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牧燒繩:、、、、、、、、、
至此,礦工奴隸的作戰人員,已有三分之二失去了作戰能力,而惡魔軍隊的傷亡情況,暫時還不明朗。
在大家都團成一團亂戰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傷亡情況,可一旦陣線拉長,隊伍排開,所有人都會直面自己現在的情況。
而這個時候,最關鍵的就是,再發現了劣勢和傷亡人數之后,他們不能退。
在古代軍隊的作戰當中,短時間內失去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基本就已經可以宣告這場戰斗的失敗了,因為,這樣的傷亡會擊潰所有戰士的作戰意志,隨之而來的就是兵敗如山倒。
很多時候,古代打仗死人不多,就是因為,正面陣線一碰撞,短短幾分鐘之內,就能看出優劣。
一旦劣勢,戰意不再,一個人回頭,就會有一群人回頭,緊接著就變成了追逐戰,縱觀人類古代戰爭史,真正的殲滅戰寥寥無幾。
蝙蝠俠本來完全不贊同拉開陣線的舉措,他并不相信,這群奴隸能夠在發現自己的同伴死去了三分之二的情況下,還有作戰意志,完成最后的殲滅。
人流如魚群一般向著東方蔓延,而在陣線徹底拉開之后,所有人才意識到,他們經歷了一場怎樣的血戰,哪怕是頭腦最不靈光的奴隸或士兵,此時都能夠看出戰局的優劣。
惡魔士兵們剩的人數更多,但是幾乎沒有陣型,因為他們傷亡也不少,在陣線拉開之后,陣型已經被切的不能再碎了,這種陣型,在平原戰場上,已經不具備反抗能力了。
可是,礦工奴隸那邊更慘,周圍到處都是他們同伴的尸體,望向四周,血肉累累,光是看一眼,就讓人肝膽俱裂。
哪怕蝙蝠俠是人類,而且是人類當中意志最為堅定的絕世天才,身處于這樣密集作戰的戰場當中,都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恍惚。
哪怕死掉的沒有一個他的同類,智慧生命在直面死亡的時候,都會受到比他們想象的更大的震撼。
戰場安靜了一瞬間,隨后,戰場中央傳來了一聲吼叫,如同穿過深淵煙道最深處的凄厲風聲,但同時,也飽含著如巖漿噴發般的憤怒。
一聲又一聲怒吼,在空曠的戰場上響起,回蕩在礦場的群山之間。
那當中無與倫比的悲傷、憤怒和難以言喻的情緒,就像一記重拳,讓毫發無傷的蝙蝠俠,幾乎被擊倒在血腥的空氣中。
他們在喊什么?
他們在為什么而感到悲傷?
又在為什么而感到憤怒?
在蝙蝠俠不可置信的目光當中,僅剩的礦工奴隸開始動了起來,沒有人指揮他們,沒有人教他們怎么做,但他們就像瘋了一樣,撲向那群原本他們畏之如虎的惡魔士兵。
蝙蝠俠就那樣愣在了那里,像這片蒼茫大地上,千萬年來,飽經風霜而巋然不動的巖石。
血腥再起,烈風呼嚎,剩下的所有奴隸,用一種蝙蝠俠不能理解的也感受不到的,極致的憤怒和仇恨,悍不畏死的沖向了剩下的惡魔士兵們。
在之前的演練當中,他們從未表現出如此的血性,甚至稱得上英勇。
蝙蝠俠使勁甩了一下頭,反復的深呼吸,想要降低自己的心率,可是心臟一直在不斷的震響,宛如一面不會停滯的戰鼓。
血液覆蓋了他那顆天才大腦中僅存的理智,在這個瞬間,某種屏障被打破了,常年被壓抑的情感被釋放了出來。
向來冷靜自持、精于謀劃的蝙蝠俠,就像一只愚笨的惡魔一樣,沖進了收割的戰場。
漆黑的披風染上鮮血,殺戮的欲望吞噬了理智,當蝙蝠俠停下的時候,他的周圍,只剩下尸體了。
站在半山腰礦洞的門口,阿爾弗雷德看到了渾身浴血的蝙蝠俠,緩緩向他走來,黑色的鎧甲已經完全變成了暗紅色,他的手里提著一根長矛,腳步一瘸一拐。
但是,這只蝙蝠終于在這樣鐵與血的淬煉當中,褪去了翅膀上余溫尚存的絨毛,抽去了猶疑不定的軟骨,磨掉了鋒利尖爪外層的鈍殼,在成為一名鋼鐵般的戰士的路上,邁出了新的一步。
可阿爾弗雷德卻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在蝙蝠俠還未看清他的面部表情的時候,努力的收斂了臉上的痛苦和悲傷,也不再以看待一個孩子般的慈和笑容,去面對他。
阿爾弗雷德的表情逐漸變得肅穆,在蝙蝠俠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伸出了一只手。
蝙蝠俠低頭,他看到,阿爾弗雷德手背上蒼虬的紋路,像一棵大樹的樹根,自大雪覆蓋的泥土之下翻涌出來,對春天即將生發的新苗致意。
蝙蝠俠伸出了有些顫抖的手,與阿爾弗雷德握在了一起,這位從來沒長大的少爺,和從來沒有老去的管家,都在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他們自己。
收回手后,蝙蝠俠不斷喘息著,剛才的殺戮耗光了他幾乎所有的體力。
阿爾弗雷德沒說什么,只是讓開了道路,蝙蝠俠也沉默著從他身邊走了過去,然后繼續向上攀登,他抬頭,看向山頂那顆巨大的眼球,他知道,腐心將軍就在那里。
此時,蝙蝠俠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在幾乎已經沒有體力的情況下,還要去面對一只將軍級別的強大惡魔,可他感覺不到一點畏懼,腳步堅定。
走上第七山的山頂,蝙蝠俠看到了一只強壯的惡魔朝他走來,那不是腐心將軍,而是一只陌生的惡魔。
蝙蝠俠做好了戰斗準備,可沒想到,那只惡魔對他伸出了手,然后說:“你就是蝙蝠俠吧?有人想見你,跟我來吧。”
蝙蝠俠松開了拳頭,他想,好吧,看來,這是一位教父式的惡魔,還是喜歡搞戰前談判這一套。
眼球下方有一座高聳的城堡,這里正是腐心將軍的住所,蝙蝠俠跟著這只陌生的惡魔,走入了城堡的大門,一路穿過長長的回廊,推開了正廳的大門。
正廳的中央,有一張極長的長桌,就如同所有的哥特式城堡中那樣,長桌在正中央,椅子擺成幾排,周圍巨大的立柱上固定著火把,帷幕從立柱之間垂落下來,長長的地毯通向懸掛著猙獰惡魔頭像的墻壁。
在正廳的長桌之后,蝙蝠俠沒有看到,他要殺的那只惡龍。
他看到了席勒。
但是,面前的場景,帶給他比在戰場浴血還要大的震撼。
席勒坐在長桌的主位置上,他依舊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可渾身是血,穿過鎖骨的巨大釘扣,拖著長長的鎖鏈,讓他看起來非常凄慘,可他的表情卻很閑適。
就仿佛他現在完全沒有受傷,正在和老友一起享用節日晚宴,而他的確在享受一場盛宴。
蝙蝠俠看到,席勒的面前擺著一個盤子,盤子上放了一些烤肉,看起來像是手肘部分的筋腱。
而他的身后,是被吊在巨大的鉤子上,失去了兩條胳膊和一條腿的腐心將軍。
巨大的鐵鉤穿過了腐心將軍的脖子,把他吊在天花板上,斷肢的創面非常整齊,切割的時候沒有經過任何的掙扎,全身上下共有七個傷口,全部貫穿動脈,血放的很干凈,像一只經過精準屠宰的豬。
席勒用刀將筋腱的前半部分切下來,然后又沿著紋路切成更小的小塊,用叉子叉起來送進了嘴里,蝙蝠俠本能的吞了一下口水。
他發現,自己的腿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大腦也在提醒他逃跑,可他是帶著問題來的,因此沒辦法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了。
席勒吃完了一塊肉,抬眼看了蝙蝠俠一眼,對他說:”你來了,快坐吧。”
那語氣輕松的,就像是聚會時調侃最后一位進門的朋友。
蝙蝠俠感覺到自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但這也并非沒有好處,剛剛高漲的殺戮欲望瞬間冷靜了下來,然后,他聞到了食物誘人的香味。
蝙蝠俠走到了側面的第一個位置上,他猶豫了一下,但并沒有坐下,席勒偏頭又抬頭看著他,而這時,那只帶領蝙蝠俠過來的陌生惡魔,在他的面前放好了盤子和刀叉。
蝙蝠俠還是坐下了,他將后背往后靠,微微揚起頭,席勒又吃了一口盤子上的食物,而在這一瞬間,蝙蝠俠發現,席勒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種笑容當中的癲狂,讓他感覺到非常熟悉。
可是下一秒,席勒又恢復了正常,蝙蝠俠眨了一下眼睛,而席勒臉上的笑容再次一閃而逝。
“那不是你的錯覺。”席勒的聲音在蝙蝠俠的耳邊響起,就好像精準的讀到了他內心的想法,他一邊切肉一邊說:“我想,你應該很好奇,我到底在干什么。”
說完,席勒偏頭看了一眼貫穿自己的鎖骨和肩膀的巨大鎖扣,他說:“最近,我受傷的次數有點多,看起來非常狼狽,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落井下石、嘲笑受害者的人。”
蝙蝠俠張了一下嘴,將“受害者”這個詞在嘴里品度了一下,不小心問出了聲:“……受害者?”
席勒點了點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向蝙蝠俠說:“不是惡魔的受害者,而是你,蝙蝠俠的受害者。”
蝙蝠俠盯著他的眼睛,席勒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后說:
“這一切,還是得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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