但你依舊刷開了醫務室的門。”何奧隨口道。
“對哦！”維金娜反應過來。
她剛剛開門的時候，注意力都在何奧醒沒醒上面，如往常一樣自然的驗證身份，自然的開門，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
現在看來，如果她權限隨著停職一起被停了，那她就應該和普通外人一樣，怎么還會有開門的權限。
這時候，她才徹底意識到了自己停職了，但權限依舊存在的問題，她抬頭看著何奧，疑惑道，“這啥情況？出問題了？系統有漏洞？”
“聯邦調查局的系統不會出這種問題，恐怕是，”何奧搖搖頭，他頓了一下，緩聲道，“有人在‘推’我們。”
四千三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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