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身:
這地圖的樣式周牧可太熟悉了。
雖然只描繪了哀傷山脈南部的一小部分范圍,但這張地圖的式樣跟周牧在游戲中打開地圖界面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可能有這么巧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張地圖的背后很可能隱藏著自己老熟人的線索,只是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而已。
當然,從對方把地圖交給了一個喚魔者這點來看,是敵人可能性好像更大。
但無論如何,這條線索他不能錯過。
周牧盯著那個人,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里帶上威懾的感覺。
“你是從哪里得到的這張地圖?”
沉默。
“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依舊是沉默。
“那就是不能說咯?”
看著一言不發的戴維,周牧繼續問。
戴維咬著牙回答。
“除了這張地圖來歷有關的事情之外,其他什么都可以告訴你。”
“其他的事情我沒有興趣,我想知道的只有這個。”
“那你殺了我吧。”
對方的回答讓他多少有些詫異,既然先前那么果斷的投降,那么他肯定不是那種視死如歸的人。
能讓對方如此坦然地選擇去死,那在這背后操縱他的大概不會是貪婪或者忠誠之類的原因。
應該是恐懼。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死亡并不算最壞的歸宿。
“我知道有些手段能夠讓人在說出某些秘密的時候靈魂受到懲罰。但很巧的是,我也有一些手段能讓你的靈魂受到同樣的折磨……”
“你根本就不知道……”
戴維直接打斷了周牧的威脅。
“你根本就不知道靈魂受到折磨是什么意思,你也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你可以自恃著足以一人放逐蹣跚魔的力量來威脅我,但不要認為我會懼怕。我告訴你,你的這點力量跟那位大人比起來什么都不是。”
“很好,總算有些眉目了。告訴我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是誰,我答應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對方立馬閉上了嘴。
“是不是覺得只要自己寧死不開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如果你抱有這種想法,我勸你趕緊丟掉。”
周牧又等了幾秒,見對方依舊還是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行吧,這是你自己選的。說實話,即便你確實該死,我也不太想這么做。”
說完他回頭看向了身后。
“莉莉安娜。”
“啊……在。”
莉莉安娜如夢初醒般的回了他一聲。
見那個少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周牧不由皺了皺眉頭。
“那不是你的錯。”
莉莉安娜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她哽咽著說道。
“但是我應該怎么告訴他們的家人這個噩耗,怎么解釋為什么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了,我該怎么面對他們,我不知道……”
周牧從地上撿起了那根被扔掉的鉛色法杖,然后把法杖交到了這個渾身顫抖的少女手里。
“告訴他們,那個罪魁禍首已經死了。”
莉莉安娜驚訝的抬頭看向了他。
“這也是你唯一能做的,為那些逝者的親人帶來些許的安慰的事情。剩下的,就只能交給時間了。”
說完,一道漆黑的能量束從枯萎之寒上射出,迎面擊中了被綁在一旁的戴維。
他仰頭倒了下去。
周牧走了過去,半跪在剛剛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尸體前。松開了手中握著的枯萎之寒,那柄法杖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己漂浮在了旁邊。
他的右手上覆蓋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黑色虛影,他就這么直接把手伸進了戴維的尸體之中——他的手如同虛幻的幽靈一般穿進了尸體中,然后從里面抽出了一個同樣虛幻的人形輪廓。
那是戴維·奧比斯的靈魂。
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困惑,直到看到了自己躺在地上的尸體好像才明白發生了什么。
那張地圖是從哪來的?
周牧沒有開口,而是用自己的意志發出了靈魂之音。
以自身的意志律令他人的意志。
大師級死靈法術律令亡者。
戴維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困惑變為了呆滯,隨后馬上變成了無盡的痛苦。
你口中的那位大人的名字是什么,在哪里?
見對方依舊沒有回答,周牧估量了一下對方靈魂還能承受的程度,又使用了一次律令亡者。
對方的靈魂在周牧的律令之下開始劇烈的抖動,看起來幾乎都快無法維持人形。幾秒鐘后,他咬緊牙關,艱難而緩慢的擠出了幾個字。
“群……群鴉之父,荊棘城……”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在他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他的靈魂上便突兀地出現了三道抓痕,而他每多說一個字,那道抓痕便更深一份。
等到他說出了荊棘城這個名字以后,那抓痕直接將他的靈魂整個撕扯成了碎片。
看著靈魂消散時飄零在滿天的細碎光點,周牧陷入了沉默。
這是他在穿越以后第一次見識到的未曾在游戲中出現的法術。他甚至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阻止。
“群鴉之父……完全沒有聽說過的名號啊……而且荊棘城嗎?”
荊棘城這個地方倒是令周牧想起了一些當前更迫切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要修復現如今已經是廢墟的黃昏要塞。
無論怎么說,他也不能讓那個承載了自己那么多回憶的地方繼續這么荒廢下去。
但要把黃昏要塞給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黃昏要塞里面各處精妙的防御體系與功能設計可是凝結了當年全大陸最強工匠與附魔師的心血,周牧甚至自己都懷疑在一千年以后的今天,他還能不能再重現這座不落要塞當年所有的功能。
即便是退而求其次只求把外形框架給修好都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普通的建筑材料跟人工問題倒還好說,大不了自己多花點時間與精力召喚元素侍靈做苦力。但麻煩的地方在于,因為多年得不到維護,埋藏在建筑結構內部的封魔符文全都已經失活了,他必須從頭開始鋪設整個要塞的符文系統。
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而且必須要在重建要塞主體時一起開始,就相當于一棟房屋在裝修前就要走好線路。要不然即便修好了,黃昏要塞也不過是一座徒有其表的石頭堡壘而已,對付月境魔物的入侵根本就毫無招架之力。
而重新鋪設封魔符文系統就需要大量的源質銀——一種對于各種屬性法術都有強親和力的封魔金屬。
他的寶物殿雖然倒是有一些儲備源質銀,但只是作為樣品保存的,根本無法滿足重修整座黃昏要塞的需要。
而全大陸最大的源質銀礦場與精煉廠就是在荊棘城,起碼一千年前在荊棘城。
這個,再加上要去調查那個搞不清楚身份的群鴉之父,看來自己確實有必要去一趟荊棘城了。
周牧重新握起懸浮在一旁的枯萎之寒,轉身對莉莉安娜問道。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在黑水沼澤的奧法大學就讀對吧?”
莉莉安娜并未研習過亡靈系的法術,所以剛剛周牧審問戴維靈魂的那一幕,在她看來只不過是對方走到了尸體旁邊蹲下,然后虛握著什么東西站起來,最后發了一會兒呆而已。
她點了點頭,隨后糾正道。
“不是黑水沼澤,是黑水省,黑水沼澤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古稱了。”
對方也沒跟她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么,而是接著問道。
“現在奧法大學的總部還在荊棘城嗎?”
什么叫做“還在”嗎?不是從一千多年前開始就一直在荊棘城沒變過嗎?
按捺下對對方奇怪問題的疑惑,莉莉安娜回答道。
“沒錯,一直都在荊棘城。”
“那這樣,這里的事情了結以后你不是要回學校嗎?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去荊棘城辦,既然順路,我雇你當這一路的向導如何?報酬的話,就用之前的那個吊墜付了,你覺得這筆買賣怎么樣?”
這筆買賣怎么樣?
只是作為向導的話,那這筆買賣簡直是賺大發了!
雖然莉莉安娜不是什么附魔鑒定專家,但這種層次附魔物品就是放在學院的藏品中也絕對是最高級的一批,在拍賣會上估計能賣出上萬金瑞爾的價格。
相比之下,雇一個去荊棘城的向導最多只要花一百個金瑞爾就差不多了。
但問題在于,對方是一個背棄了星辰律法的異端法師,無論去往了哪座城市,只要被發現了那都是要被教會跟當地領主通緝的。
當然,她毫不懷疑這個實力深不見底的男人能輕松逃出來。但到那時候,作為他向導的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對于這個人,除了知道他強得莫名其妙之外,其他一丁點底細都不知道。
這實在不是一筆能讓自己放心的交易。
不過……
對方救過自己的命,還幫自己報了仇。
無論如何,這個恩情是一定要還的。
那個名為莉莉安娜的少女猶豫了很久,最終開口。
“可以,我答應你,但在這之前,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嗎……”
是了,我到底應該怎么稱呼自己呢?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開始仔細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周牧嗎?這個來自于前世那個鋼鐵叢林的名字。
但如今我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我還需要再用這個名字來自己稱呼自己嗎?
他沉默了許久,一直沉默到那個少女臉上開始浮現出慌張的表情的時候。
“威廉·凱恩。”
他開口道,像是在宣布著什么似的說出了自己在第二人生中扮演的那個角色的名字。
曾經響徹大陸的那個名字。
“我的名字叫威廉·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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