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今天做了什么。”
面帶微笑的中年女子將手中的餐盤放在桌上。
潔白的餐盤里盛著熱騰騰的菜肴，濃郁的香氣在濕潤的空氣中升騰而起。
“是韭黃炒雞蛋！”
剛推開門的林遲遲啪嘰一下坐在椅子上，雙手扶著餐桌的邊緣，小腦袋向前探，深吸了一口氣，“好香。”
然后她伸出手去，拿起旁邊的筷子，伸手去夾盤子里的雞蛋塊。
啪——
中年女子伸手打掉了她的手，“去洗手。”
“好嘛。”
林遲遲收起筷子，走向廚房。
“喲，洗手來了？”
狹窄的廚房里，一個面容有些富態的中年男人正把打出的洗手液裹在手上，笑著看了一眼林遲遲，“排隊。”
“你先來你了不起。”
林遲遲對著中年男人嘟嘟嘴，然后目光瞥向旁邊潔白的大理石櫥柜。
此刻在燃氣灶臺旁邊，還擺著兩盤菜，一盤小炒肉，一盤油煎排骨，燃氣灶的瓦罐里則燉著一鍋雞湯。
林遲遲施施然的走到了瓦罐旁，隨手從旁邊拿起一個小碗，然后抬起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雞湯，盛進碗里，放到嘴里輕輕喝了一口，“好香。”
“香吧？”
身后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少女回頭看去，正好看到來廚房端菜的母親，下意識的縮縮腦袋，“嘿嘿，媽，我幫你嘗嘗咸淡，你這湯味道正好，不咸不淡。”
“洗完手吃飯了，”
中年女子白了一眼林遲遲，隨即她抬頭看向旁邊的中年男人，“她爸，把飯端出來。”
“好嘞”
旁邊的中年男人與林遲遲擦肩而過，對著少女笑著擠擠眼睛，模仿少女的語氣說道，“嘗嘗咸淡。”
看著女兒氣鼓鼓的小臉，他走到旁邊的電飯煲旁邊，打開電飯煲蓋子，直接伸手把電飯煲內膽連帶著里面煮熟的飯一起，端出了廚房。
“哼。”
看著中年男人的背影，林遲遲冷哼一聲，快速伸手涂上洗手液，伴隨著嘩嘩的水聲，將手上的泡沫沖干凈。
然后她甩甩手，快步的沖出了廚房，在放下電飯煲內膽的中年男人身旁穿過，沖向了餐桌旁的座椅。
中年男人看著她，迅速抽身走向林遲遲面前的座椅椅子。
兩人幾乎不分先后走到了椅子前，然后同時對著對方瞪眼睛。
中年女子看到這一幕，一邊拿起旁邊的飯碗，一邊嘆氣道，“你們倆多大了，還玩這種搶座位的游戲？”
然后她看著只有米飯的電飯煲內膽，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中年男人，“她爸，去把飯勺拿出來。”
“好。”
中年男人點點頭，轉身走向廚房。
等他拿著木制飯勺從廚房出來，林遲遲已經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孩子大了，都不知道讓著老爹咯。”
他慢悠悠的坐到了妻子旁邊的座位上，把飯勺遞給妻子。
“老爸，瞧你說的，”
林遲遲拿起桌上的筷子，半站起來，遞了一雙給父親，“說得好像我小時候你就搶得過我啊。”
然后她又把剩下的一雙筷子遞給母親。
“好了，吃飯了。”
中年女子接過筷子，伸手在少女頭上輕敲了一下。
“啊！”
少女輕呼一聲，縮縮腦袋，坐回椅子上。
中年女子把盛好的飯放在丈夫和女兒面前，也坐到了椅子上。
“我市氣象臺發布暴雨橙色預警，預計未來三小時內降雨將超過五十毫米，局部地區可能會有特大暴雨···”
林遲遲端起手里的飯碗，夾了一筷子菜，刨了兩口飯，看著電視里播放的新聞播報，突然愣了一下，然后緩緩轉頭看向窗外。
濃郁的陰云遮掩了原本蔚藍的天空，壓抑的暗淡蔓延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怎么突然就開始下雨了，”
中年女子端著飯碗，看著窗外暗淡的天色，“昨天看天氣預報，今天還是晴天來著。”
“老天爺是這樣的，”
中年男人也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說變天就變天。”
“你下午還要去公司嗎？”
中年女子回過頭來，看著身旁的丈夫。
“要去，有些事情沒做完，得加加班。”
男人樂呵呵一笑，安慰道，“沒事的，別擔心，一場大雨而已，以前也不是沒遇見過。”
女子頓了頓，微微開口，然后最終嘆了口氣，夾了一塊排骨到丈夫的碗里，“開車別太快，注意安全。”
“沒事的，你相信我的技術，我開車一直很穩的。”
男人臉上依舊掛著樂呵呵的表情，笑著回答道。
“爸，”
這個時候，坐在餐桌另一側的少女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她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語氣稍低，“今天別去可以嗎？”
“怎么了？”
男人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女，放下筷子，笑了笑，“好啦，爸爸沒事的，下了點大雨而已，不要搞得和世界末日一樣。”
然后他似乎想起來什么，目光從憂慮低沉的少女臉頰上轉過頭來，看向妻子，“說起來，遲遲是不是過兩天生日了？”
“你居然還記得？”
妻子知道丈夫在轉移話題，但是還是笑著輕聲接話道。
“我每年都記得的好吧，畢竟是咱們可愛的小棉襖，”
男人轉回頭來，看著少女稚嫩的臉頰，“遲遲有沒有想要的禮物？”
林遲遲抬起頭來，注視著面前微笑著的父母。
無人注意到的漆黑的光輝沒入潔白的指尖。
周圍的空氣是如此的安靜，安靜的有些冰冷，她仿佛能聽到自己胸腔內急促的心跳的聲音。
這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心跳的很快，似乎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事情即將降臨。
她抬起頭來，看著坐在面前的父親，突然說道，“爸，待會兒下午我和你一去吧，我好久沒去過你們公司了。”
中年男人訝異的看了一眼女兒，在短暫的似乎是思考停歇之后，他笑道，“當然可以，既然是遲遲的要求，都可以。”
少女看著眼前的父親，心中的憂慮并未完全散去，但是難得的安穩了一些，她認真的點點頭，“一言為定！”
簡約的小船沿著一片虛無的空間穿梭。
“那顆巨樹是我在遺跡發現的一個遺址的‘守衛’，我現在的B級天賦，就來自那個遺址，”
歌婭站在小船里，看著何奧，輕聲說道，“當時為了躲開那顆巨樹，我試了很多辦法，靠巧合和運氣，才進入了遺址。
“在剛剛的空間里，我想躲進遺址，但沒找到。”
概括來說，就是剛剛的空間復刻了歌婭記憶中最危險的巨樹怪物場景，本來這個場景是可以靠躲進一個遺址‘獲得安全’的，但是那個空間沒有復刻那個遺址。
所以歌婭就不得不和那個巨樹怪物戰斗。
那么，不復刻那個‘遺址’，是因為這一切背后的存在只是想要殺死歌婭，提取歌婭的‘絕望’，還是因為，不能復刻？
一道道思緒轉過了何奧的腦海。
這個復刻過往景象的氣泡空間應該是有能量限制的，通過之前兩次的經驗來看，它的實際力量超過了B級，但是并沒有抵達天使級的地步。
甚至可能連何奧在副本世界體驗過的殘缺天使級的力量都不如。
也就是說，它很有可能復刻不了天使級，甚至天使之上的東西。
何奧自己的氣泡空間里那個他自己的復制品，沒有關于‘神明’的記憶或許也能證明這一點。
如果是無法復制的話，那么歌婭曾經去過那個遺址，很有可能存在著至少天使級的物品。
何奧看著眼前的白發少女，此刻歌婭的面色已經紅潤了不少，確實如同她所說，她恢復的很快。
“怎么了？”
歌婭看著何奧看向自己的目光，緩緩開口，小心翼翼問道，“我的敘述，不準確？”
剛剛那段話，已經是她這么多年來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長時間的不怎么與人交流，讓她對自己的語言能力不怎么有信心。
她有些擔心自己說的太亂，何奧聽不懂她的描述。
“沒什么，”
何奧搖搖頭，笑道，“你說的很詳細，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東西，所以有些失神。”
“噢。”
歌婭輕輕點頭。
而就在這瞬間，兩人腳下的小船驟然的顫動了一下。
“這周圍，好像有某種力量。”
歌婭抬起頭，看向周圍的黑夜，小聲的開口。
“嗯，看來我們已經靠近目的地了。”
何奧抬起頭，看向小船之外的‘虛無空間’。
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氣泡空間，此刻正在無規律的劇烈閃爍著。
從何奧的被真理之眼影響的視角看上去，就是構筑成這個氣泡的無數線條‘薄膜’正遍布各式各樣的扭曲的‘裂紋’。
這些裂紋如同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仿佛隨時要將這巨大的‘氣泡’撕裂。
隱約之間，仿佛有雷霆的光輝在那氣泡的深處浮現。
何奧平靜的注視著這一切。
這是他第一次從‘外面’看到氣泡空間即將破碎的模樣。
那些被逐漸撕裂開的在最外層纏繞扭曲的線條，此刻正將其本質的結構展現在何奧的面前，讓他對這些‘氣泡空間’的組成有了更新的認知。
而在學習了解這些氣泡空間組成結構的同時，他也轉過頭來，看向身前的歌婭，“我們可能得加速了，那個氣泡空間要破了。”
“嗯。”
歌婭點點頭，坐下身子，伸手扶穩了船舷。
而也就在這同時，整個小船劇烈的搖晃起來。
何奧正在激發手中黑色灰燼的力量，帶著小船‘飛速’的向著那個氣泡撞去。
此刻在他的注視中，那顆巨大的氣泡閃爍的頻率已經異常的高，原本只是網狀遍布的裂紋，已經密密麻麻的覆蓋了整個氣泡。
澎湃的力量順著氣泡的裂紋向外涌動著，仿佛是一個被裹在氣球里的大力士，正在奮盡全力的撕扯著外圍的氣球表皮，要將這個鼓鼓囊囊的氣球徹底撕碎。
而就在小船‘靠近’那顆巨大氣泡的瞬間。
伴隨著一下仿佛于無聲處響起似有似無的‘砰’的一聲輕響，整個氣泡被從內部轟然撕碎。
逸散的雷霆和電光填滿了何奧的整個視野，就是這些狂暴的雷霆剛剛硬生生把那個氣泡‘撐碎’了。
果然···
何奧抬起視線，穿過這遍布滿視野的雷霆，看向雷霆的最深處。
隨著整個空間的破碎，那些原本在空間里逸散的雷霆此刻正在被四面八方涌來的虛無所吞噬。
而在這些閃耀的雷霆正中，一個幾乎完全被電光覆蓋，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個‘電人’的身影此刻正懸浮在虛空中，抬頭看向四周。
虛無的蔓延不是從外到里漸進式的，而是瞬間出現在了破碎的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此刻在那電光最密集的地方，在那‘電人’的身旁，已經有空洞的虛無正在迅速的擴張，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那看起來無堅不摧的電光在這虛無的蔓延下開始消逝。
而那電光中的人影此刻正在這虛無的正中，他的手按在胸膛上方，似乎有些窒息。
何奧快速劃船沖了過去，抵達了那個‘電人’的面前，這里的空間還算完整，何奧操控著小船，勉強擠進了周圍。
在這里，依稀可見一些‘實物’的景象。
漆黑的烏云，遍布整個天空的雷霆，在暴風雨中搖晃的樹木，層巒迭起的山巒。
以及散落在山巒溝壑里的，那些已經被雷霆電城焦黑的血肉。
何奧抬頭，注視著那懸浮在天空之中，仿佛天地之間的主宰的雷霆光輝中心的人形。
無盡的虛無迅速吞噬著山巒和綠樹，也吞噬著周圍扭曲的血肉。
而最快消散的，卻不是這些固定的實體，而是流散在虛空中的空氣。
站在光輝中的雷霆人形按住胸口，屏住呼吸，保存著身體最后的養分。
依稀之間，他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注視，他抬起頭來，看向前方。
在那暗淡的虛無中，在那遍布于天空之下的暴風雨和雷霆之間，一艘小船的幻影在他身前的虛空中浮現。
這幻影穿過虛無，穿過電光與雨滴，緩緩在他身前凝實。
整個世界都仿佛在此刻靜止了下來，遍布蒼穹的雷霆成為了那船后的背景，掛滿世界的雨滴化作了那船前的簾幕，無盡的虛無是那船下的托舉的云霧。
也就在這瞬間，一只手從船上伸出，從上往下，穿過了那雨滴形成的珠簾，穿過虛無之間的縫隙，伸到了雷霆的中間，伸到了那雷霆人影的面前。
雷霆人影抬起頭，看著那熟悉的面容，然后緩緩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伸來的手掌。
站在小船上的身影猛地用力，將雷霆身影拉上了小船。
仿佛穿過無形的屏障，濃郁的氧氣一瞬間涌入了雷霆身影的鼻腔。
砰——
雷霆身影摔在小船上，逸散的電光布滿了船只，露出電光下的面容。
正是研究院院長栗成。
站在一旁的白發少女立刻舉起法杖，無形的生命力量涌入那劇烈喘息的身軀。
“差點憋死在那里。”
栗成轉過身來，將手中的長矛收進木匣，長長的喘了口氣，對著歌婭輕輕點頭致謝，然后看向何奧，“要是晚一點遇見你們，我可能就真的死在里面了。”
何奧將真理之眼的力量匯集在之間，伸手探進外面的虛無中。
栗成所處的位置就是這片空間的核心附近。
無形的力量在真理之眼力量的攪動下，緩緩在他手心匯集，最終凝聚成一縷新的灰燼。
他伸手捏住這縷灰燼，回頭看向栗成，“我看到這個空間瘋狂膨脹，就覺得大概是你在這里面。”
栗成目光掃過的‘郝毅’的指尖，他能明顯感覺到‘郝毅’一瞬間所散發出的天使級的力量。
但是他現在對于‘郝毅’展現的超常力量一點都不驚訝了，哪天‘郝毅’直接和他說自己是天使，他都信。
“謝謝，”
栗成長長喘了口氣，何奧這一次的確救了他一命，他艱難的站了起來，揉揉眉心，看向周圍的黑暗，“這次的幕后存在看來很危險啊。”
他是確實沒有預料到，擊破這個空間之后，外面是一片虛無，沒有做任何準備就陷入了無氧環境中。
其實被憋死已經算是比較輕的了，最糟糕的可能是他被周圍的虛無直接吞噬，什么都留不下。
“是的。”
何奧也輕輕點頭。
其實如果不是有人偶在，恰好借助天使位格進入了這片虛無區域，他也沒有料到這次空間是懸在虛無中的‘氣泡’。
之前他們遇見的往往都是連鎖空間，擊破一層幻境之后，就會回到現實或者進入下一層。
這些氣泡外的虛無的存在直接讓整個空間探索危險了無數倍，只要不是天使，還具有呼吸，破碎空間進入這層虛無中，要么被虛無吞噬，要么窒息而死。
或許這就是這次的幕后存在輕而易舉就放他們進來的原因，只要他們還是B級，正常情況下哪怕能擊破那層空間，迎接他們的，也是死亡。
留給主世界超凡者們的自始至終，就是死局。
為了延續主世界的存在，他們不得不前往透明星球來探索，但是哪怕他們能解開儀式，能成功進入這處空間，擁有人類極限的力量，迎接他們的依舊是死局。
站在‘郝毅’身后的栗成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的目光掃過身旁歌婭，再次看向‘郝毅’。
他能明確的意識道，歌婭應該也是‘郝毅’救下的。
如果不是‘郝毅’參與進來，展現出那些堪稱不可思議的力量，這一次的‘探索’小隊，恐怕必死無疑。
這一次的情況，比他們以往遇見的，都要危險的多。
而在栗成心中思索的時候，站在船頭的何奧正將目光看向那蔓延的氣泡深處。
正是考慮到了這場布局中可能存在的針對B級超凡者但對天使無效的情況，何奧才會讓人偶也跟過來。
而現在，他們距離人偶所處的‘核心區域’，已經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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