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謝謝你,大斐(白銀盟幻羽)
第六十章謝謝你,大斐(白銀盟幻羽)
“剛剛可嚇死我了。”斐一班心有余悸地對著易茗說。
“嚇到?”易茗看著斐一班,略帶不解地回應:“你剛剛演得那么逼真,哪有被嚇到的樣子?被嚇到的人,應該是劉金洋吧。”
“他?”斐一班一臉的厭世,說道:“我為什么要管他會不會被嚇到?我有那么閑嗎?”
“那你還說被嚇死了。”易茗的臉上,掛著像八月桂花般的淡淡微笑。
“我說的不是他。”斐一班認真而又篤定的表示:“能嚇死我的,當然就只有易茗你啊。”
易茗抬頭,臉上的表情越發疑惑,對斐一班說:“我又哪里嚇到你了?我的演技雖然沒有大斐那么好,今天不還是配合挺好的嗎?”
“哎,我說的不是這個。”斐一班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解釋道:“我剛演的太認真了,猛地回頭看你,覺得你眼圈紅紅的,都以為你被我弄哭了,你知道嗎?差點沒把我嚇死!”
最怕空氣忽然變得安靜。
安靜到凝固。
安靜到透明。
安靜到不能呼吸。
怎么辦呢?
要不要把之前專門為陶彩蝶準備的爵士鋼琴伴奏給找出來?
還是說點別的什么?
斐一班全然不知所措。
他明明不是一個會在意自己的言語和表現會不會被誤解的人。
僅僅因為喜歡上一個人。
就能在一夜之間變得細節控了起來。
愛情這件事,真的會有這么大的魅力嗎?
大到足以改變一個人的處事態度。
斐一班還沒有想好要怎么把話給圓回來。
易茗就已經開口說話了。
也是。
從在斐一班的心里還是一個大姐的時候開始,易茗就不怎么會讓對話冷場。
只不過,易茗這次為了拯救冷場說的話,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她沒有否認自己是不是紅了眼眶。
也沒有反駁說一個小弟弟怎么可能把我弄哭。
而是看起來風輕云淡,又特別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大斐。”
真誠而認真,沒有笑意、沒有多余的表情。
所以……
易茗剛剛是真的要哭了嗎?
因為什么呢?
一個裝在罩子里的人,不太應該會有這么強烈的情緒波動。
雖然是被感謝了,斐一班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謝,謝我什么啊?”斐一班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道:“我什么也沒有做啊。”
“經常會有人當著我的面,說我阿爸阿媽,為了我這么個破爛玩意兒不值得,尤其是我阿爸,因我而死。長這么大,這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維護我。”
“什么呀!我哪有維護了!我什么也沒有做啊!”
斐一班急了。
他急的點不在于有沒有維護。
而是從易茗的話里面推斷,確實是他剛剛的一系列自導自演,讓易茗紅了眼眶。
易茗沒有立刻接話。
平靜而又認真地看向斐一班。
然后,好一會兒,才開了口,說道:“就是因為你覺得你自己什么都沒有做,才更加難能可貴。”
“什么嘛!我從頭到尾,只是想讓劉金洋知難而退啊。你聽我說話,可能會覺得有夸張的成分,但不明真相的人,肯定會被我給唬住的。這樣一來,劉金洋肯定不敢和我搶你?”
“搶我?”
“你看我這張嘴。”斐一班直接拍了自己的臉一下,說道:“我的意思是搶易廠長。”
“我不會給別人當廠長的,肯定搶不走。”易茗前所未有地篤定。
“啊?”斐一班嘴巴都合不上了,眼珠子也快被從眼眶驚出來了,難以置信地問:“真的假的?”
“這很難理解嗎?”
“不不不不,我說的是別人、別人、別人。”斐一班覺得說三遍都還不夠,直接確定了第四遍:“你剛剛是不是用了別人這兩個字?”
“怎么了嗎?”易茗出聲問道。
“他是別人,那我就是自己人,是不是這么個意思?我這么理解對不對?”斐一班的點,總是比較與眾不同。
是大部分人都不太好接上的那種腦回路。
這一次,回路雖然還是有點別致,卻達到了速途同歸的效果。
易茗沒有這屆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直接把話題跳轉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問道:“大斐是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易家村的人,為什么都說我是破爛玩意兒?”
這一下,斐一班是真的眼珠子都被驚掉了。
眼珠子自己跑出來,鬧著要和他的眼眶質壁分離。
“易茗是打算再和我講一個故事,是嗎?”斐一班有些不敢確定。
“對。”
“你說過,只要你愿意說的就是真的。然后你現在要和我要講的,是以前不愿意講的故事,是這樣嗎?”只有患得患失到了一定的程度,才會這么一遍又一遍地確認。
“嗯。”
“那我能不想嗎?”斐一班略微有點不好意思地來了一句:“不瞞你說,我做夢都在想。”
“這樣啊。那看來,大斐最近睡得還不錯。”
“這個啊…確實是偶爾能睡個整覺了。”斐一班沒說完的是——只要有你,夢里的場景都已經不再嚇人了。
“那要不然我還是不說了。”易茗收起了講述的欲望。
“啊?為什么啊!怎么可以這樣!”斐一班急了。
“因為我的故事還挺影響睡眠和食欲的。”
“那不能夠,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會因為不睡覺就不吃飯的。而且,只要不是鬼故事,就肯定影響不了我的睡眠。”
斐一班再接再厲,說道:“實在不行,易茗多倒幾杯水給我喝就行,總歸現在住的也近,都是街坊鄰里。”
“大斐原來怕鬼的嗎?”易茗很快抓住了斐一班話里面的小細節。
“我哪有啊!”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我撐死了也就怕一怕你們村飛雞的冤魂。”嘴硬這件事情,多半屬于當代大好青年的通病。
“飛機?”
“就是會飛的雞,我們第一次見面前,被我撞死的那一只。我一直都擔心,那只雞會不會死不瞑目。不瞞你說,我還夢見過血淋淋的雞頭。飛雞的魂能把我嚇醒,人類的故事,絕對沒有這個可能。”這是斐一班一分鐘之內,第二次不瞞易茗說了。
“這么有自信的嗎?”
“那必須啊,你快趕緊和我講一講。”斐一班就差直接搬個小板凳坐著聽故事:“我又不找別人打聽,自己一個人在那兒瞎琢磨,都快好奇死了你知道嗎!”
斐一班是真的有點后悔曾經做出過的許諾。
但既然說了,他就還是會要求自己做到。
說是守信也好。
說是偏執也罷。
他就是這么樣的一個人。
“你聽過這個故事的前傳。”
“我認定了自己是被拐賣的。”
“被警察接走之后,我頭也不回地就離開連學都不讓我上的易家村。”
“警察叔叔一路護送,直接把我護送到了生我的父母那里。”
“和村里人傳說的差不多,和老村長講的更是一模一樣。”
“我的家里,確實有礦。”
“而且不是一般的有礦。”
“我的原生家庭,一共有三座礦山。”
“兩座小型的煤礦,還有一座沒有煤的大礦山。”
“煤老板名聲在外,很多人都以為,只要是煤老板,就一定很有錢。”
“實際上,小型的煤礦,不一定能造就世人眼中的煤老板。”
“至少,我的親生父母,并沒有在煤礦上賺到很多錢。”
“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種小康水平。”
“我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
“我是這個家庭的第三個孩子,女孩子。”
“在確認我的性別之前,我的原生家庭先確認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們花了很大價錢弄到的第三個礦山。”
“當成是煤礦買的,出了表面的那一點,里面卻幾乎沒有煤礦資源。”
“這本來是一個壞消息。”
“緊隨其后的,是這座礦山與眾不同的石材。
很黑很黑的那張大理石,還是大理石里面特別好的黑金花。”
“于是乎,我的原生家庭,就開始做起了石材的生意。”
“石材原本不一定會有煤礦賺錢,但我原生家庭父母的切入點很特別。”
“他們覺得那些石材好,就不做活人的,專挑死人的生意來做。”
斐一班不確定易茗是什么意思。
發出了來自首席聽眾的第一個提問:“死人的生意要怎么做?”
“他們用黑金花做墓碑和墓地。”易茗解答了一下唯一聽眾的問題。
“哦哦哦,這個我知道。好的墓碑和墓地,確實不是一般的貴。”
“嗯,所以我原生家庭的這個切入點找的好。”
“憑借著一座黑金花大理石礦山,我的原生家庭,一瞬間,從小小的煤老板,變成了大大的大理石礦老板。”
“做死人生意,財富累積的速度是驚人的。”
“算得上是一夜暴富了。”
斐一班評價道:“這也算是蠻有商業頭腦的。”
“誰說不是呢?”易茗轉而又想到易申飛和陶彩蝶,說道:“其實我的阿爸阿媽對我很好的。”
“是啊,你阿媽對你的那種關愛和維護,是裝不出來的。你阿爸我雖然只見過一遍,但這種感覺也一樣明顯。”斐一班很是贊同。
“誰說不是呢?”易茗笑笑:“有良知的人,肯定是這么想的。但我的字典里面,并沒有良知這兩個字,因此我對我的阿爸阿媽有不同的理解。”
“你不要這么說自己。”斐一班不太高興。
如果這句話不是易茗說的,斐一班已經和人家急上了。
易茗并不回應,只是繼續未完的故事。
“我一找到機會,就直接告訴警察,我是被拐賣的。”
“還把從記憶里畫出來的抬頭紙給了警察。”
“警察很快就聯系到了我的原生家庭。”
“問了他們當年是怎么把我弄丟的。”
“我的原生家庭,說我是被拐賣的。”
“介于我原生家庭那時候的經濟情況和社會地位。”
“他們說自己的小孩被人販子拐賣了,就很難讓人不信服。”
“確認了我親生父母的家庭情況,警察叔叔安排我和原生家庭的父母做了基因檢測。”
“所有的報告都對上之后,我阿爸阿媽就成了人販子。”
“最后是因為證據不足,才在關了好幾個月之后被放了出來的。”
“這些事情,對于我來說,都是后知后覺的。”
“離開易家村的時候,我是很高興的。”
“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我向往著全新的幸福生活。”
“期待著見到我的親生父母。”
“據說他們沒有一天不思念我。”
“警察叔叔還告訴我,我們家是一棟像宮殿一樣的別墅。”
“足足有八層樓那么高,里面有幾十個房間。”
“這讓完全沒有見過世面的我,對未來生活又多出了一份期待。”
“我的故事講完了。”易茗給自己的故事劃了一個休止符。
“這才剛剛開始,怎么就講完了?”
“你還想繼續聽?”
“對啊。這個故事還有很多的疑點啊,你既然回去了那么好的原生家庭,你為什么又會回來?”
“大斐對好的定義是什么?錢嗎?錢多的是好的原生家庭,錢少的就不是,對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你的原生家庭,和你失散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肯定會把你捧在手心里。”
“我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頭也不回地奔赴到了原生家庭,所在的地方。”
“我怕我的阿爸阿媽會阻攔,各種慶幸他們在我走的時候剛好被警察抓起來了。”
“我的要求其實也不高。什么八層樓的別墅之類的,這些并不是我的訴求點。”
“我所期望的,是他們能夠送我去學校,讓我和同齡人一樣,接受教育。”
“這幾乎是我一整個孩童時期唯一的愿望。”
斐一班表達贊同:“這是個很基礎的愿望,九年義務教育,不僅基礎,還受到法律保護。”
“是吧?”易茗看著斐一班,帶點自嘲地說:“我第一次擁有戶口,正式走進教室,就已經是個不在九年義務教育范圍之內的高中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