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朕可是好大喜功之君啊
395朕可是好大喜功之君啊
一片汪洋之中。
無數的暗流涌動,讓海平面起伏不定,船舟力破海面疾馳,把海水擠出浪花,最后又被風卷成大浪,拍回到舟的側壁上。
船艙中。
蔡福和管事喝著酒聊著這趟買賣,管事搓著手期待道:“等這趟回去后,咱也能得一筆賞銀,到時候可得去春花樓好好瀟灑一回,話說那綰綰小娘子的身段我早就眼饞好久了,只是看上去就曉得又軟又大。”
“只是里面怕是早就黑了。”蔡福哈哈笑著調侃。
管事也不在意,笑道:“咱自然比不上八爺,八爺若是去春花樓,那必是挑著花魁娘子伺候,咱能摟著綰綰睡幾遭,就心滿意足了。”
“這倒不錯,可惜我自有外室嬌妾伺候,不稀罕去那等地方。”蔡福自豪的說道,不過說著說著,又嘆了口氣道:“說話回來,這海上別的都沒啥,就是沒幾個小娘子陪著,多少缺幾分感覺,過幾日等咱到了三佛齊,不管怎么著,先他娘的泄泄火再說其他。”
“那感情好,咱到時候也跟著八爺去見見世面。”管事的奉承道。
蔡福哈哈笑了起來,眼中閃爍著亮光,仿佛已經看見他們未來將會度過何等美妙的一個晚上,他心中火熱的端起酒壺猛的灌了一口。
烈酒下肚后,一瞬間又讓整個身子好似被火烤一般,更加火熱了起來。
蔡福剛想和管事再吹一會兒牛皮。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船員慌亂的跑了過來。
“八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船員不顧規矩的直接闖了進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等稍微緩了兩口才焦急道:“八爺,海上出現了海盜,不僅后面有船跟著,前方也有海盜的攔截船。”
蔡福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不過繼而他就發現他有些失態了,連忙重重的呼吸了兩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然后蔡福開口道:“慌什么,海上遇到海盜,那不是常有的事嗎,你去告訴下面人,讓大家不要亂,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說我說的,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說完,他轉頭看向管事道:“出來前家里說過,已經買通了這條路上的海盜,你去把通行旗找出來,掛在船帆上,想必海盜瞧見后,便會放咱們通行,最多遇到一些貪心的,咱大不了再舍他們些銀錢便是。”
管事和官員同時應聲,然后抓緊時間忙了起來。
蔡福則大步踏出船艙,向著甲板上走去。
他家的這條船,船員都是久經風浪的,雖然現在還有些慌亂,但是在眾位管事的安撫下,也漸漸的變得穩定了起來。
蔡福來到甲板上向著海盜的方向望去。
海盜這次出動的船只不少,蔡福眉頭微皺,同時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這一次海盜的船看上去好像很是不錯。
蔡福狠狠的一拳錘在船幫上,心中怒罵,這群王八玩意還真他娘的有錢。
管事的這時也掛好了通行旗,來到了蔡福的身邊,他看著后方的海盜越行越快,雙方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一臉擔憂道:“八爺,這…”
“別擔心。”
蔡福沉穩道:“去把旗手叫過來,再讓船只減速,問問對方到底有何貴干。”
“八爺,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蔡福搖了搖頭道:“你沒看出來嗎,躲不過去的。”
管事重重的嘆了口氣。
而此刻海盜船中的柳升,遠遠的瞧見對方竟然緩速了,當即就愣了,下一刻忍不住的就樂了起來。
好家伙,還有人嫌死的慢。
這說出去誰信。
那他還客氣啥。
隨即,柳升冷聲吩咐道:“傳令下去,全速前進。”
很快。
雙方越來越近。
旗手這時找到柳升稟報道:“將…頭,對方問咱們是誰,跟隨他們有何貴干,咱們該如何回復?”
“回復?”
柳升瞥了一眼旗手:“回個蛋,大船拉近距離飛箭密射,掩護小船靠舷登船,你他娘的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磨磨唧唧,艸他奶奶的,老子若是能帶火炮出來,早就轟他個狗日的了,會和他廢話?”
旗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卻也不在意,咧嘴一笑道:“曉得了,您就瞧好吧,保準用不了兩個時辰搞定。”
柳升揮了揮手。
隨后,他的船隊開始動了起來。
這次他因為需要扮成海盜,所以他帶出來的舟船相對來說比較一般,可一般也要看和誰比較,尤其掌舵的都是正規訓練出來的大明水師,船隊一動便透出一股精銳的氣質。
他們訓練有素的向著蔡福的船隊包了過去,浪花帶著冰涼的氣息,仿佛在告訴蔡福他們是頭吃人的猛獸。
蔡福這時都傻眼了。
這是啥情況?
怎么什么話也不說,上來就要來真的。
不是這么求財的啊。
他在海上討生活小半輩子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
完全沒有道理。
這時密集的箭雨已經向著船上飛了過來,管事連忙拉著發懵的蔡福躲避,可密集的箭雨卻讓不少船員中箭哀嚎了起來。
而無數的小船已經向螞蟻一般向著蔡福他們的船隊摸了過去。
“奪船,奪船,奪船。”
無數的吼叫聲響在了這片海浪之中。
蔡福船隊中的船員,雖然都經驗老道,可面對這般氣勢如虹的一伙海盜,也都驚慌了起來。
就在這般情況下。
沒多久。
柳升的人就已經登上了蔡福的船隊,他們第一時間展現出戰場上歷練出來的鐵血,如虎入羊群一樣,開始了廝殺。
這戰斗,或許不應該稱為戰斗。
因為在雙方一接觸上,就已經得出了結果。
風聲呼嘯,柳升被鮮血激出了好戰之心,呼嘯一聲,讓大船靠近對方搭板登船,然后他提著刀帶著人馬就殺上了對方的船只。
“給老子留活口,找出領頭的。”柳升怒吼著。
沒人應聲。
一群血與火中殺出來的精銳軍卒,正忙著到處追著人砍。
“艸。”柳升罵了一聲,隨即不再多言,眼神四顧找人對敵。
慌亂之中。
柳升瞧見對方有一個漢子,異常彪悍,立時見獵心喜,拎刀就攻了過去,可柳升還是高看了對方,幾個回合下來,柳升便把對方砍倒在地。
那個漢子不甘的沖著柳升怒吼道:“我們交了錢,你們為何還要來劫掠我等,你難道不怕你們頭領降罪與你們嗎。”
柳升失望之際,心情也不是太好,上前一刀結果了對方的性命,啐了一口道:“說他娘什么玩意兒呢。”
可他剛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對方的船員中不少人驚呼出聲道:“八爺!”,隨后又人呼喊道:“八爺死了,八爺死了。”
八爺?
柳升心中疑惑。
下一刻,柳升便看到對方許多船員竟然驚懼的丟了器刃抱頭開始投降了。
柳升一愣。
奶奶的,剛才殺的那個不會就是領頭的吧。
海洋上的鮮血勢必難以飄到陸地之上,甄武在廣西處理完事情后,便帶著直隸的兵卒向著京師而去。
行至長沙的時候,柳升才快馬追上甄武他們一行人。
“搞定了?”甄武坐在帳中喝了口茶水問道。
柳升點了點頭,隨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過有一點小意外,當時不小心把領頭的殺了,我一時悔恨,便有些大意,結果讓對方趁亂奪了咱的小船逃了兩個。”
“逃了兩個?”甄武挑眉。
柳升連忙找補道:“對方頗為狡猾,我讓人追了兩天,但還是讓對方消失在茫茫海洋中了,不過國公放心,咱們的身份沒有泄露,他們定會認為是海盜做的事。”
甄武點了點頭道:“行吧,反正一兩人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隨后,甄武看著柳升道:“正事呢?”
“正事?”柳升有點迷糊。
甄武臉一黑道:“咱哥倆關系好歸好,但你他娘的不會想要獨吞好處吧,”
柳升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柳升掏出整理好的收獲,遞給了甄武:“國公你還不知道我?咱老柳的名聲說出去是響當當的,怎么可能做獨吞好處的事。”
甄武撇了撇嘴。
隨后,看向柳升遞過來的收獲。
七八張紙上記錄的滿滿的。
“這么多?”甄武忍不住驚呼道。
柳升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家伙。”
甄武一邊鄭重的看著,一邊咋舌道:“這些王八犢子們,還真他娘的狠,這一趟下去,賺的估計都夠一個百口之家吃上幾年的了。”
這可比本本分分的做買賣強。
“可不。”柳升贊同道:“咱若不是有個爵位在,單領官職的俸祿,一輩子都領不了這么多。”
這倒沒錯。
說起來大明官員的俸祿算是低的。
當然這個低是看和什么比。
若說日常吃飯花銷,那自然是夠的,甚至在大明物價不高的情況下,過得還挺滋潤,但是官員一般都需要迎來送往,聘養師爺下人,若是加上這些開銷,相對來說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但這是朱元璋定下的,誰也沒辦法,而且朱元璋還把所有人都搞的沒了脾氣。
甄武記得早年朱元璋在的時候,就有人和朱元璋提議過俸祿不高的事情,但是朱元璋是典型的農民思想,他對一畝地能產多少糧,一家四口一個月需要吃多少糧,算的門清。
而且朱元璋也很清楚有多少糧就餓不死。
他根本考慮不到當官有什么難處,在他的想法中,這點俸祿已經足夠讓官員們活的好好的了,所以每當有人和朱元璋提議漲俸祿的時候,朱元璋就把這筆賬給官員們算一算,直接把官員們算的啞口無言。
更讓官員們來氣的是,朱元璋治貪還治的令人發指。
朱元璋小時候吃過貪污官員的虧,對貪污恨的牙癢癢,期間不免如所有人一樣,在面對不公時,會在心中暗暗發誓,等他以后發達了要如何如何。
其實大多數人發了這種誓言,也不會產生什么大的影響。
問題是朱元璋真他娘的發達了。
還發達到沒人能治的地步。
導致洪武年搞的嚴苛吏治下,哪怕到了如今永樂朝,都沒有官員再敢說什么俸祿少了。
甄武這時點了點頭,把柳升這趟收獲挑出了一半,然后把剩下的扔給柳升,便讓柳升下去了。
隨后,他則坐在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密信,連帶著一半的好處,讓人快馬送去了京師朱棣手上。
而與此同時,甄武不知道,潮州蔡家在兩個逃回來人的口中,得知船隊被海盜襲擊后,也派出了幾個信使,星夜去京城給蔡慶報信去了。
因為蔡慶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弟弟,死在了海盜的手中。
幾日后,朱棣先收到了甄武的密信,等他看完后,沒好氣的罵了一聲:“狗東西,是真不安分。”
隨后,朱棣便不當一回事的,丟在了一邊。
一個走私商隊,被甄武恰巧撞見,順手收拾掉,在他看來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況如今他們正為了興舟下海的事犯愁,也沒心思在意這種事情。
現下朝堂上對于此事依舊吵的不可開交,尤其禮部侍郎蔡慶,這家伙學識不錯,能言善辯,帶著一群反對的人,總是能把支持的人駁的啞口無言。
這讓朱棣恨的牙癢癢。
然而,事情的轉機卻悄悄的出現了。
兩日后蔡慶竟然告假了。
朱棣一查才曉得原來是蔡慶唯一的胞弟意外離世了,這讓朱棣心中出了一口惡氣,隨后他便打算趁蔡慶告假的這幾日把興舟下海的事情敲定下來。
可沒想到事情還沒敲定下來,蔡慶竟然又急慌慌的上朝了。
這一日,蔡慶站在大殿之中,聽著眾人為了興舟下海之事吵作一團,他則低著頭默然的一言不發。
他好似好幾日未睡一般,身形都有些消瘦,臉上掛著悲痛之色,意志消沉的仿佛像一只斷了脊梁的老狗。
他是庶出的,幼時被族中苛待,與母親和小弟相依為命,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本來以為已經忘了,可在他小弟離世后,卻又突然翻涌了起來,讓他心如絞痛。
他記得當年他苦讀圣賢書,餓的肚子疼,是小弟偷來吃食給他,被父親責罵侮辱。
他記得那個小小的腦袋仰著頭問他,什么時候他們才不會被人欺負。
他記得那一張擠著他們兩個童年的小床,和一抬頭就能望見的泛黃窗紗。
等等。
一幕一幕,多不勝數。
原來這些才是他心中未曾忘懷的珍藏。
可是…如今海盜卻殺害了他的小弟。
蔡慶緊緊的捏住了拳,牙齒也緊緊的咬著,本來已經布滿血絲的眼睛,更加紅了起來,他心中怒吼著,他要給小弟報仇,不惜一切。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用著沙啞的聲音,斬釘截鐵道:“海盜縱橫海洋,草菅人命,無惡不作,哪怕千刀萬剮都猶為之輕,所以臣贊同興舟下海,清剿海上所有海盜。”
沙啞的聲音并不大,可落在朝廷上,卻突然讓所有人的聲音都沉默了下去。
啥情況?
反對急先鋒,怎么突然贊同了?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蔡慶,心中嘀咕這家伙不會吃錯藥了吧。
朱棣也有些懵。
他也搞不清楚蔡慶怎么突然這樣了,他狐疑的看著堂下的蔡慶,然后又看著蔡慶開始和那群反對的人辯駁了起來。
而那群反對的人,在蔡慶血紅的眼睛下,步步退讓,最終再次沉默下去。
朱棣對此并未覺得開心,反而因為蔡慶的古怪皺起了眉頭,他心中琢磨著,蔡慶怎么像是被海盜殺了全家一樣,這般仇視起海盜了。
這個念頭一起,朱棣腦海突然靈光一閃。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蔡慶剛剛死了胞弟,就來了這么大一個轉變,難不成他的胞弟是海盜殺的?
那他胞弟怎么會被海盜殺死?
走私?
朱棣突然又想起甄武前幾日送過來的那封密信。
不會這么巧吧。
可這若是真的…
朱棣看著蔡慶的目光頓時又冷了幾分。
這還真是砍到自己身上傷,才曉得疼,可蔡慶作為一名朝廷官員,也這般自私自利,心無百姓,實在該殺。
朱棣這一刻,恨不得讓甄武再扮成海盜,偷偷摸到潮州,把蔡慶家族殺個齊齊整整。
不單蔡慶家。
這些反對的人,都該嘗一嘗海盜給他們帶來的痛苦。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知道,官府清剿海盜,是足以值得被歌功頌德的,是一件利于天下萬民的好事。
朱棣想到這里,心中突然不急躁了。
大不了就殺一殺。
他看著在朝堂中磕頭贊同興舟下海的蔡慶,想到前些日子蔡慶在朝堂上說的那些反對的話,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蔡侍郎,你的想法朕知曉,但問題是朕可不是那好大喜功之君啊。”
什么是好大喜功?
為天下萬民而戰,為大明強盛而戰,為國庫豐盈而戰,這若是叫好大喜功,那為蔡慶一家一戶而興兵戈,那叫什么?
蔡慶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張武那群人,看著蔡慶傻眼的樣子,忍不住帶著嘲諷的意味笑了起來。
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