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這臭小子,像什么話!”韓雨馨對著斐一班逃也似的背影,不知道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地來了一句:“易寶是女孩子,要懂得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知道了,韓女士。”易茗滿口答應。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當然,她也很喜歡相濡以沫的感覺。
幸好,
這也不是什么魚與熊掌不可得兼的事情。
偷偷摸摸也有偷偷摸摸的好處。
至少每一次都全情投入難舍難離。
斐一班“逃走”之后,易茗就開始和韓雨馨說正事。
“大斐有沒有和韓女士說過,這個別墅,之前有過一次抵押的經歷?”易茗問。
“沒有啊,就是一開始說的是要買下來,后來變成了租。是因為產權不清晰嗎?”韓雨馨笑笑,
出聲說道:“這么一來二去的,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你,
還死鴨子嘴硬,也就由著他去了。”
易茗抿著嘴,微微抬著下巴,有點不好意思的對著韓雨馨眨眼睛,用眼神傳達了每天被調侃的抗議。
這么靈動的表情,正牌男友至今沒有機會見。
韓雨馨更是直接被看的繳械投降:“啊,不笑你不笑你,易寶剛想說什么來著?”
“水潭別墅產權一直都是清晰的。大斐交的那些租金,就是給原來抵押的那個人。本來也沒有過戶過,交完錢,產權證就拿回來了。大斐沒有我們這兒的戶口,要不然這個別墅就過戶給他了。”
“十五年的租金一共八十萬,就能買下你這個房子?”韓雨馨有些驚訝。
“當時就是用這個價格抵押給對方的。抵押的時間也不長,大斐是用原價幫我把房產證拿回來的。”
韓雨馨聽完,兩只眼睛都亮了,滿臉意外地對著易茗感嘆道:“一一那小子,
還有這本事啊?”
“是啊,
大斐可厲害了。”易茗講到這里的時候,
兩眼也是放光的。
她第一次對斐一班,
產生她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察覺的別樣情緒,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時候。
喜歡一個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不講道理。
事后追憶,很多原本以為是相看兩相厭的情節,慢慢也會有了甜蜜的雛形。
那些斗過的嘴,那些社過的死。
所謂的審美對立面。
曾經的忍耐極限。
每每回想起來,都會笑彎了嘴角。
易茗至今都記得,斐一班脫口而出的那句你怎么這么老。
“厲害什么啊!就一個曾經有點生活情調的小屁孩。”
親媽對兒子的評價,也是因評價對象而異的。
要是有人當著韓雨馨的面,說斐一班的壞話。
韓雨馨就算做不出來和人家拼命一類的事情,也會火力全開,懟到對方啞口無言——我的兒子,哪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現在這種情況,有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韓雨馨語重心長地對易茗說:“易寶可不要被那小子紳士的外皮給騙了!”
“好的呢,我聽韓女士的。”易茗答應的那叫一個認真,就差直接趴到韓雨馨的懷里撒嬌。
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認真里面,
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羞赧。
這也是斐一班都不曾有過的待遇。
某男友及某親兒子要是看到了,
就知道為什么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江河日下”了。
哪怕以后憑借著導演和演戲的天賦拿了最佳導演兼影帝,都不可能在韓雨馨面前,做到這個程度。
真情流露和表演天賦中間,仍然會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易茗自己也沒有想過,經歷過三年的“宮殿生活”,撒嬌這兩個字,還沒有從她的人生字典里面徹底消失。
“還是我們易寶最乖啊!”韓雨馨終于滿意了:“我們說回水潭別墅,你剛是不是還有事情沒問完?”
“當時我阿爸阿媽是把水潭別墅抵押給了一個茶商,這個人擁有易家村白茶的采茶權。”易茗回歸正題。
“茶商是嗎?我有聽說,叫劉金洋是不是,你們村長每天掛在嘴上念叨的無良茶商,對吧?”
“對,就是這個人。他在易家村的采茶權要到期了,之前他是要和大斐爭的,現在他愿意放棄優先續約權不爭了,然后就希望貢獻自己現有的銷售渠道,在魯瓦克白茶里面占百分之一的原始股。”
簡明扼要地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之后,易茗出聲問道:“韓女士覺得這個提議怎么樣?”
最多不過兩秒鐘的思考時間,韓雨馨就給出了她自己的判斷。
“這是好事啊。”韓雨馨的結論和小情侶的如出一轍:“你們得過了你們村長的那一關。”
“對,我和大斐也是怕這個,大斐最受不了村長的哭嚎了。他每次想起來要和村長溝通,就又抓頭發又捂耳朵的。特別有意思。”易茗說著說著,自己先笑了。
“他能有什么意思呀?”韓雨馨也跟著笑笑,說道:“易寶才真的有意思呢!”
最后的這句話,韓雨馨打趣的意味非常明顯。
易茗努力把鼻子和眉毛擠到一起,佯裝自己被擠兌地面子上有點過不去。
“好啦,不說你了。”韓雨馨把話題又拉回到正事上,對易茗說:“既然采茶權的事情已經談到這個程度,那你們就自己和劉金洋把細節給敲定了,干股可以給,話語權就算了。只見股份不見人就沒有問題。你們村長那邊,我去幫你們做工作。”
韓女士三下五除二就把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都搞定了。
“好想成為像韓女士這樣,雷厲風行的人啊。”易茗很認真地感嘆。
她不免了要想到自己開旅行社的時候。
那會兒的她,有這種程度的自信嗎?
想來,每天都在摸著石頭過河,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殺伐果斷的。
“這還不容易嗎?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只會比我更雷厲風行。”韓雨馨伸手摸了摸易茗的腦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易茗是真的很喜歡和韓雨馨在一起。
韓雨馨給到她的引導,是全方位的。
生活上、情感上、工作上。
她都能從韓雨馨的身上,汲取很多的力量。
愛情對于易茗來說,是新鮮的。
其他一切和感情有關的方面,也一樣是新鮮的。
易茗的身上,有一種她自己沒辦法發現的魅力。
她能把人聚集到一起。
能把事情一件一件做下去。
不管外面有多少種不同的聲音,她都能夠堅持自己的看法,做自己認為是對的。
但是,從小到大,除了看書,她其實沒有見過現實生活中的很多世面。
所以會在判斷上,出現一些比較致命的認識偏差。
比如,在沒有不可抗力條款的前提下,提前三個月,簽下馬爾代夫一座島的所有房間。
那個時候,沒有人像韓女士這樣,告訴她怎么怎么樣就沒有問題。
只見股份不見人就沒有問題。
加上不可抗力條款就沒有問題。
這些都是需要閱歷才能知道的事情。
斐一班的飛醋,吃的其實是很有道理的。
易茗和韓雨馨,都能從彼此的身上汲取力量,算是一種變向的共同成長。
而他,連初戀應該是什么樣的都還沒有摸索明白,直接被共同成長排除在外。
盡管如此,斐一班并沒有他自己表現出來的那么酸。
易茗和韓雨馨的相互陪伴,帶來的影響多半都是正向的。
除了他想對女朋友動手動腳的時候有點不太方便,其他都沒什么好挑的。
韓雨馨對易茗的感情,從很大程度來說,是愛屋及烏。
斐一班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他能做什么。
他買了一個電子血壓計,每天早晚都要幫陶彩蝶測一測血壓。
一件很小的事情。
雷打不動的堅持。
陶彩蝶從一開始的使不得使不得、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麻煩斐先生您。
到現在已經只會在開始的時候說聲又麻煩你了。
再在結束的時候說聲謝謝你孩子。
雖然,比起易茗和韓雨馨的關系進展,斐一班和陶彩蝶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潛移默化下,陶彩蝶慢慢也不覺得自己和斐一班之間,存在著多么巨大的鴻溝。
這一點,其實也是非常關鍵的。
不以結婚為目的開始,不代表不會走到一起。
如果陶彩蝶和他說話,用的都已經是尊稱了。
等到和韓雨馨見面,那輩分都不知道要怎么分了。
第一次談戀愛,原本心急到不行的斐一班。
在韓女士的種種阻礙下,被迫放慢了腳步。
慢下來之后。
發現一路上的風景,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體驗。
最重要的,還是易茗的態度。
斐一班發現自己的女朋友其實還是有點壞壞的表里不一的。
韓女士有在的時候,就乖得和小白兔似的,什么都聽韓雨馨的。
等到韓雨馨沒有盯著的時候,又變得很熱情主動。
她可以在這兩種狀態中無縫切換,并且每一種狀態都是發自內心的。
連樓都不敢跟他上一下是真的,在天井忘情擁吻也是真的。
這個真和那個真之間,到底哪個更真,斐一班一直到現在都分辨不出來。
為什么會這樣呢?
他已經是個有女朋友的,大大的斐一班了。
卻還是和小小的斐一班一樣,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是不是一個人在罩子里面裝久了之后,就會現實生活中,出現幾種完全不同的狀態?
靦腆的,開朗的。
內斂的,奔放的。
也不知道手機君能不能在這種情況下,幫忙答疑解惑。
天可憐見的,都是有女朋友的當代大好青年了,還要整天和手機君相依為命。
“這怎么能同意呢?這堅決不能同意啊!不行的不行的!”易存章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和他說這件事情的人,是韓雨馨,但易存章最在意的人,卻是坐在盡可能遠的角落的斐一班。
“你可是我們易家村的斐大仙啊,你可不能向著那些外人,還是那么個無良奸商啊!不行的不行的,真的不行的啊!”
易存章轉頭就開始對著斐一班哭喪式嚎叫:“我的斐大仙啊!我的斐先生啊!我的斐大生啊!”
斐一班第一次對我的這兩個字,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兩個字,再也不要從易存章的嘴里說出來。
他就是他自己的。
最多再加上韓女士的和易茗小姐姐的。
易存章這樣的,恕他這輩子、下輩子,和下下輩子……都不愿意有交集。
“村長,您聽我說。”韓雨馨一早就說好,要幫忙做易存章的工作。
這會兒肯定不會讓易存章直接奔著斐一班和易茗去。
只不過,易存章這個人,一旦哭嚎起來,壓根也不管別人怎么說。
韓雨馨的話,他就和沒聽到似的,繼續火力全開,對著斐一班的方向哭嚎:“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我的斐……”
說著就要往斐一班坐著的角落走。
韓雨馨把聲音提到了好幾個八度,用比較接近喊的音量對著易存章,算得上一字一頓地說:“斐一班是我的兒子,你的斐大仙,他,聽,我,的。”
易存章立馬止住了哀嚎,止住腳步,表情看起來還有些迷茫地轉身。
同樣迷茫的還有斐一班。
為什么同樣是人話。
韓女士說的,易存章就聽?
他說的怎么就一點作用都沒有?
如果不是斐一班確實沒有特別多的忌諱。
就沖易存章這隔三差五的哭喪式哀嚎,就足夠把他從易家村勸退101次了。
“您,您,您說了才算嗎?”易存章慢半拍地有點反應過來。
“是的,村長,您只要能說服我,為什么不能和劉金洋合作,我就能說服你的斐大仙。”
“這還需要說服嗎?那……那就是個無良奸商啊!”易存章完全不明白,韓雨馨為什么會有此一問:“誰會愿意和無良奸商合作啊?”
“無商不奸。”韓雨馨根本就不照易存章預想的劇本來:“奸商,不一定是個貶義詞,我就挺愿意和奸商合作的。”
“啊,那無良呢?他……他……”因村長想了半天才想出來一個成語:“品行不端!”
“怎么個不端法?”韓雨馨怕易存章不知道要從哪里說起,就給了點提示:“強搶民女,奸淫擄掠?”
“他倒是敢!看我不錘死他。”
“所以,他沒有強搶民女,沒有奸淫擄掠,更沒有犯法是不是?”韓雨馨繼續引導。
“可……可他這個人不厚道啊,他欺騙我們感情,說什么給我們建水泥廠,帶我們發家致富,他……他……”易存章緊張到開始詞窮。
“村長,什么都講感情是做不好生意的。您聽我給您分析一下。”
易存章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說不出來,最后自己能聽韓雨馨一句一句地分析:
“劉金洋是一個無良奸商。”
“他以前可以在易家村胡作非為,是因為整個采茶權都歸他。”
“現在他只占百分之一,并且完全沒有話語權。”
“這意味著,他不能對魯瓦克白茶指手畫腳。”
“以后的他,就像現在的你們一樣。”
“想要發表意見又無能為力,就算說了,也沒有人聽。”
“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已經確定他是一個無良奸商了。”
“我們不讓他加入,他就很有可能在外面搞破壞。”
“不如就給他一個無關痛癢的百分之一。”
“拿他的渠道、用他的資源,讓他反過來為易家村白茶服務。”
“這樣一來,劉金洋不就是個為魯瓦克白茶打工的人嗎?”
“這種角色互換,做劉金洋的老板的感覺,村長一點都不期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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