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回到約頓家的時候,約頓好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不愉快。看到席勒他們回來,趕緊迎上去。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走了呢。”
“怎么可能?我只是帶愛莎出去轉轉。她堅信外星人可能就藏在麥田里。”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在飛機上的時候她有點鬧騰,導致我沒有睡好,我想先上去補一會覺。你能幫我看著她嗎?”
“沒問題。”約頓立刻答應下來,他說,“我會好好看著她的,或許我也可以帶她去田里轉轉。”
“你不嫌她鬧騰就好。”席勒轉身上樓的時候,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約頓還是太急功近利了。可能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走出小鎮,略有些目光短淺。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一個真的愛孩子的單身父親怎么可能就這么把自己的女兒交給一個認識還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但毫無疑問的是,他上鉤了。沒有理會準備上樓睡覺的席勒,而是下樓去找了愛莎。
“約頓先生,我要去田地里找外星人!剛剛我爸爸其實根本就不愿意去,他都沒陪我走多一會。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我們一起去田里抓外星人。”約頓開心地答應下來,“你想走到什么時候就走到什么時候。”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愛莎眼里閃爍著的冷光。想走到什么時候就走到什么時候’?不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威力,你還真以為帶孩子很輕松了!
兩人出門之后,原本說要睡覺的席勒立刻就從房間里離開。他開始打量著整幢房子的結構。
如果約頓與鎮上的人口失蹤案有關,那么失蹤者還活著的可能性不是很高。至少,成年人能活下來的可能性很低。
約頓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或者說他這種人是什么樣的人?
簡單來說,他們需要“獨特”。
分析他這種人根本都不需要精神分析法,因為他的行為上就漏洞百出。
首先,席勒和他見面的時候,他自稱是約頓家的“小兒子”。他用的詞是“babyofthefamily”,詞性有點類似于中文里的“老幺”,是不分性別的,就是指最小的那個孩子。
但是進入房子之后就發現,他家還有個小女兒。也就是說,約頓其實并不是老幺,他妹妹才是。
雖然他妹妹夭折了,但是如果他真的有那么愛他的家人,他會在他妹妹夭折沒多長時間的時候,就稱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嗎?這完全是自相矛盾的。
而且,英語語境里,對一個陌生人說自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其實是很奇怪的。比起表達更復雜的“老幺”,直接說“老三(thethird)”才是比較口語化和正常的表達。
而說自己是“baby”,就有點類似于中文里說自己是家里最特殊的那個寶貝,難免帶有一絲夸耀的意味。
可以看出來,“小兒子”這個身份對于約頓來說非常重要,這意味著他在家里是特殊的。而妹妹的出生就意味著這份特殊性沒有了。
可能有人會覺得,排行第幾到底有什么重要的?難道有人會為了這個就殺死自己的親人嗎?
實際上是有的,而且這個邏輯在生活中也非常常見。
一旦有人需要用一些天然的、幾乎完全不受外力影響、自己也做不了決定的東西去強調自己的特殊性,比如說出生地、性別、排行,就意味著,他在別的方面平庸得毫無任何特殊之處。
因為但凡這人有錢、有地位、有閱歷,甚至是只有個穩定的性格,他都一定會拿出來說的。如果不說,那肯定就是沒有。
而越是因為其他方面沒有什么特殊性,就越會抓住這些天然的救命稻草死死不放手,最后甚至像是走火入魔,覺得自己天然能獲得這些東西,一定是上帝的眷顧。
那既然是上帝的旨意,有人違抗上帝,我代替上帝懲罰他,那不就順理成章了?
根據席勒對于約頓的觀察,他確實就是個相對比較平庸的人,甚至反社會反得都比較平庸。
他吸引獵物的方法就是展現自己的友善。他操縱的手段,也只是毫無威懾力的恐嚇。能栽在他手上,要么是自己情緒不穩定,要么是智商這方面可能有點問題。
哪怕自己沒來,再過一段時間,警察也能把他繩之以法。
席勒并不在乎約頓怎樣。當他意識到約頓可能對游客下手的時候,約頓的作用就是引來警察。他總得有個合理的理由去和火星獵人接觸吧?
雖然車子拋錨或者是愛莎生病之類的,也能夠引起警察的注意,但顯然不足以讓火星獵人對他投以太多目光。但兇殺案就不一樣了。
席勒在房子里來回踱步,他并不擔心約頓會回來。就憑愛莎的精力,不把約頓遛到抬不起腿,她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轉了一圈之后,席勒終于在倉庫的角落里面找到了地窖的入口。這里的灰塵分布方式和其他地方明顯不一樣,這意味著最近有人頻繁進出。
席勒剛一打開地窖的門,就聞到了一股非常典型的尸體腐爛的臭味。
他輕輕嘆了口氣,對自己即將看到的東西有了預感。
順著地窖的梯子爬下去,比尸臭更早傳來的竟然是一聲微弱的哭聲。
席勒倒吸一口涼氣,顧不得查看附近的狀況,他趕緊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走過去。
黑暗之中,他隱約看到了一個小小的人影。席勒左右看了看,發現了從天花板上吊下來的電燈的開關。
咔噠!
燈一打開,浴簾后面的人影明顯哆嗦了一下。席勒走過去一把拉開浴缸的浴簾,看到了一個滿身污垢的小女孩。
雖然蓬頭垢面,神情驚恐,但好歹是活著的。
而在浴缸的后面躺著一具尸體,是一個中年女人,腦后被砸得血肉模糊。從尸體狀態能夠看出,應該死了兩三天了。
席勒不由分說地把小女孩從浴缸里抱了出來,檢查了一下她露出來的胳膊、脖子和后背,然后又松了一口氣。
小女孩并沒有遭遇到性侵。她身上的這些臟東西好像是在泥地里面逃跑翻滾留下的,身上的傷也多半是被土里面的石子或是灌木叢劃傷的。
“還好。”他就說他沒有在約頓的精神和人格里找到性暴力和戀童癖的特質,要不然也不會放心地讓愛莎去遛他。
“你是來救我的嗎?”小女孩盯著席勒問道。
發現小女孩還能說話,席勒就更驚喜了。他說:“是的,我是來救你的,待會我會把你交給警察……”
說到這里,席勒又停住了。他突然想到,他不能把這個小女孩交給警察,因為他并不知道哪個是真警察。
他碰到的那個男警察有可能是榮恩,也有可能是馬拉法克,現在暫時還做不出準確判斷。萬一交錯了,可就麻煩了。
馬拉法克的人格當中可是有性心理障礙的元素,要不然也不會想墻間自己嫂子。把這個受害者小女孩交到他手里,還能有好?
席勒深吸了一口氣說:“抱歉,現在鎮子里的警局出了點狀況,我暫時不能把你送過去。但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是好人,我會找個地方安頓你的。”
小女孩雖然表現的依舊有些驚恐,但還是點了點頭。席勒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尸體,說:“你看見兇手是誰了,對嗎?”
“那個叫約頓的人。”小女孩口齒很清晰,她說,“他把我們騙到他家里。我媽媽吃完飯后暈倒了,他把她殺了,把我關在這里。”
“好,你叫什么名字?”
“貝蒂,我家在恩格爾伍德。”
“好的,貝蒂,你已經做得很棒了。你媽媽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席勒把她抱在懷里,用力地摸了摸她的頭。小女孩摸索著也抱住了他的腰,然后開始一抽一抽地哭泣,最后變成嚎啕大哭。
沒過多一會,體力不支的小女孩就哭暈了過去。席勒把她抱出了地窖,但是一時也想不出要把她送到哪里。
最后,他把貝蒂送去了樓上自己的臥室,拿上了之前愛莎幫他拿過來的那個盒子。
他下樓的時候,剛好看到約頓回來。
看來他也不傻,應該是意識到了愛莎的異常。但是他發現的太晚了。
“非常感謝你收留我們。這是給你的禮物。”席勒把盒子遞了過去。
約頓的臉色不是很好,并沒有伸手去接,似乎想要和席勒說些什么。
席勒嘆了口氣,自己把盒子打開了。里面并沒有炸彈或是噴霧什么的,只有一顆白色的棋子。
是國際象棋里面的國王,雕刻得相當精美,看顏色和材質像是象牙,溫潤美麗。
席勒把打開的盒子遞給約頓。約頓伸手拿出了那顆精美的棋子,但就在碰到棋子表面的一瞬間,他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跟在他后面的愛莎有些吃驚地說:“這是什么東西?他怎么突然就暈了?”
“卡芬太尼。”席勒搖了搖頭說,“而且他恐怕不只是暈了。”
愛莎倒吸一口涼氣。她看向約頓,就這么短短幾秒鐘時間,對方直接心臟停搏,基本已經可以宣告死亡了。
“便宜他了。”愛莎說。
她知道,席勒不會無緣無故對約頓下手。如果只有懷疑,那他肯定會去調查,而且必然是找到實質性證據,才會突然中斷之前的計劃,直接把約頓給干掉。
而且從這干脆利落的下手方式來看,這家伙多半干了點天怒人怨的事。
席勒去廚房拿了一雙塑膠手套,戴上之后才把那顆棋子撿起來,重新放回了黑色盒子里。
這就不得不提到一個問題——失去灰霧之后,席勒就沒有了自保的底牌嗎?
思考這個問題之前。就必須得先思考一下。上輩子沒有灰霧,他又是怎么在美利堅叱咤風云的呢?
只能說,答案是恰恰相反,就是因為有了灰霧,他才用不上上輩子的那些手段,因此看起來溫和了不少。
這東西是席勒上輩子的底牌之一——可不是誰都能把劇毒的卡芬太尼偽裝成象牙禮品,雕刻得這么精美的。
美國芬太尼泛濫算是老生常談。而很多沒接觸過芬太尼的人,不知道這東西有多可怕。
一般的芬太尼的藥效是嗎啡的50100倍,而卡芬太尼的藥效是嗎啡的一萬倍,成人致死量只需要兩毫克。
最可怕的就是,它是可以通過皮膚接觸吸收的。成人接觸23秒鐘就能吸收到致死量,直接觸發呼吸停止、循環抑制和心臟停搏,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在化學這一塊,超級罪犯稻草人的恐懼毒液也就圖一樂。只能說,布魯斯會往心理學試卷上猛答化學,也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比起心理治療,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些人更需要藥物治療。
真·絕命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