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有兩個調查選題，”
明亮的日光灑在老舊的地磚和街旁咖啡廳的露天小圓桌上，穿著簡單連衣裙的女孩手放在身前輕薄筆記本的鍵盤上，一邊用鼠標滑動著電腦里的網頁，一邊觸碰了一下耳機，緩聲說道，
“一個是有關‘西土地區群體性創傷記憶和K神信仰的調查報告’，你知道的，上次K顯露出身形，在天空之上將那個巨大的血日擊穿的景象，被數千萬人直接目睹，
“雖然研究院和世界樹花了大量的時間，運用超凡物品，將血日直接籠罩范圍的所有人的記憶都‘掩蓋’掉了，但是這些記憶并未完全消失，烙印進潛意識的印記也沒辦法抹去。
“有關‘K’摧毀血日的模糊記憶，在之前的血日籠罩的核心區域，衍生出了大量的關于‘救世神明K’的崇拜現象。
“而除了核心區域之外，之前被血日力量輻射，并沒有直接看到血日和當天場景的‘外圍區域’，也出現了大量的‘K崇拜’。
“而這些輻射區域，占據了西土最核心，人口最稠密的地區，籠罩的人口數以億計，
“事實上，根據我們獲得的情報來看，有一些地區已經形成了許多以‘K’神信仰為核心的原始教派。
“這么大的范圍，這么大的人口基數，稍微出點什么問題，都是大麻煩。
“所以無論是研究院高層，還是先生，都很關注各地區的‘K崇拜’現象的具體情況。”
女孩滑動鼠標的手頓了頓，聳聳肩，“所以我就想著能不能去具體看看，實地看看西土各地區的‘K崇拜’現象是個什么水準。”
她雙手放在鍵盤上，在搜索框中輸入新的信息，點擊回車。
然后她動作一頓，似乎電話那邊說了什么，在等待網頁刷新的過程中，她也緩緩回答道，
“另一個選題啊？”
電腦里的頁面刷新出來，女孩挪動著鼠標。
“您的咖啡。”
而這個時候，一名服務員將一杯熱咖啡端了過來。
“謝謝，”
女孩接過咖啡，用不太流利的伊卡語道了個謝，目光回到了屏幕上，繼續說道，“另一個選題其實和這個選題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就是調查一下西土各地區居民的具體情況，
“之前我不是和師姐你說過嗎，世界樹總部對于各大分部其實沒有什么統治力，那些各個地方的超凡勢力自成一派，就和諸侯一樣，聽調不聽宣。
“每次世界樹總部有什么事，也只是讓他們出點人，出點錢，人事和財政都不在世界樹手上。
“先生這次擔任世界樹的特別顧問，就是來處理這個問題的。
“我看了一眼歷年的資料，世界樹各分部上報給總部的資料，基本上都是‘國泰民安’的口水話，只要他們不叛亂，世界樹總部好像基本也不會管他們。
“按照我從歷史書中看到的經驗，這種情況下的地方勢力，一般都不會太老實，那些什么‘國泰民安，歌舞升平’的漂亮話，也大多數是假的。
“所以我就想著，要不要親自去看看，做個調查報告什么的。
“其實這兩個選題都可以一起做的，調查‘K崇拜’現象，大概率也離不開對各地區超凡勢力及其治下居民的具體情況的調查，”
女孩抬起手，看著頭頂的天空，伸了個懶腰。
電話那頭似乎又詢問了她出行的問題，她繼續答道，
“是的，這得離開伊卡共和國，”
“我準備先從特洛克共和國開始，這個國家是伊卡的東邊鄰國，也是世界樹地方勢力最強的地區，那里的情況應該會具有一些代表性。
“我買了今晚上晚點的火車票，從莫特市到特洛克的首都斐克萊，中間在邊境城市轉一次火車，睡一覺，大概明天早上就到了。
“不用擔心我啦，師姐，”
女孩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拳頭，笑道，“我也不弱的，保命還是沒問題的，而且我找先生要了身份許可，現在各地都有先生的人，有問題我直接找他們就行。
“當然，原則上我肯定是能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身份的。”
她端起桌邊的咖啡，喝了一口，笑道，“擱古代，我這可叫欽差大臣，微服私訪！”
然后她放下咖啡杯，如同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好的好的，我會認真練拳的，即便在外面我也不會放松的，我可不想在先生面前練習五百次，師姐你看到我點頭了嗎？
“好的好的，我也會按時吃飯的，”
女孩笑了笑，伸手放在了自己耳朵上的耳機上，然后她似乎聽到了什么，有些驚訝，
“先生說今天有新人來學拳？是新弟子嗎？不是啊？只教拳？哈哈哈，不過這個‘新人’肯定也很優秀，我非常相信先生的眼光，等我回館里，我一定好好看看他。
“好的，好的，我會注意安全的，師姐，拜。”
她微微吸了一口氣，取下了耳機，掛斷了電話。
看了一眼手機的通話記錄，想起那位英氣師姐的關心，女孩自然而然的嘴角勾起些許笑意。
她下意識的拿起手機，點開置頂聊天框，發送了一個，[郝毅哥哥，中午好啊]的消息過去。
還配了一張可愛的表情包。
然后她放下手機，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繼續查閱著資料。
日光從上到下，街道上的人們人來人往。
女孩桌邊的咖啡也換了一杯又一杯。
“您好。”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旁傳來一個女性的聲音，“您有興趣了解一下偉大的‘毀滅者K’嗎。”
一張傳單被遞到了她身旁。
“哦，”
女孩立刻抬起手，以為是什么推銷，下意識開口，“我不···”
然后她就看到了傳單上印著的大大的‘K’字，她伸出的手微微一頓，順勢接過了傳單，略帶驚訝的說道，“這是‘K’？”
“看來你也受到過偉大的‘K’的感召，”
發傳單的女子看著女孩，認真的說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大多數人，都受過‘K’的感召，或許你已經沒有了記憶，但是‘K’痕跡已經烙印進我們的靈魂。
“祂是締造一切的造物主，也是毀滅一切滅世者，只有追隨祂，我們才會獲得拯救與庇佑。”
好經典的宗教宣傳臺詞啊。
“這么玄的嗎？”
女孩看著手中的傳單，傳單的內容很簡單，大概就是說有一場聆聽‘K’聲音的聚會，然后讓掃描二維碼加群。
有趣的是，這張傳單是用伊卡、提亞、中土三種文字寫出來的，這意味著傳單的目標受眾并非是伊卡共和國本地人，也包括提亞語地區的人，和中土人。
女孩這時候也明白過來，對方找她并非是隨機的，而是她本身就是對方的‘目標用戶’。
畢竟她中土人的長相在一堆伊卡人當中，非常的顯眼。
“這并非是某種臆想，而是真正存在的事情，偉大的‘K’的痕跡存在于我們每個人的腦海，”
女子看著女孩，她指了指傳單上的二維碼，“如果你想真正的聆聽‘K’的聲音，那就掃描這個二維碼，加入我們，‘K’會庇佑祂所有的追隨者。”
“這是某種群聊二維碼？”
女孩抬起頭來，看向身旁。
但女子已經不回答她的問題，徑直走開，繼續去其他桌子上發傳單了。
女孩拿起手機，掃描了二維碼入群。
然后她就發現這個群里已經有不少人了，并且還不斷有入群的通知發出來。
此刻這個聊天群正是禁言狀態，群公告則寫著最近的‘聚會講座’安排。
而最近的一次‘講座’，正好在今天晚上，晚飯時間。
嗡——
這時候，女孩手機上一條新消息發了過來。
郝毅哥哥：[看來今天有開心事]
女孩立刻快速回復道，
[因為武道館大家真的很好，先生雖然教學的時候有些嚴肅，但是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很認真的在教我，師姐雖然有些武癡，但是她英氣的外表下，真的很溫柔，嘿嘿。]
女孩拿起了手上的傳單，拍了張照，并將剛剛的遭遇一同發了過去。
此刻，何奧正控制著郝毅分身，走在莫特市的江邊。
微微江風拂過他的發縷。
他低下頭，看著林遲遲給自己發來的消息，看著那消息記錄中三種語言的傳單，以及群內公告截圖。
林遲遲還在最后發了個消息，說她想去看看這個‘講座’，‘講座’時間也剛剛好，不影響她的火車。
何奧拿著手機，正準備回復，旁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有些結結巴巴的中土話，“你好，你有興趣，了解一下，偉大的毀滅者K嗎？”
何奧回過頭去，看向身旁。
一個青年此刻正站在他身旁，將手中的傳單向著他遞過去。
何奧饒有興趣的看了這個青年一眼，他接過傳單，自然的用伊卡語問道，“你們是信奉‘K’的教派？”
聽到何奧的問題，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眼前的‘中土人’伊卡語會如此的流暢。
不過很快，他反應了過來，迅速說道，“當然，不知道你是否曾在睡夢中感受到過一個光輝構筑的偉大幻影，又是否有過被偉大幻影于血色光輝中拯救的夢境？又或者，你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我沒做過這樣的夢，”
何奧看了一眼手中的傳單，又看向青年，微微搖頭，“不過你描述的東西，我的確有些‘似曾相識’。”
“那就對了，”
聽到他后一段話，原本有些失落的青年立刻精神起來，“那就是偉大的‘K’在我們潛意識中留下的回響，那是祂創造一切的證明，血紅光輝意味著世界即將毀滅，而追隨‘K’，才能讓我們在毀滅中得到拯救。
“‘K’是偉大的神明，祂創造了一切，又將毀滅一切，祂仁慈而又冷漠，具有無上的偉力，只有追隨祂，我們才能獲得祂的垂憐，得到祂的恩眷。”
“嗯，”
聽到這段話，何奧微微一愣，他看著青年，笑道，“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然后他頓了頓，疑惑道，“你這個理論里面，都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啊，什么世界末日啊，創造世界啊，我也不關心這個，追隨你們這個‘K’，就不能獲得什么比較實際一點的東西嗎？”
這次，換做青年愣神了，他似乎也沒有料到何奧會問出這個問題，在短暫的猶豫之后，他小聲說道，
“偉大的K會賜予虔誠者眷顧，祂會給予最虔誠的信徒，以超越凡世的力量。”
“超越凡世？”
何奧微微愣神。
“就是擁有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青年小聲解釋道，“這一切都是‘K’的賜予。”
“你見過？”
何奧順勢問道。
青年被問的面色一僵，然后快速說道，“偉大的教會領袖會讓你見到的，你這樣不信偉大的神明，會受到懲罰的。”
“我覺得，‘K’應該不會有意見的。”
聽到這，何奧聳聳肩。
“你你你！”
青年看著何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然后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不過這個‘不信者’，于是直接不再和何奧說話，急匆匆的就跑開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何奧笑了笑，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里的傳單。
江風拂過他的指尖，吹著這柔軟又挺括的紙張起伏作響。
這張傳單紙質很不錯，設計也很有感覺，并非是那種路邊打印店里隨便印出來的劣質傳單。
這證明這個‘教派’背后至少有一定的組織性和經濟支撐。
他抬起手機，掃碼，加入了群聊。
在一片蜿蜒的巷道中，安明拿著手機，跟著導航，七彎八拐的走進了城市的深處。
最終，一個有些老舊的院門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而在院門旁邊，則掛著一個實木牌匾，牌匾上用中土文字書寫著三個意蘊悠長的字，‘武道館’。
僅僅注視著那三個字，安明都感覺仿佛有某種悠遠古老的鐘聲在他耳畔響起，一條恢弘的道路在他面前展開。
與此同時，無數武道的思維和想法如同春日里盛開的花朵一般在他腦海中綻放，他從未發現，自己的腦子這么的活躍過。
咔——
而這個時候，緊閉的院門驟然打開。
一個提著石鎖，扎著高馬尾的紅瞳英氣少女出現在了安明的視野中，她看了一眼安明，緩聲道，“安明？先生和我提過你了，進來吧。”
“哦哦哦，好的。”
安明這才反應過來，他快步跟上少女的步伐，走進了院門。
一座捎帶古樸，又意蘊悠長的小院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這里看到這樣一個古樸的小院，高人古院，這座院子，滿足了他對武道修行之地的所有幻想。
他抬起頭來，看向前方引路的，提著石鎖的女子，下意識抱了抱手，“請問···”
砰——
厚重的石鎖被女子放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她回過頭來，看向安明，抬起手，
“先生說，先讓我們過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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