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者
逐光者
一條整體傾斜向下的‘通道’,就這樣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帶著些許潮濕的霉味順著那陰冷黑暗的空間撲面而來。
這條通道很顯然還沒有修好,通道四周是坑坑洼洼的表面,還沒來得及進行表面修飾。
從通道開始一直延伸向下的階梯也是簡單的水泥構成的,坑坑洼洼,階梯旁邊還有一條長長臨時斜坡,看起來是供給給履帶型工程機器人使用的。
“這個通道通往哪里?”
而這個時候,赫爾也走到了何奧身側,有些疑惑的說道。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何奧緩聲道,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兩人,“有手電筒嗎?”
“有的。”
赫爾連忙點頭,將一個備用手電筒遞了過來。
這個地下停車場負二層用的比較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整修過了,所以也有不少燈光損壞的陰暗地方,他們來探索自然是帶了手電筒的。
何奧打開手電筒,照亮前方帶著些許濕冷的通道,沿著修建的不太規整的階梯,緩緩向著下方走去。
他抬起手電筒,照射了一下通道周圍。
這個通道里是布設了燈光和電線的,但是因為沒有接通主電源,所以也沒有用。
很顯然,這個通道并沒有修完。
就是不知道主體貫通沒有。
空曠的腳步聲響在這寂冷的通道內,并在這密閉的空間里回響,敲在一行三人的心頭。
跟在后面的赫爾和另一名探員小心的拿著手電筒照耀著周圍的通道,盡量不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在聯邦,探索這種長期無人的地下通道或者洞穴是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你并不知道里面會不會突然竄出來一個邪教徒或者被污染異化的怪物。
所以眾人的動作都并不快。
“你們是怎么找到這個通道口的?”
在這寂靜的氛圍中,何奧緩緩開口,打斷了情緒的進一步壓抑。
“您給的資料里說,這通道可能是二十年前用機器人修建的,”
赫爾一邊警惕的看向周圍,一邊小聲說道,“我就順著這個線索找,負二層這邊來的人很少,所以地面的清潔和整修都不到位,有些地方甚至十幾年都沒有打理過了。
“所以我就在您給出的區域里,找工程機器人留下的痕跡。
“這么大的工程,哪怕是全部由機器人工作,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同時我覺得整個通道也不太可能直接與地下停車場貫通,那樣風險太大,至少得修一個隔斷之類的。
“然后我就找到了一些已經有些模糊的履帶機器人的痕跡,并順著這個痕跡找到了這個雜物間。
“這個雜物間位置非常的偏僻,距離電梯也很遠,周圍也沒有什么人來,儲存的東西也似乎很多年沒有搬運過了,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人把物件放在這里,不方便拿取,這里放的也不是什么機密物品。
“所以我猜這個雜物間可能就是通道入口。”
說到這,他頓了頓,“只是我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門在哪里,怎么開門,只能提前匯報給您了。”
“你做的很不錯了。”
何奧輕輕點頭。
有能力的屬下能省很多事情。
他讓赫爾來找通道,就是考慮到對方在聯邦調查局待了這么多年,還和奎克的人處的那么近,知道那么多信息,又不同流合污,卻又活得好好的。
從這方面來看,赫爾大概率很細心,能把首尾細節處理的好,讓奎克覺得沒必要殺他。
他正適合來做找通道這種細致的工作。
雖然他說的簡單,但是沿路排查痕跡,判斷痕跡的種類和歸屬,是一件很細節的活。
聽到何奧的夸贊,赫爾微微一愣,連忙道,“您過譽了,都是小事情,主要是您指的區域準確,我才能找到。”
“你這次確實做得很好,在我手下不必那么顧忌,”
何奧笑道,“好好干就行。”
赫爾再次一愣,然后輕輕點頭,“是。”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周圍還未修建完成的場景,問道,“索特先生,這條通道究竟是誰修的啊?”
“你應該有判斷了。”
何奧隨口道。
“二十年前那位聯邦調查局局長?”
赫爾小聲道,“當時能調動這么多機器人,又沒有留下記錄,可能只有那位局長了,而且他也熱衷于替身安全保障。”
“是的。”
何奧輕輕點頭。
得到何奧的回應,赫爾輕輕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沒有問何奧是怎么有二十年前的資料,怎么知道二十年前那位局長的隱秘行為的,這就是他們聯邦中央大人物的事情了。
有著前后的聊天的聲音,這破舊的通道終于不再那么壓抑。
很快,眾人下到了通道的底部,進入了一片狹窄的,約莫只有一米五寬的走廊。
三人身形靠近了許多,呈現三角形迅速向著走廊深處走去。
走了大約一百多米,一塊巨大的巖石堵在了他們的身前。
“到底了嗎?”
赫爾用手電筒照著那塊巖石,看著巖石和通道相交的地方,似乎這通道就只修建到這里了,“這通道沒有修好?”
“看看就知道了。”
何奧伸出手去,放在巖石上,神識浸入進去。
很快,一片開闊的空間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這巖石并不如它看上去那么大,只有薄薄的一片,那表面的弧形和凹坑,都只是做的模樣。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這巖石外側,似乎還有一層建筑結構。
這是一扇‘門’。
這條通道,當初是打通了的。
何奧手按在‘巖石門’上,神識找到了門邊上的鎖芯,直接轉動鎖芯,解開了門鎖。
而在鎖芯回收的瞬間,整個巖石內部的某些結構也發生了松動。
然后他微微用力向外一推。
砰——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顫動,這扇門被輕而易舉的推開。
看來當年門上的潤滑油和轉軸結構,還沒有完全的干涸和損壞。
也幾乎在推開這扇門的瞬間,一股劇烈的惡臭撲面而來。
赫爾和旁邊的探員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孔。
“這里是?”
那探員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從我們下來的距離來看,”
赫爾捂住鼻子甕聲甕氣的說道,“這里應該是明特市的下水道系統了。”
而這個時候,何奧已經走出了這扇巖石門,踩在了外面有些潮濕的地面上。
后面的赫爾兩人也屏住呼吸,追了出來。
一個有些寬闊的流淌著惡臭液體的甬道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此刻他們正站在這液體上方,甬道側面的一條似乎是檢修通道的位置。
這通道前后各連著一個轉角,他們似乎正站在一個‘H’型甬道中間那一橫的位置。
“我們現在在哪個位置?”
赫爾身旁的探員有些迷茫。
“不知道,”
這下赫爾也有些迷茫了,“明特市下水道的圖只有市政府那邊才有,不過從我們走的路來看,我們應該已經不在聯邦調查局大樓下面了。”
而這個時候,何奧思索著回過頭去,看向一旁打開的巖石門。
他緩緩將巖石門進一步推開,然后手握在巖石上,緩緩拉動。
他剛剛開門的時候,依稀感覺這巖石門的內外兩層之間出現了某種松動。
而伴隨著他的動作,那些巖石的坑洼和凸起緩緩顫動了一下,向著旁邊被拉動了些許。
仿佛某種遮蓋被拉開,一片片在手電筒光輝下閃爍著些許微光的亮點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
“這是什么?”
看到這些亮點,赫爾微微一愣。
“應該是鏡片。”
何奧抬起手電筒,后退幾步,將手電筒的光輝照射在巖石門上。
一道道光輝順著那亮點反射,在甬道對面的墻壁上,勾勒出一片模糊的圖畫。
“這?”
看到這圖畫的瞬間,赫爾驟然意識到了什么,立刻走上前去,配合何奧打著的光輝移動著巖石門的角度。
很快,墻壁上反射的圖畫清晰了起來,上面密密麻麻的繪畫著各種線條,并且在關鍵的線條上標注了街道名稱,甚至主要建筑的名稱,以及一個個線條的‘出口’。
“這是明特市下水道的地圖?”
赫爾呆呆的看著那副圖畫,“它甚至還和地面上的標志性建筑物做了對應。”
他的目光匯集在地圖上一個三角形的標記,“那是我們現在的位置嗎?”
“應該是。”
何奧輕輕點頭。
他目光掃過巖石門。
這扇門應該很早就做好了,直接移動過來的。
這幅地圖或許是那位局長為自己在極端情況下準備的地圖。
還設計了幾重機關。
如果何奧不是能用神識直接轉動鎖芯,感應到機關的變化,而是直接拆了這門的話,就和這幅地圖無緣了。
記下了地圖的模樣,何奧關閉了手電筒。
赫爾剛想抬頭詢問,卻突然發現何奧將手放在了嘴唇上。
漆黑的甬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你說聯邦調查局那些,真的有可能會出現在下水道里嗎?聯邦調查局大樓又沒有下水道通道,他總不能自己挖一個吧,這地方真特么的臭。”
前方甬道的轉角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和輕微的憤懣聲。
“你知道那個音符智能派來的總負責會拍腦門想出什么想法呢?”
另一個有些無奈的聲音隨之響起,“據說他在被上面狠罵了一頓,所以有點變態的加強了封鎖,附近大樓天臺上也安排了崗哨,也幸虧咱們人多,能經得起他這樣亂折騰,忍一忍,再過一段時間咱們就換班了。”
“往下水道里放巡邏崗,”
那最初說話的聲音忍不住罵了一句,“什么傻逼腦子才能想出這么跳躍的安排。”
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即將抵達了轉角。
何奧緩緩的靠在了墻壁邊緣,看向轉角的位置。
“行了,”
而這時候,接話那個無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里已經超出巡邏范圍了,走出聯邦調查局大樓好遠了,咱們往回走吧,別聯邦調查局真有人下來了,咱們沒看到,那才麻煩了。”
“你覺得他們真的會走下水道?”
第一個聲音疑惑道。
“既然咱們倒霉,領了這個任務,就認真做唄,”
接話的聲音走到了轉角處,停頓了一下,“等下,我在這放一個感應警報器和局域網的攝像頭。”
在一通操作中。
一個頂著燈光的腦袋試圖越過轉角,看向了轉角另一側。
“好了,”
安裝設備的身影站了起來,“我們回去吧。”
“行”
那探頭的身影將還未伸出的腦袋收了回去,嘆了口氣,“我們真是倒了血霉,被安排來這里。”
“行了,別抱怨了。”
凌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索特先生?”
赫爾看向何奧。
“我們走這邊。”
何奧搖搖頭,指向背后另一個轉角,然后關上門,快步走了過去。
赫爾輕輕點頭,和身旁的探員一起跟上了步伐。
前面那個轉角是通往聯邦調查局大樓的,他們沒必要回去。
他抬頭看了一眼何奧的背影,欲言又止。
剛剛那副地圖投射出來的時間太短,他還沒來得及拍照就沒了。
后面‘索特’說從這個轉角離開,也沒再提地圖的事情。
最終,他微微開口,小心問道,“索特先生,我們要去哪兒?”
“去音符智能大廈,”
何奧回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棟樓離聯邦調查局很近,我找得到路。”
“好的。”
赫爾一愣,隨即迅速點頭。
三人迅速走入通道深處。
明特市·市中心
嘟——嘟——
坐在貨車上的帶著帽子的中年男人叼著煙,看著前方擁堵的車輛,憤怒的按了幾聲喇叭,“特么的停在路上睡覺嗎,怎么還不走。”
這巨大的喇叭聲驚擾到了前方黑色轎車車隊。
最后排的車輛一連下來數個黑衣壯漢,拔出槍,對準了貨車司機。
這貨車司機手一抖,尷尬的舉起了雙手,臉上露出賠笑的笑容,“你們停,你們停,你們想停多久停多久。”
雖然那些壯漢聽不到他的話語,但是明顯對他變化的表情感到滿意。
他們收起槍,看著周圍擁堵的車輛,圍繞在車隊外,開始警戒了起來。
陽光照射在他們胸口上的金色簡筆畫勾勒而出的煉鋼爐簡筆畫徽記上,宣示著他們的身份。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講道理啊。”
帶著帽子的貨車司機感慨著向后靠在了座椅上,抬起手環,隨手發送了一個消息。
然后他抬起手,將帽子里露出的一縷紅發塞回了帽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