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利亞第三十四次猶豫到底要不要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她的意志力被樓下傳來的香味狠狠的踢了一腳。
這根本就不可理喻,塔利亞想,她的房間在羅德里格斯莊園當中的位置差不多相當于德州之于美國,這該死的香味不論如何都不可能穿過層層的走廊飄到這里。
除非它們不是從走廊飄進來的。
塔利亞用中指和無名指按著仍然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衣衫不整、頭發凌亂的走到窗邊,一揮胳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頓時一股濃郁的香味沖進了她的鼻子里。
當她低頭向下望的時候,席勒正抬頭站在花亭的透明玻璃門邊緣向上看著她。
塔利亞發出了一聲痛苦的細微呻吟,最他媽該死的就是她現在明知道那野餐桌上放著的大鍋里面的成分很有可能不比女巫的坩鍋里少多少,但她還是很想大吃特吃,因為她真的很餓。
通常情況下饑餓不是問題,塔利亞甚至可以在美味的食物擺在面前,而自己已經餓到接近人體能接受的極限的時候依舊一動不動,但不是現在。
她不知道為什么不是現在,她不知道人體其實比她想象的更為精密,最精密之處在于,她秉承著松緊線的原則,一根過度繃緊的線只有兩個下場,要么斷掉,要么在放松過后發現失去了彈性,再也無法繃得那么緊。
人的精神是有極限的,如果說塔利亞以前經受過的精神折磨不過是慢慢的把這根線拉緊,那席勒差不多就相當于用琴弓在上面拉了一曲帕格尼尼。
然后她把手收回去了,塔利亞有些絕望的想,任由崩斷的琴弦獨自綴在樂器上,那么她為什么不能獨自發出些聲響呢?
塔利亞直接從三樓跳了下去。
站在花亭另一邊的管家默克爾看起來像是比被綁架的那時候還緊張,他瞪圓了眼睛看著塔利亞在灌木叢中站直身,伸手把狂亂的黑發往后攏,然后將絲綢睡袍上沾上的葉子用手撣掉。
這時塔利亞才看清,花亭里面擺放了一張野餐桌,但在那背后還有一個小小的圓形的漆紅色烤肉爐,折落下來的龜背竹葉子像天然的扇子,白色熱氣在綠色的背景下顯得純真無害。
帕米拉坐在烤肉爐的后面用夾子挑肉,肉食看起來非常新鮮,是深紫紅色的,在大片大片的綠色的植物背景的襯托下十分妖艷。
席勒正在往野餐桌上放盤子,默克爾抱著一大堆從花亭里面撿出來的腐敗葉片,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更遠處走,兩個孩子隔著透明的玻璃門玩抓人游戲,呼扇的風把野餐桌一角的布吹了起來,一只有力的手伸過去用手指撫平了褶皺。
像是撫平另一些東西,塔利亞怔怔的想,可不知為何,浮現在她腦中的不是與鮮艷的格子餐布更為類似的花格連衣裙,是什么呢?
塔利亞輕輕搖了搖頭,將不著邊際的聯想甩了出去,她提起睡袍的衣擺,一左一右甩掉兩只拖鞋,直接光著腳走到了花亭外面。
“你的身材要比安娜更高大一些,不過我這兒只有她留下的睡袍,感謝她在派對之后沒有喝到吐了滿身。”
“她是你的同事?”
“是的,一位值得尊敬的數學家。”席勒為塔利亞打開了花亭的門,塔利亞一手撈起裙擺大步走了進去。
坐在爐子后面剔骨的帕米拉對著塔利亞挑了挑眉,但塔利亞現在確實沒空陪她樂樂,她快餓瘋了,現在就算鍋里有一整個元素周期表,她也要狂吃不止。
“看起來你餓壞了,但很遺憾的是,現在哥譚找不到像樣的廚師,飯菜是我的管家做的,有些不太適合這個季節。”
席勒讓開了位置,塔利亞從善如流的伸頭往鍋里望了一眼,很好,她之前就覺得這個叫默克爾的管家有哪里不對,如果他真是那些軟弱的英國佬的話,在她掐上他脖子的一瞬間就應該哭出來了。
羅宋湯的確完全不適合這個季節,但塔利亞認為沒有比高熱量的菜湯更適合她現在的胃了,畢竟要是用冷的西班牙火腿來填飽肚子的話,她可能會啃光一頭豬。
席勒已經拿來了一個大木勺,沒有半點猶豫的給塔利亞盛了一大碗湯,她端著碗坐在餐桌旁的時候,抬頭看向席勒說:“我以為你的宴會會更……”
“會更什么?”
“我不知道,就如我曾經參加過的那樣,一張沉重的長桌,一絲褶皺也沒有的桌布,和一桌子觀賞價值完全大于味道的菜。”
“你有驚人的幽默感,塔利亞小姐。”席勒笑了笑,將那一口鍋拿的更遠了一些,然后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辦一場那樣的宴會,但很可惜,酷熱吞噬了幾乎所有哥譚的名廚以及在受邀名單上的客人,食材的安全也很難保證,高溫會讓肉類極快的腐敗。”
塔利亞不由得去看帕米拉正在處理的肉,肉的顏色有一點奇怪,比帕米拉曾經見過的生肉顏色更深,而且筋膜很少,也幾乎沒有血腥味。
“那是什么肉?”
“駝鹿肉,你吃過嗎?”席勒開始在盤子上擺放冷餐,依舊是奶酪、火腿、蔬菜沙拉之類的菜式,香味完全被鍋里的熱湯掩蓋了。
塔利亞喝了一口碗里的湯,發出了一聲難以抑制的喟嘆,她能感覺到里面放了多少的黃油,她甚至開始有點感謝俄羅斯的歷史文化和天氣了。
“有關我們之前的話題……”席勒略微放低了聲音,塔利亞不確定自己是否在那低沉的聲線中聽到了溫柔,但她看到席勒明顯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帕米拉。
塔利亞問:“怎么了?”
“布魯斯派她來的,她并不想來。”
塔利亞挑了一下眉,她自以為理解了席勒的言下之意,她盡快的用勺子撈完了湯里面的干物,謹慎的喝了幾口湯,然后從野餐桌旁的椅子站了起來,坐到了烤肉爐旁邊的小凳上。
“你是布魯斯的女朋友嗎?”
“很顯然我不是。”帕米拉狠狠的瞪了塔利亞一眼說:“那只是他們的謠傳。”
“那你為什么要替他來這兒?”
帕米拉垂下了眼簾說:“因為我不希望謠言繼續。”
“因為成為布魯斯·韋恩的女朋友會給你帶來難以想象的巨大麻煩,嗯?”塔利亞一挑眉,充滿難以言說的艷麗風情。
“他在有意放任這種謠傳。”帕米拉用兩根手指揉了揉皺起的眉心,語調中夾雜了一絲痛苦,她說:“我并沒實際從他那得到些什么,但他讓人們這么以為,我傍上了一個闊佬,當那些人因為嫉妒而找我麻煩的時候,他表現的非常開心,該死的施虐狂。”
塔利亞收回了眼神,眼睛當中的笑意逐漸散去,她開始翻著烤肉里的炭火,但好像只是給自己的手找點事做,很快她半是虛情假意半是真心的說:“看來我們都在他身上遇到了點麻煩。”
“可不只是我們兩個。”帕米拉冷哼了一聲,之后說:“你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嗎?”
塔利亞當然知道,但她還是表現的有些驚訝,并說:“不是女朋友?”
“不是,她曾經在韋恩莊園常住,還幫布魯斯帶孩子,不是他收養的養子,而是他的親女兒。”
這些情報當中都有顯示,但仍有塔利亞沒有調查出的事,雖然她沒指望帕米拉能有情報,但他還是問:“布魯斯·韋恩似乎沒有婚史。”
“很顯然是又一個受害者。”剔骨用的短刀扎在了大腿肉上,帕米拉有些陰郁的低下頭,繼續著自己的動作并說:“當然,全世界都認為他的風流理所應當,你不是也忙不迭往他的床上擠嗎?”
塔利亞巧妙的避開了這個話題,但她認為這或許是個好機會,當然,與她最初的那個弄到蝙蝠俠的基因的計劃無關。
現在她認識到,如果蝙蝠俠真的是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渣的話,那恐怕除了想辦法打暈他并強行弄到基因之外沒有第二個方法。
但蝙蝠俠當然會很警惕,所以塔利亞知道自己需要找個方法讓他自顧不暇,簡而言之,給蝙蝠俠找點麻煩。
“人們對于富豪的情史一笑置之,因為也不能說那些與他有糾纏的對象就完全無辜。”塔利亞把黑發別到耳后并說:“多數人喜歡他的錢,也有人只是喜歡世界首富作為男朋友所能帶來的虛榮,但要是他在虐待這些女孩,就是另一碼事了,對吧?”
“算什么虐待呢?”帕米拉聳了聳肩膀說:“他既沒打我也沒罵我,人們會說這緋聞是我自己傳出去的,為了威脅布魯斯好弄假成真。”
“實際上是他在這么做。”塔利亞盯緊帕米拉的目光,并說:“他享受擺弄這些女孩,看她們痛苦,甚至如果她們太難對付,他也會采取非法手段……他有給你下藥嗎?”
帕米拉睜大了眼睛說:“當然沒有。”
“是嗎?完全沒有可疑的時候嗎?比如忽然的頭暈,精神不集中什么的。”
帕米拉抿著嘴露出了一個猶豫的表情,她搖了搖頭說:“怎么區分那與熬夜勞累的區別呢?拜托,又不是法庭質證。”
“你與你的教授探討過這些問題嗎?帕米拉?”席勒開口問道。
帕米拉搖了搖頭說:“這是我的私事。”
“或許他正是看準了這一點。”席勒一邊撫平桌布的褶皺一邊說:“他知道社會會給站出來指正他的所有異性極大的壓力,人們會說你們拿了錢收了貴重禮物,所以才自愿接受精神虐待,退一萬步說,也只會說你們中了拜金的陷阱,是自己活該。”
“不論如何,帕米拉。”席勒轉頭看著帕米拉并說:“哥譚大學的教授會站在正義和公理的這一邊,我們不會為金錢或輿論而低頭。”
這時塔利亞站了起來,她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睛里閃著光并說:“席勒教授,或許您能給我介紹一位好醫生嗎?”
“你要做什么?”
“藥物殘留檢驗。”
一忽悠就瘸
(有人照鏡子我不說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