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菲雅轉過頭來，看著腳步停下的何奧。
“這里以前似乎很熱鬧，”
何奧從地面上那個寫著[······研究所商業消費區]的牌子上收回目光，抬起頭，看向周圍一家家敞開門的‘店鋪’。
這些店鋪大部分原本都似乎是玻璃門，現在構成門主體的玻璃已經全部碎裂，只留下一些已然褪色的框架，述說著歲月以前的故事。
而除了破碎的玻璃門以外，一些店鋪也被厚厚的卷簾門封住，這些卷簾門的狀態要比玻璃門好一些，但是也四處都是大破洞，接縫處堆疊著厚厚的銹跡。
微弱的燈光在街道的上方亮著，照耀著漆黑的店鋪深處。
然后何奧回過頭去，看向他們來的方向。
那里藏著一扇扇小門，他們曾進去探索過，小門后面是一個個狹窄的‘房間’，這些‘房間’大部分都被扭曲的怪物盤踞，但是依稀能看出是人‘居住過’的地方。
里面有單人床，也有高低床，看起來像是某種‘宿舍’。
“這里應該是類似于商業區的地方，”
走在前面帶路的卡林跨過地上一條鋪在地上緩緩起伏收縮、宛如在呼吸的藤蔓，看了一眼四周空蕩蕩的店鋪，
“有些店鋪像是餐館，有些像是酒吧什么的，不過我們了解最多的，是這附近的超市，里面還有一些不知道多少年前剩下來的東西，雖然其中大部分東西都壞掉了，不過還有一小部分壓縮食品和一些特殊材料制品還能用，”
說著，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地上的藤蔓，“對了，不要踩這種藤蔓，這個藤蔓在這片‘地宮’里到處都是，非常的兇殘，但是只要你不觸碰它，它就不會襲擊你的。”
“好。”
菲雅輕輕點頭，抬腿越過了藤蔓，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藤蔓，看著這藤蔓從某個商鋪內部延伸而出，找不到根系，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些藤蔓是從哪里牽扯出來的？”
“不知道，”
卡林搖搖頭，“反正第一層到處都是，第二層也有很多，不過這種藤蔓密集的地方，強大的怪物也很少，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只要恪守不要觸碰的藤蔓的‘規則’就行。”
卡林說最后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明顯低了一點。
在這片危險的區域生活，有很多‘規則情報’都是用生命換來的。
“好的。”
菲雅輕輕點頭，她仔細的打量著沿街的店鋪。
在那些門后的幽深黑暗深處，也仿佛有一雙雙眼睛正在注視著街道上的‘匆匆過客’。
卡林以及幾個帶著高斯步槍的幸存者帶著兩人不斷的在商業街道里穿梭，拐過一條條小巷。
一路上風平浪靜，并沒有遇見什么危險的怪物。
“這個‘商業街區’好大啊。”
菲雅四下打量著街道四周。
現在他們似乎走進了一片餐飲區，到處都是擺著桌子和凳子的餐飲店鋪。
何奧的目光也掃過這周圍的店鋪。
這些店鋪就沒有用五種語言特地標注名字了，幾乎所有店鋪招牌使用的都是第一區的文字，不過也有一些店鋪招牌上會注解一些其他區的文字，但絕大多數注解的也基本上是何奧沒有了解過的其他三個區的文字。
注解第二區文字的只有一家店鋪，是一家‘油炸洋蔥花’的店鋪。
這些店鋪的招牌大多裝飾的很華麗，能夠看到一些已經脫落腐朽的霓虹燈珠，這些裝飾與副本世界的裝飾也有相似之處。
恍惚之間，何奧也似乎能看得到這條街道鼎盛時的輝煌璀璨模樣。
幻想中的炫彩燈光與現實的破敗落寞疊加在一起，伴隨著眾人孤獨的腳步聲，宛如一曲無聲的哀鐘。
“我們之前估算過，這個商業區至少幾千平米，”
走在前方的卡林回過頭來，接了一句剛剛菲雅的話，然后他扭回頭去看了一眼前方，“不過咱們現在應該快走完了，過了前面那個路口，咱們再過一小節走廊，就能看到電梯了。”
“嗯。”
菲雅點點頭，表示收到。
與此同時，她掃了一眼周圍的店鋪，向著何奧靠了過來，低聲問道，“有發現什么嗎？”
“這里原來應該是一個生活區。”
何奧收回目光，平靜的說道。
“生活區？”菲雅懵了一下，她掃了一眼四周，“你是說這片‘商業區’嗎？”
“不，”何奧搖搖頭，“是這一層。”
他在菲雅稍顯茫然的目光中繼續說道，“我們沿路走過來，包括的卡林他們所待的那個‘聚居地’在內，所見到的，大部分都是空曠的‘房間’，
“這些房間里有一些日用的家具，還有床鋪，很顯然是具有居住屬性，像是標準化的宿舍，密集的宿舍區加密集的商業區，你想到了什么？”
“大學校內劃分好的生活區，或者有規劃的大型工廠的生活區？”
菲雅思索著回答道，這時候她有些明白何奧剛剛所說的‘生活區’是什么意思了。
“這兩個有什么共同點？”
何奧隨口問道。
“他們都是匯集了大量人口的封閉性特殊設施。”
菲雅斟酌了一下語句，她抬起頭來，看著何奧的側臉，“你的意思是，‘地宮’實際上是某個雇傭或者匯集了大量人口的密集型大型地下設施？而地宮的第一層是這個設施的‘生活區’？那這個設施是做什么的呢？”
“繼續往下走，我們或許就知道了。”
何奧緩聲回答道。
“小心！”
與此同時，前方引路的幸存者們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刺豬！是刺豬！”
最前方的卡林大喊一聲，“往后撤，尋找掩體！不要被它撞上了，小心它的尖刺，它的尖刺能發射出來！”
在人群的最前方，一頭身高一米多、體長三米多，背生密密麻麻尖刺的黑豬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
它剛一出現，就帶著某種震天撼地的奔勢，向著人群沖來。
與此同時，它身上的尖刺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卡林抬起手中的高斯步槍對這只豬形怪物開了一槍。
伴隨著轟鳴的槍響，子彈刺穿了那漆黑的皮膚，但是卻并沒有影響這只怪物的行動能力。
它仍舊保持著極高的速度向著眾人沖來。
那后背上的一支巨大的尖刺迸射而出，從卡林身邊飛過，瞬間洞穿了附近一家店鋪的墻壁，留下一個大孔和一聲轟鳴。
“小心它的尖刺！”
卡林大吼一聲，扭過頭來準備提醒站在后面的何奧和菲雅。
也就在這瞬間，一道白色的光輝從他的視野中飛過。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正在沖向他們的刺豬如同被一股巨力洞穿，向著沖來的方向倒飛而去，被潔白的骨劍釘死在旁邊店鋪布滿血跡的墻面上。
那巨大的豬嘴張開，血紅的眼睛瞪得渾圓，仿佛未曾理解的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
它的身體抽搐了幾下，最終完全停了下來，鮮血順著殷紅的墻面流淌而下。
卡林停下了腳步，表情僵硬在剛剛驚慌的那一刻，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他感覺自己大腦都有些宕機。
直到何奧從后方走了過來，伴隨著那輕聲響起的腳步聲，他稍稍回過神來。
何奧走到那刺豬怪物的尸體之前，伸手一拔，將骨劍拔了出來，伴隨著飛濺的鮮血，那巨大的刺豬尸體落在地上，發出轟鳴的聲響。
他回過頭去，發現周圍的幸存者都停下了腳步，茫然而呆滯的看著自己。
“這頭豬其實并不是很強，只是皮糙肉厚，進化出了一些特殊能力，”
何奧看了一眼身后的尸體，隨口說道。
在神識的眼中，這頭豬并不怎么具備超凡力量，更像是某種異變的皮糙肉厚怪物，實際戰斗力不到C級。
“它是商業區附近的霸主。”
卡林從震驚中緩緩回過神來，雖然這頭豬的實力遠不如之前被何奧殺死的‘羊魔’，但是現場看著何奧出手，和隔著屏幕看何奧殺死羊魔的不完整的戰斗片段感覺是不一樣的。
就像電影里的雷霆和真實降臨在身邊的雷霆一般。
之前他知道何奧強大，但是沒有一個深刻的概念，現在，這個概念已經伴隨著那道劍光，深刻的刻在了他心里。
“它平時不經常到這里來？”
聽到這句話，何奧微微皺眉問道。
卡林等人走這條路走的非常的熟悉，他們不太可能會經常在一個危險對象的活動區域里亂走，更何況他們一路走過來的過程中，還明顯為了避開某些區域繞了很多次路。
“是的，”
卡林也疑惑的撓了撓頭，“刺豬平時活動的區域在商業區的另一邊，咱們這里已經接近商業區的邊緣了，它幾乎不會往這里來的。”
“那幾頭‘羊魔’，之前也不會往你們聚居地跑？”
何奧突然轉而問道。
“嗯，”
卡林點點頭，“今天之前，我們聚居地所在的地方很安全，幾乎不會有任何的怪物過來，甚至藤蔓都沒有。”
“我知道了，”
何奧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刺豬，低聲詢問了一句，“這頭豬的肉，你們那臺機器能轉化嗎？”
“應該可以，”
卡林看了一眼那頭豬，“這種強大怪物，外表皮的部分‘毒性’比較輕，是能轉化的。”
這頭豬這么大，哪怕是外層的肉，也能割下來幾百斤。
然后何奧抬頭看向前方沒有光的漆黑路口，繼續問道，“電梯就在那個走廊后面？”
“走到底就是。”
卡林跟著何奧視線看去，點點頭。
“到了第二層的話，前往第三層的樓梯怎么走？”
何奧問道。
“出了樓道門或者電梯門往右轉，有一條小走廊，直走，經過一道半開的閘門之后，就能看到通往第三層的樓梯。”
卡林思索著回答道。
“辛苦你了，”
何奧緩緩開口，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刺豬尸體，“這些肉應該夠你們吃一段時間了，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就行。”
卡林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而何奧打斷了他，繼續說道，“‘地宮’內正在發生某種‘變化’，比起我，那些幸存者們更需要你，回去以后關好閘門，安靜等待，有什么事情都不要開門，如果找到了回去的辦法，我會回來找你們的。”
最終，卡林輕輕點頭，“好，二層和三層都非常的危險，你們下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我們會的，你們回去的時候也注意安全。”
何奧也輕輕點頭。
這個時候，菲雅也走了過來，站在何奧身旁。
兩撥人就此分別。
何奧和菲雅一同走向那幽深的走廊，而卡林等人則留下來切割刺豬的血肉。
“有時候，我都在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人。”
菲雅走在何奧身旁，伴隨著高跟鞋點地的聲音，她輕聲感慨道。
“怎么說？”
何奧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你剛剛出手的時候，我幾乎捕捉不到你的動作，大家同樣都是C級，這差距是不是有點太遠了。”
菲雅微微嘆了口氣。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卡林等人只覺得何奧真的牛逼，他們并沒有在超凡的認知上走太遠，所以也只停留在驚訝和感慨上。
而菲雅已經在超凡路上走了很遠了，幾乎可以算是主世界超凡路上走的最遠的幾波人之一。
也因此，她才能察覺何奧真正的強大。
剛剛那簡簡單單拔劍投擲的動作，卻仿佛蘊含了這世間至理，一切都順其自然，不會讓人覺得任何突兀，就如同月落日升，斗轉星移，一切都仿佛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越是能理解這種強大，她越是能察覺到，她的C級，和何奧的C級，究竟隔著多么遙遠的鴻溝。
“我確實只比普通C級強一點點，這些東西都不難的。”
何奧聳聳肩。
“你的一點點里是有一個宇宙是吧？”
菲雅微微瞪了瞪眼睛。
而這個時候，她看到何奧回過頭去，眺望了一眼身后，那些站在微光下快速剝肉的幸存者。
“怎么了？”
菲雅低聲問道。
“他們，很幸運。”
注視著那些人影，何奧輕輕感嘆一句。
如果那些最初待在聚居地的‘遺民’，并非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離開了聚居地，那么那些最終導致他們‘失蹤’甚至‘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呢？
如果最終導致聚居地‘遺民’離開的原因是某種外在因素，那么這種外在因素，為什么對這些幸存者沒有生效呢？
聚居地的‘閘門’雖然很牢固，但是也頂不住羊魔這種強大的C級怪物的連翻沖擊，那為什么在漫長的一年的時間里，沒有任何強大的怪物出現在聚居地的閘門外？
地宮的第一層，真的是最安全的一層嗎？
如果隨便找到一個聚居地都能活下來，為什么那些曾經被遺跡通道帶入地宮的超凡者，幾乎沒有人能活下來？
何奧收回目光，轉身走向走廊深處。
他心中仍舊有許多疑問，但是就目前來看，待在聚居地里，是這些幸存者最好的選擇。
那引導原本聚居地‘遺民’消失的‘外在因素’，也沒有進入聚居地里殺戮。
而且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原本盤踞在第一層的危險因素，或許現在已經并不在第一層了。
站在后面的菲雅看了一眼何奧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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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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