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當中只剩下了一張桌子。
席勒和杰羅麥相對而坐，桌子的中央是一盤又一盤，新鮮出爐的，熱氣騰騰的大餐。
主廚早就消失不見了。
杰羅麥不緊不慢地吃著盤子里的食物，他的目光放在了已經熄滅的紅色蠟燭上，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然后說：“比起你剛才精湛的廚藝表演，食物的味道怎么樣已經不重要了，敬這個夜晚。”
席勒也舉起杯，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輕地撥弄著盤子里的食物，暴食吃飽了，他可還餓著呢。
他注意到杰羅麥的視線，也看向手邊的紅色蠟燭，他搖了搖頭，把蠟燭拿了起來，收進了公文箱里，杰羅麥看到箱子里還有兩根一模一樣的紅蠟燭，以及三根白蠟燭。
杰羅麥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席勒搖了搖頭說：“我記得我曾經說過，我來自牛津大學萬靈學院。”
“我也是最近才聽說這事兒的，我的意思是，最近才接觸到你們那個世界。”杰羅麥用叉子點了點嘴唇說：“我該叫你們什么，魔法師？巫師？還是什么品種的精靈？”
“我不是精靈，也不是魔法師，我是主教。”席勒規整地切下一塊肉，然后說：“我確實有些異于常人的能力，但遠沒有魔法那么神奇。”
杰羅麥低頭看了看盤子里的食物，想說的話不言而喻。
“我沒有開玩笑，你可能認為我招來了一個惡魔，但實際并非如此，那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你還不如招來一只惡魔呢。”杰羅麥中肯的評價道：“你想說什么？這樣可怕的一只惡魔只是你的一部分？”
席勒又搖了搖頭說：“只是一點防范措施而已。”
雖然對杰羅麥這么說，但是席勒在腦中還是回想起了之前分配身體的時候發生的事。
每個人格特質都有一個軀體，思維高塔則放在原本的軀體當中當做服務器，其他所有軀體都是靠腦波串流到總服務器當中來獲得思考和其他能力的，所有人的體質都更傾向于前世的席勒，也就是加了一些力量和靈感。
不過有一部分的人格特質例外，超我把系統的能量給了魔法側的人格特質，所以雖然他們的體質沒有超出常人太多，但他們都分配到了一定的能量，所以自然有普通人之外的能力。
主教的能力與其說是魔法，不如說是招魂，他手上的紅白蠟燭其實就是系統的能量，一旦蠟燭被點燃，系統就會搭建起一條喚魂通道，把其他腦波串流的路線接到這邊來，讓別的人格特質異地登錄。
白色的蠟燭召喚過來的是常態，紅色的蠟燭召喚過來的是病態，而蠟燭點燃期間，除了維持通道需要花費一些能量，還會有額外的能量當做祭品，收了祭品的其他人格特質會擁有一些魔法屬性，類似于可以自由分配的技能點。
比如，暴食就可以讓自己無限的消化食物，操縱則可以讓自己獲得打敗主廚的力量，而如果來的是傲慢或是貪婪，也可以弄出一把雨傘，或是干脆原封不動地把祭品帶回去。
其他魔法側人格的能力各不相同，主教不論是哪一世，都沒有真正的使用過魔法，所以他選擇把系統的能量變成道具，用召喚其他人格的方法來輔助自己通過一些難關。
一根紅蠟燭已經用了一多半了，下次再來堅持的時間估計只有這次的一半，剩下的兩根紅蠟燭的消耗水平和這次也差不多，考慮到這個宇宙的兇險程度，還是得省著點用。
“說說你知道的有關酒店的事吧？”席勒主動問道，這一次他可是把杰羅麥給救出來了，對方如果再不給些回報，那合作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杰羅麥看起來還是更想知道有關那蠟燭的事，但他知道，這種東西往往伴隨著不為人知的兇險，就算席勒把具體的情況告訴他，他也不敢信，萬一是對方埋下的陷阱呢，而且他也沒有任何把握能從席勒的手里把這東西搶過來，所以就算蠟燭再有用，這件事也得往后放。
席勒是個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杰羅麥清楚這一點，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在這酒店里舉步維艱，錯過了席勒，要是想再找一個可就難了。
杰羅麥沉吟了一下之后開口說道：“一切的異變都開始于20天之前，并不只是酒店出了問題，整個哥譚都開始異變了。”
“我收到了確切的消息，酒店當中可能有異變根源的消息，于是我就追了過來，但是可惜，我的運氣不太好，在19層耽誤了太長時間，導致我出來之后，酒店的異變已經無可挽回了。”
席勒在心里想，果然1904號房房門前的那半個腳印是杰羅麥留下的，在沒有這個提示的情況下，要想弄清楚電梯的規律可不容易，杰羅麥現在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他會耽誤這么長時間也正常。
那么看起來他和杰羅姆不是同一時間來到酒店的，很有可能是杰羅麥在酒店爆發異變的幾天之后就來了，而杰羅姆則是和自己等人一樣，后來才來到的酒店，所以才會出現在未來的時間線。
但問題是自己也是后來的，為什么就誤入了過去的時間線呢？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嗎？
“從十九層離開之后，我并沒有選擇第一時間來到餐廳，因為電梯出了問題，我必須每隔幾層就進行一番探索。”
杰羅麥說完之后撩起了自己上衣的下擺，他的腹部包著繃帶，席勒聞到了非常微弱的血腥味，他知道一個普通人想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必然經歷許多生死考驗。
杰羅麥放下了衣服接著說：“實際上我并不知道餐廳在這一層，我是誤入了這里，不知道你坐電梯下來的時候有沒有見過電梯里的怪物，我叫它萬華鏡，當它的每一片碎片都映出你的樣子的時候，你就會徹底迷失在玻璃迷宮中。”
席勒想起了自己在電梯當中看到的那個明亮的怪物，那應該就是杰羅麥所說的萬華鏡，看起來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危險一些。
“當時我被它盯上了。”杰羅麥說：“它想要把我拉進鏡子里，所以我必須盡可能地避開一切反光物品，當時我沖出電梯，無處可去，也就和你一樣，帶著這個怪物來到了餐廳門口。”
席勒點了點頭，他知道，酒店當中有兩股勢力，兩方互相克制，想要擺脫一方的糾纏，就只能利用另一方，杰羅麥的思路和自己一樣。
“我沖進了餐廳里，那怪物果然沒有再追我了，但我卻迎來了更加恐怖的情況，主廚在這里制造了無盡的輪回，每一輪都有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死去，然后重新回到餐廳。”
“你死過嗎？”
“當然沒有，我很謹慎。”杰羅麥切開了一片菜葉子并說：“主廚犯了一個很致命的錯誤，每一道菜的間隔時間，他都會返回后廚，或許是認為我最終會死在這里，所以他并不夠謹慎。”
席勒皺起了眉，杰羅麥也不打算賣關子，他接著說：“你推測的大致是對的，餐廳的規則很簡單，也是在異變一開始的時候就出現了，主廚是后來的入侵者，但是怪物并不在樓上，而就在后廚的隔壁。”
“天花板上的那些神經就是從后廚蔓延過來的，主廚只是這些神經控制的傀儡之一，餐廳與主廚存在克制關系，現在餐廳關門歇業，但這些神經的主人可并不打算就此放手。”
席勒抬頭看向天花板，看來并不是他的錯覺，天花板上的神經網絡有所變動，但也并不是變得更密集了，只是似乎那些神經結構更加真實了，一些原本沒有呈現出來的末梢神經也出現了。
這家伙是想直接把餐廳給吞下去嗎？
“失去平衡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杰羅麥接著說：“我沒有在危言聳聽，因為我親眼見過這樣的情況，一旦相互制衡的兩方當中有一方完全地敗落并被吞噬，那活下來的那一方將會強大的難以想象。”
“它們可以互相吞噬？”這對席勒來說是個新情報，但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按理來說，克蘇魯神話體系當中可沒有練級這一說，異常與異常之間也沒有任何聯系，要是真能靠吞噬別人升級，那傳奇調查員個個都能升成外神。
“至少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杰羅麥的語氣也不像是在說謊，他說：“我知道你們魔法界內部很可能有些不為人知的消息，但我必須告訴你，這里不能以常理推斷，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太過離奇了。”
席勒也點了點頭，他知道不能以單純的克蘇魯神話體系來看待這個酒店，因為除了奈亞摻和到了里面之外，還有個小布魯斯呢。
蝙蝠俠可是秩序側的代言人，不論是哪個蝙蝠俠，都非常擅長建立規則，如果一切的異變因他而起，那么這些異常當中有能被人類掌握的規律，也并不令人意外。
“根源在后廚。”席勒一邊念叨著一邊說：“我并非不相信你的情報，但這么貿然闖進去不是個好辦法，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杰羅麥也能理解，他也沒指望席勒會被這么忽悠進去，但是他必須要借助這個魔法師的力量，否則光憑他一個人，這輩子進不了后廚，也脫離不了酒店。
杰羅麥權衡了一下之后，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他說：“如果后廚里并不是怪物，而是一個人呢？”
“一個人？”
“沒錯，一個人，這個酒店的每一個公共設施當中都藏有一個被污染的人，他們就是這個公共設施的主人，并且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并不是全無理智，很多尚可以溝通。”
這讓席勒想到了詹姆斯·戈登，也就是布置響聲陷阱的關鍵人物，杰羅麥很有可能也在19層遇上了他，只是對于其他樓層的探索讓杰羅麥有了更多的情報。
要相信他說的嗎？
席勒思考著，這個天生壞種嘴里幾乎沒一句實話，他說他沒有死過，但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如果他死在了這里，那現在坐在這里的他就和詹姆斯·戈登一樣，只是個傀儡而已，是某個可怕陷阱的一環，席勒可不想上這個當。
忽然，席勒回想起來，自己敲連呼喚逝者的時候，鈴聲和電梯響聲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餐廳和電梯怪物可能是一邊的。
前往后廚會是餐廳給自己設下的陷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