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牧燒繩:
科羅拉多州的夜晚要比哥譚溫和很多,這里的氣候相當不錯,沒有那么多的雨天和霧天,因此即使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明亮的月光也會將這里的建筑照的一清二楚。闌
孤獨的坐落于山腳下的佛羅倫薩超級大監獄,在明亮的月光之下更顯冷清,甚至顯得有些恐怖,丹佛附近的居民知道遠離市區的地方建起了一座監獄,但卻并不知道,這里到底關押著什么樣的瘋子。
無知有的時候的確是一件幸福的事,如果他們知道了這座監獄的真相,恐怕就再也沒有一夜好夢了。
一輛加長的豪車停在監獄門口的時候,穿著西裝的布魯斯走了出來,他來到車子的后排,親自為阿曼達打開了車門,而早已等在監獄門前的戴維斯熱情地迎了上來,和布魯斯握了握手。
“有關威廉的死,我感到很遺憾,我不知道,是怎樣一個兇殘的兇手,才敢在聯邦調查局基地當中動手,也不知道,他這么做有什么好處。”布魯斯像是閑聊一樣提起了一個話題。
戴維斯一邊領著兩人往監獄當中走,一邊感嘆道:“兇手真是瘋了,難道他覺得,在聯邦調查局當中作案,不會被人發現嗎?事實上,已經有人發現了線,我想用不了多久,兇手就會被繩之以法了。”
布魯斯點了點頭,笑了笑說:“對于聯邦調查局辦案的效率,我很有信心,但之前,我也和阿曼達說過了,有不少人把這件事歸結于連環殺人狂們對你們計劃的報復,他們感覺到很不滿,認為是你們的計劃太過冒進,才導致了這樣的后果。”
阿曼達冷哼了一聲說:“他們認為全世界都是冒進的,罪犯放著不管最好,反正也危害不到他們。”闌
戴維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似乎是在提醒阿曼達不要發表這么激進的言論,阿曼達把頭撇到了一邊,似乎是不想再提這個話題了。
三人順著監獄側邊狹窄的通道進入到了建筑當中,布魯斯似乎對這里的環境感到很好奇,上下打量著建筑的結構。
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說:“沃勒小姐,就像我說的,你的想法倒是不錯,找一間超級大監獄把連環殺人狂們關進去,然后馴化他們,從理論上來說,這是可以實施的。”
“連環殺人狂們不是無知無覺的木頭,雖然他們不把自己視為人類,但實際上,他們仍然是人類,只要是人類就可以被馴化,關鍵在于馴化的方法。”
阿曼達依舊表現的很不服氣,她說:“如果你覺得暴力馴化是不對的,難道你還要我好聲好氣的去和他們講道理嗎?這么多年的社會生活,都沒能讓他們明白最簡單的道理,如果不能夠給他們足夠的疼痛,他們怎么會長記性?”
布魯斯搖了搖頭說:“某些時候,暴力手段是必要的,但是不能只有暴力手段,而我正是想填補這一點空白。”
“沃勒小姐,我想你應該聽過那起非常著名的兇殺案,十幾年前,我的父母韋恩夫婦因謀殺而去世,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追查兇手的蹤跡,并打算復仇。”闌
“我對于罪犯的仇恨并不比你少,得知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和我一樣,為對付罪犯而籌劃這么多年,我感覺到很開心。”
阿曼達微微皺起了眉,但并不是在表示不滿,她在努力回憶有關托馬斯·韋恩夫婦的案子,她搖了搖頭說:“我聽說過那起案子,但是發生在哥譚的謀殺案都很玄奇,你找到兇手了嗎?”
“是的,他不是什么連環殺人狂,只是受人指使,出于利益,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快老死了,再和他計較,也沒有什么用了。”
布魯斯的話和他語氣中的感嘆,反而讓阿曼達松了一口氣,要是布魯斯說他的父母也是被連環殺人狂殺死的,阿曼達就要產生懷疑了。
“到現在,我還沒有找到殺死我父母和弟弟的兇手。”阿曼達抿著嘴說:“席勒教授為此做出了卓著的貢獻。”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么回事?”布魯斯有些疑惑的回頭問道。
“他曾經是我的大學教授,在我的家人被殺之后,我曾向他尋求幫助,但他拒絕了,而在我找到的某條線索指向一個報刊亭的時候,他提前燒掉了那里,線索中斷了,直到今天,我也沒有找到兇手。”闌
阿曼達深吸了一口氣說:“后來,我知道,他們是通過報刊和報紙進行交流的,席勒為了消滅他們交流的痕跡,也消滅了我的線索。”
布魯斯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問些什么,這個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房間之前,戴維斯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說:“你們說要見席勒教授,我就讓人提前把他運送到這邊來了,雖然他剛做完手術,幾乎沒有行動能力,但是為了確保你們的安全,最好還是不要和他進行肢體接觸。”
說完,厚厚的大門打開,里面是一間封閉的房間,依舊只有吊在天花板上的燈泡和一把椅子。
席勒依舊被拘束在椅子上,只不過因為傷口還沒好,他并沒有穿拘束衣,而是穿了一件普通的囚服,雙手固定在扶手上,脖子固定在椅背上。
門打開的時候,布魯斯挑了一下眉,因為肉眼可見的是,席勒的狀態很差,失血過多造成的面色蒼白和恢復期帶來的憔悴,讓他看上去非常虛弱。
阿曼達看著布魯斯的表情,現在她確定,布魯斯好像真的沒有打算把席勒救出去,因為布魯斯既沒有表現的非常憤怒,也沒有悲傷和難過。
“教授,我們又見面了。”布魯斯平靜的說。闌
席勒完全不看他,而布魯斯卻自顧自的走到了席勒的面前,然后又繞到了他的背后,但因為囚服的遮掩,只能看到后頸上傷口縫合的痕跡,但這也足夠布魯斯判斷出,席勒傷的很重。
“與您分別的這么多天里,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布魯斯在房間中緩緩踱步,然后接著開口說:“您的這一連串舉動,到底是想讓我明白什么?”
“當然,答案可能有很多,比如讓我明白,不要輕易陷入斯德哥爾摩情結當中,比如讓我相信,病態必然與我共存,永遠無法擺脫,只能選擇接受。”
“還比如,讓我更為深刻的理解您以前說過的那句話,那就是只有罪犯才能對付罪犯,或者也可以說,我必須先承認自己是個罪犯,并去理解罪犯,才能對付罪犯。”
說到這里的時候,布魯斯停下了腳步,正好停在了席勒的面前,他看著席勒搖了搖頭說:“但我覺得,這不是最終的答案,或者說,這些答案都可以匯總成為一個答案,我認為那是——父權。”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權力,但是絕大多數的權力,都建立在不信任與恨意之上,因為不信任,因為恨,所以才需要用權力統治,權力是為權力擁有者的恨意服務的。”
“但唯獨只有一種權力不同,那就是父權。”闌
“它因愛而生,也是為了父親的愛而服務的,或許父親的愛是扭曲的,或許行使權力的方式錯了,但它仍然誕生自父親對于孩子的愛,或者說是自以為的愛。”
“子女成年以前,家庭對于他們來說,完全是個封閉環境,他們沒有能力離開,在這個環境當中,他們很容易產生斯德哥爾摩情結,因無力改變父親便降低自己的標準,馴化自己去愛他。”
“父親在行使權力的過程中所表現出的暴力、蠻橫、嫉妒心、控制欲,都讓孩子更深刻的認識到人類的病態。”
“父親使用自己的強權,逼迫孩子理解自己,而理解了他們的孩子,終有一天會與他們爭奪權柄。”
“在成長的過程當中,讓天平向自己的方向傾斜,從而在父親衰老并失去權力之后,徹底的接過他的權柄,成為新的父權的行使者。”
“最開始,我以為,我應該著重關注的是父權當中權力的部分,但現在,我意識到了,我應該關注,父權當中與其他權力最為不同的那個部分——愛。”
布魯斯踱步到了門口,他對著門口的戴維斯說了幾句話,戴維斯看了一眼阿曼達,阿曼達輕輕的點了點頭,于是戴維斯便出去了。闌
過了一會,兩個安保人員抬進來了一張普通的桌子,布魯斯從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手里拿過了一個金屬托盤,并擺在了桌子上。
金屬托盤里有一個杯子,還有透明的軟管和針頭,布魯斯戴上了手套,而直到此時,席勒才抬頭看向他,并用一種沙啞到谷底的聲音問道:“你想做什么?”
“抽血。”布魯斯回答道。
一連串低沉的笑聲傳來,席勒已經連發聲都困難了,但他的笑聲依舊能給人莫大的壓力,他看著布魯斯說:“來吧,讓我把那1000毫升血還給你,我們就兩清了。”
布魯斯卻搖了搖頭,他戴好手套拿起針管,毫不猶豫的將針頭扎進了自己的胳膊里,看著紅色的血液流出去,直到灌滿了整個血袋。
席勒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動作,站在布魯斯身后的阿曼達,第一次沒在這位教授的眼睛里,看到那種勝券在握的高傲。
當血袋被灌滿之后,布魯斯將針頭拔了下來,晃了一下血袋之后,將旁邊的玻璃杯拿了過來,然后把血液全部倒了進去。闌
滿滿的一杯的血,離開了密封的容器之后,立刻散發出血腥味。
布魯斯面無表情的端著杯子來到席勒的面前,席勒仰頭看著他,布魯斯的臉沉沒在逆光的黑暗里,神性與邪性都溶在湛藍的眼睛里。
“蝙蝠俠……”席勒本能地出聲喊道。
“你知道,傲慢努力了這么久,就是為了盡快完成小丑的使命,不用再和我的命運糾纏在一起,你也知道,他是個好老師,絕不會為了取樂就去傷害自己的學生。”
布魯斯一邊用低沉的語氣說著,一邊將裝有鮮血的玻璃杯遞到了席勒的唇邊,開口說:“但只要你喝了蝙蝠俠的血,傲慢就永遠別想自由了,他永遠也不可能逃開與我糾纏在一起的命運,也違背了自己身為老師的準則,成了一個虐待學生的怪物。”
席勒緩緩睜大了眼睛,他仰頭看著布魯斯,但身體卻本能的后退,直到后腦貼在椅背上,已退無可退。
可裝滿鮮血的杯子不斷的在往前遞,席勒只能偏開頭,躲避逐漸靠近的血腥味。闌
可是下一秒,布魯斯戴著手套的手直接抓住了席勒的下頜,把他的頭轉了過來,拇指順著唇角的牙關伸進去,強行把席勒的下頜掰開,另一只手拿杯傾斜,直接把鮮血灌了進去。
“嗖”的一下,在阿曼達驚訝的目光中,席勒從椅子上消失了,下一秒,他出現在了房間的角落里。
席勒半跪在地上,捂著滿是鮮血的嘴瘋狂的咳嗽和干嘔,絲毫不顧劇烈的震動撕開背后的傷口,鮮血染紅了半邊的囚服。
布魯斯拿著玻璃杯大步走了過去,席勒踉踉蹌蹌的站起來想要躲開,布魯斯把杯子摔在了地上,然后撿起一塊碎片,用最大力氣劃向了自己的手掌。
席勒的動作不受控制的僵硬了一瞬間,而后表情呆滯了起來。
在布魯斯手掌上的鮮血迸發出來的時候,灰色的霧氣侵襲過去,把他摔在了地上。
就在灰霧凝結成人形的下一秒,布魯斯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從背后掐住了席勒的脖子。闌
席勒抓住了布魯斯的手腕甩開他,“唰”的一聲,布魯斯手上鮮血,濺在了席勒的臉上。
兩人結束糾纏、各自退開的時候,沒有從容的表情,沒有優雅的姿態,都渾身是血、面色蒼白,狼狽的像是瘋子和流浪漢。
天平只平衡了不到一秒,其中一個身影無力的半跪下去,用手捂住了自己滿是鮮血的嘴,渾身發抖。
另一個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扔掉了手里沾著血的玻璃碎片。
布魯斯用滿是鮮血的手掌,抹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在滿地血腥之中,同樣半跪了下去。
他伸出的雙手,像懵懂的嬰兒,也像伸展開的蝙蝠雙翼。
于一片狼藉之中,布魯斯緩緩抱住席勒。闌
抱住了他的恩師,他的仇寇,他的救主和父親,他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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