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戰士速度很快，三兩步就走到了何奧兩人身前，她看了一眼何奧，輕聲道，“你好。”
“你好。”
何奧也對她點點頭。
聽到何奧的口音，她微微一愣，但是沒有說什么，而是低下頭，看向金發少女，快速問道，“你怎么在這？”
金發少女抬頭看了一眼女戰士，頓了頓，小聲說道，“我來這里看望朋友，她生病請假了。”
聽到她的回答，女戰士微微一頓，然后她從口袋里摸出來兩個綠色的，拇指大的小瓶子，遞給金發少女，依舊語速很快的說道，
“把這個放到鼻子前吸氣，可以減緩你們今天所受的驚嚇，穩定心神。”
“好。”
金發少女看了一眼女戰士，伸手接過了兩個綠色瓶子。
而這個時候，女戰士把目光放到了金發少女身上，“休息時間不要亂跑。”
“嗯。”
金發少女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附近還有一起異變體事件，我們現在要馬上趕過去，如果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去戒律所找值班的戰士。”
然后女戰士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何奧和金發少女，快速說了一句，“最近異變體的事件偏多，盡量不要亂跑。”
隨即她沒有多說，轉身快步走向了一旁正在車上，等待她的隊友。
金發少女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默默點頭。
“戒律所是什么？”
而看著女戰士靠近車輛，快速跳上車的背影，何奧突然開口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本來有些緊張的金發少女驟然瞪大了眼睛，驚訝的轉過頭來，看向何奧，“戒律所你都不知道嗎？”
她有些語無倫次的比劃著手掌，“戒律所就是專門清除異變體的，”
然后她語氣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前方已經坐上車準備離開的眾人，“他們很厲害的！”
“他們只負責清除異變體嗎？”
何奧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旁的金發少女，問道，“負責追查異變體的來源嗎？”
從女戰士隊友的反應來看，他們似乎對女戰士跑過來的動作有些驚訝，這證明他們之前是不會管路邊遇見的普通人的。
而且女戰士的語速很快，動作很急，證明她也的確沒有安排照顧‘路人’的時間。
“啊？”
這下換做金發少女愣了一下了，她撓撓頭，“戒律所要負責這個嗎？”
“那這座城市里還有其他的負責處理異變體的官方機構嗎？”
何奧緩聲問道。
“好像沒有了。”
金發少女回想了一下，搖搖頭。
何奧轉過身去，看向發動汽車離開的幾人。
不調查異變體的來源，只負責清掃，大概率只有兩個原因，要么是不關心這些異變體的來源，要么是自身很清楚這些異變體的來源，不需要調查。
不過這些最基礎的負責清理怪物的執行者，應該是了解不到更深層的信息的。
看來得去這個官方機構駐點，找一找他們的領導問問。
“那個，謝謝。”
而這個時候，何奧身旁傳來了金發少女小聲的疑問。
何奧回轉視線，看向身旁的金發少女。
此刻金發少女正將手里的兩個綠色小瓶子中的一個遞給何奧，小聲說道，“異變體那么危險，你哪怕不認識，也應該知道很危險，但是你還是過來了，謝謝你愿意幫助我。”
然后她頓了頓，“但以后還是不要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我們普通人對抗不了那個異變體的。”
“那你為什么離那個異變體那么近？”
何奧隨口問道。
“因為···”
金發少女微微張口，但是話語說到一半就頓住了。
“因為她是你朋友？”
何奧接話道。
金發少女微微一愣，抬頭略帶驚訝的看了一眼何奧。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她把手伸進口袋里，摸出來兩根銀色紙張包裹的條狀物，“她生病請假了，我來給她送點吃的。”
“你們關系很好？”
何奧輕聲問道。
“嗯，加琳和我都在食品工廠里，我們都負責把糊糊收集起來放在傳送帶上，我們經常在工作的時候聊天，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金發少女的聲音稍稍低了些許，“她從前幾天就和我說，她好累，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她已經請了兩天假了，請一天假會扣兩天收入，我害怕她沒有吃的，就拿了點吃的過來看她。”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條狀物，然后抬起頭來，看向遠處異變體消失的街道盡頭，“我打開門的時候···她就變成這樣了。”
隨即，少女聳了聳鼻尖，臉上扯出些許微笑，看向何奧，岔開話題道，“我還沒問你名字呢，我叫瑞莉。”
“郝毅。”
何奧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說道。
“郝···毅，你的名字音節和大家的不太一樣誒，”
瑞莉撓撓頭，看著何奧，“而且你的口音有點偏北區，居然會跑到南區來。”
“北區人說話的音調和我類似？”
何奧看向瑞莉，緩聲問道。
瑞莉從一開始說的就是特洛克語，但是聲音和音調有點偏向于伊卡的音調，而何奧的口音比較偏向于正統的特洛克人。
“好像是差不多，”
瑞莉輕輕點頭，似乎回憶了一下，“但是我見過的北區人很少，所以我也沒法確定，我對南區了解的多一點。”
“你似乎在這里生活了很久了？”
何奧順著她的話語問道。
“從我開始記事起，我就在南區了，”
瑞莉想了想，緩聲道，“一開始我在街上流浪，后來姐姐收養了我，再后來我就去工廠了。”
“那你知道戒律所駐地在哪里嗎？”
何奧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周圍的景色。
“那在城市的中心了，”
瑞莉抬頭看向街道的另一側，抬起手指，“在那邊，要走很遠，不過可以坐公共汽車過去，我帶你去站點。”
“好，”
何奧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女孩，輕輕點頭，“謝謝。”
“沒事，”
瑞莉嘿嘿一笑，“畢竟你也是為了救我才到這邊來的，我姐姐和我說，做人要會感恩。”
說著，她在前方開始帶路。
“你一直是你姐姐在教你？”
何奧看了一眼周圍空寂的街道，緩聲問道，“這邊有學校嗎？”
“學校，那是什么？”
瑞莉眨眨眼睛，有些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何奧。
“一種專門教育和培養孩子的機構，”
何奧平靜的回答道，“這邊的孩子不上學的話，會做什么？”
“去工廠啊，”
瑞莉理所當然的說道，“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工作，大人有大人的工作，每個人工作的報酬只能換只夠自己吃的食物，所以每個人都必須要工作，才能吃上東西，”
說著，她頓了一下，“不過有些大人會擠出一點吃的給小孩子，最開始我姐姐就是這樣的，后來我也開始工作了，她就不用挨餓了。”
“你姐姐對你很好。”
何奧輕聲道。
“嘿嘿，”
瑞莉笑了笑，“她這個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開始還不讓我去工作，然后我問她，我不工作去做什么？她又回答不上來，但是就是覺得不能讓我去工作，后來我還是去了。”
“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是在這里長大的嗎？”
何奧看著街道旁搖曳的煤氣路燈，小聲問道。
“是吧？”
瑞莉有些不確定，“我沒有仔細問過，但是好像也沒有人提到過，”
說到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語氣稍稍放緩，“周圍的一些人好像突然有一天就會消失，房間會空下來，然后就會有陌生面孔住進來，大家也似乎并不會談論這些。”
“那這附近沒有人住嗎？”
何奧抬起頭，看了一眼周圍，“我們這一路走過來，好像都是空空蕩蕩的。”
“這附近的人都有住啦。”
瑞莉笑著快速說道，“只不過他們大部分是附近纖維工廠的，現在是工作時間，絕大部分公共汽車也不在這附近運營的，等下班了，他們就會回來了，但是大家也都是回自己家睡覺，不會在附近亂跑。”
“我們到了，”
說話間，瑞莉站在了一個黑色的鐵牌旁邊，她扭頭看向何奧，“在這里有一路公共汽車運行的，直達戒律所。”
然后她頓了頓，“不過這班車比較少，要隔好幾個小時才有，”
她扶著站牌，把頭探出去，看向幽深的道路盡頭，“但算算時間，應該快來了吧。”
在這個站牌旁邊，就是一盞搖曳的煤氣路燈。
那蒼白的燈光照耀著金發少女的模樣，她穿著簡單的灰褐色的工裝，稍顯稚嫩的臉上帶著些許凌亂的雀斑。
她的肌膚上覆蓋著些許粉末狀的塵埃，但是依稀可以看見，那塵埃下白皙的肌膚。
確切來說，是接近透明的偏白肌膚。
“來了！”
瑞莉帶著些許驚喜的喊聲吸引了何奧的視線。
何奧也抬起目光，看向道路的盡頭。
一輛黃褐色的，已經非常老舊的車輛正在緩緩靠近。
老實說，這輛‘公共汽車’和何奧印象中的公交車不太一樣。
它大約是一個黃褐色的鐵皮箱子，左右開了透風的口子，沒有玻璃封窗，左右各有兩個硬質的鐵皮輪子，作為‘車輪’。
而在這鐵皮箱子之前，則硬連接了某種類似于燃氣發動機的結構，這個發動機直連兩個驅動輪，頭上頂著一個巨大的燃氣包。
一個穿著灰褐色衣服的男人坐在這個鐵皮箱子和發動機之間的座位上，通過特殊的連軸結構操控著驅動輪。
遠遠看上去，這個交通工具比之像汽車，更像是某種馬車，只是把拖動車輛的馬匹換成了燃氣發動機。
駕駛著車輛的司機看到了站在站牌前的兩人，緩緩停下了車輛。
瑞莉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了四枚圓形的鐵片。
何奧的目光落在了那圓形鐵片上。
看上去，那似乎是某種啤酒瓶蓋將邊緣的褶子敲平了之后，制作出來的‘鐵片’。
而在他注視的時候，瑞莉已經將鐵片丟進了司機旁邊的鐵盒子里，“我們去戒律所。”
司機低頭看了一眼鐵盒子里的鐵片，抬起手，通過固定在他身旁的某根拉繩，拉動了鐵皮車廂的滑軌門，將其緩緩拉開。
瑞莉立刻轉過頭，對著何奧擺了擺手，示意何奧上車。
何奧走到了車前，然后他發現這個車車尾還有一個通往車頂的旋轉樓梯，于是他踏上了樓梯，走到了車頂，看到了這輛車位于車頂的‘第二層’。
車頂的四周被圍了一圈欄桿，然后兩側做了兩個寬約三十公分，長度從頭到尾的鐵條凳，固定在車頂上。
完成了一個‘開放式’的第二層。
現在這里沒有人，何奧隨便找了一個靠前的位置坐下。
而這時候，瑞莉也跟在他身后，走上了‘二層’。
何奧抬起頭，看向她。
“我正好也想去戒律所看看，”
瑞莉撓撓頭。
“你怕我找不到路？”
何奧看了她一眼，笑道。
金發少女面色一紅，然后強行板著臉，認真的說道，“我姐教我的，做事要有始有終。”
何奧看了一眼已經有些緊張的少女，笑著搖搖頭，沒有繼續再問。
嗚——
而隨著兩人都上了車，伴隨著一震顫動，司機也啟動了車輛。
老舊的車輛在石塊鋪成的道路上顛簸的前行著。
很快，何奧的身形就微微順著顫動的車輛開始搖擺起來。
這輛古典又機械的車幾乎沒有任何的減震，經過道路的顛簸會毫無縮減的傳遞到乘客的屁股上。
嚴格來說，它幾乎沒有任何的舒適性。
金發少女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顛簸，她抬起目光，看向周圍寂靜的城市。
吱嘎——
細微的聲響在黑暗中響起，何奧也抬起目光，看向一側偏僻的巷道。
在他的視野里，在那黑暗的巷道盡頭，一個扭曲的臃腫的怪物正在低聲咀嚼著什么。
旁邊則是幾件散落的灰褐色衣衫。
無形的劍光一瞬間劃過黑夜，攪碎了那個怪物的生機。
緊接著，無形的聯系被掛在了黃色水晶上，那扭曲的怪物迅速的腐朽消逝。
而在何奧衣服口袋的角落里，那團沉浸的灰燼緩緩漂浮起來，繞著黃色水晶轉了一圈，又沉寂了下去。
“剛剛有什么聲音嗎？”
而這個時候，瑞莉似乎聽到了什么，四下望了一眼。
“你聽到了什么嗎？”
何奧看著她，饒有興趣的問道。
“好像有什么聲音，但是又沒有了，”
瑞莉搖搖頭，“可能是聽錯了。”
車輛一點點的沿著道路向前，無形的劍光也在黑暗中游弋。
當何奧解決掉第三只襲擊人的‘異變體’之后，這輛車終于駛入了城市深處，轟鳴的聲響也隨之晃動在了何奧的耳畔。
何奧抬頭向著周圍看去，在他的視野的四周，隨處可見一座座漆黑的大型建筑，一聲聲劇烈的聲響從這些建筑里彌漫出來。
“這里就是‘工廠’？”
何奧扭頭看向瑞莉。
“嗯！”
瑞莉點點頭，她指向遠處的一個黑色建筑說道，“那里就是我工作的食品工廠，”
然后她的手指不斷移動，“這個是紡紗工廠，這個是纖維工廠，這個是水泥工廠，這個是···我忘了，”
她擺擺手，“總之，這里都是工廠區，大家都在這里工作。”
“這地方，有點壓抑啊。”
何奧抬起頭，眼中閃過一道橙灰色光輝，看向周圍。
在那一座座漆黑的建筑內側，一縷縷扭曲的污染正緩緩的蔓延而出。
這些污染無形無質，彌漫在周圍的每一寸空間中，并一點點的向著外圈的居住區蔓延。
“是啊。”
瑞莉也看了一眼四周，她撐著臉頰，輕輕嘆了口氣。
‘公共汽車’載著兩人，繼續向著整座城市的中心駛去。
何奧細細的打量著每一棟工廠建筑。
而經過短暫的沉寂之后，瑞莉也揉了揉臉頰，似乎緩解了些許情緒。
她抬起頭，看向前方，然后立刻舉起手，指向視野盡頭。“你看，我們快到了！那個就是戒律所！”
何奧抬起頭去，看向瑞莉所指的方向。
一個巨大的還有些嶄新的石雕‘K’字符號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四千七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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