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猿:、、、、、、、、、
莫名的寒意打心底騰起,張景和不敢問,不敢試探,不敢挑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低低道:“周吉他……他……”
宋騏沉默片刻,揭開了謎底:“你沒有喝過他的仙云茶,我喝過,我知道他是誰,我了解他……他不相信忠誠,忠誠是弱者的游戲,脆弱的奢侈品,他只信奉‘交易’,為他出力,獲取回報,僅此而已,投入感情是多余的,也是愚蠢的……”
張景和心跳得很厲害,努力跟上他的思路,喃喃道:“所以?”
“所以他要‘分家單過’,我們努力配合他發動輿論,他要重組‘優質資產’,我們努力配合他發動兵變……現在他有了更完美的克隆體,不再需要我們了,我們就‘功成身退’,接受他的好意,盡量不添亂……”
張景和覺得口干舌燥,下意識咽了口唾沫,“……這么說來,集團的分裂和兵變,都是你們……事先就設計好的?”
“也沒有事先都設計好,計劃不如變化快,只能說事先‘通過氣’,推動局勢朝著設計的方向發展……三駕馬車,一個激進,一個保守,一個做‘和事佬’,完美的‘鐵三角’,不是嗎?成年人不問初衷,只看結果,事實證明我們配合得不錯,大伙兒都活了下來,并且日子越過越好……克隆體的出現是個意外,我沒有參與,也毫不知情,沒想到進展會這么順利……不過既然走到這一步,原先的‘助力’變成‘阻力’,我們也到了‘退出舞臺’的時候,周吉沒有搞‘卸磨殺驢’那套,他劃出‘自留地’,留下‘文明保存計劃’,也算是一個光明的結尾……”
宋騏想到哪里說到哪里,那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從容,如釋重負的輕松。張景和覺得無法理解,人怎么可以如此無私地“奉獻”自己?怎么可以說“退出”就“退出”,毫不留戀?她心情很激動,也很無奈,扶不起的阿斗,怎么會有這樣沒出息的男人?
宋騏扭頭看了她一眼,張景和嘴唇微張,眼神無比復雜,失落,鄙夷,痛苦,無奈,短短一瞬,像上演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戲。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景和是個有野心、有手腕的女人,然而她也只是個女人,這個世界終究是男人的世界。這些年來她曲意逢迎,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宋騏不禁心生憐憫,拍拍她的肩膀道:“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自治領’的舞臺也不小了,你若有心上進,我可以再送你一程,爭取一個‘自治委員會’委員的名額,也不是什么難事……”
張景和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定了定神,甕聲甕氣道:“然后呢?就算勉強擠進‘自治委員會’,我們這些‘外來戶’,如何斗得過‘地頭蛇’?”
宋騏饒有興致問道:“斗過‘地頭蛇’?你看中了岳之瀾的位置,想當個主席耍耍?”
張景和的情緒有些崩潰,犟著脖子道:“為什么不行?我哪里比別人差了?那些臭男人能做到的,我做得更好!”這是她最真實的想法。不甘心沉淪泥潭,向往振翅高飛,以身體為武器,攀附男性,一步步往上爬,奈何天不從人意,遇到周吉這么個“妖孽”,栽在他手上也就認了,岳之瀾他們又算什么!
宋騏笑笑道:“我們之間,你跟他們之間,其實只差了一杯‘仙云茶’!”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仙云茶”,張景和腦子很亂,不明白他在說些什么。她用雙手捂住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宋騏揭開了他們的秘密,突如其來的沖擊令心神一時失守,她說了不該說的話,暴露內心的真實想法,好在只有宋騏聽到,他是自己的“枕邊人”,可以信得過,也必須信得過,不然她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拋錨的卡車終于修好了,汽修工收拾起工具箱,司機往他手里塞了包煙,匆匆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趕著完成今天的任務。宋騏招呼張景和一聲,繼續在“新鄉自貿區”閑逛,繞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小飯館,門面不大,屋外像大排檔一樣擺放著簡易桌椅,前來光顧的大多是卡車司機、汽修工、搬運工,大口大口吃得很香甜。
飯館的招牌寫了“老王快餐”幾個字,老板姓王,雇了兩個幫廚,大鍋炒菜,煮米飯,蒸饅頭,忙得不亦樂乎。宋騏揀了張干凈些的桌子坐下,招呼老板點兩個熱菜,要了兩碗米飯,張景和不假思索,用開水燙了燙碗筷,掏出手帕擦拭干凈,等宋騏動了筷,才一起吃點墊墊饑。
事先燒好的大鍋菜,鹽下得重,油水很足,葷素亂燉在一起,味道居然還過得去。米飯燜在灶頭上,有厚厚一層鍋巴,想吃多少自己盛。張景和胃口不大,淺嘗輒止,倒是吃了好幾塊鍋巴,她已經完全恢復了常態,說起小時候到親戚家做客,跟表姐妹搶鍋巴吃的舊事,語氣中不無唏噓。
二人吃過午飯,回到東星大廈繼續參加下午的“談判”,短短數天時間,李富強、魯廣志、朱嵐等人的態度業已發生微妙的轉變,總體而言,他們傾向于并入“保留地自治領”,一方面是形勢逼人,難以為繼,另一方面是心力交瘁,同樣難以為繼。在這樣一種情勢下,宋騏順水推舟統一了意見,連張景和都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集團和“自治領”朝著同一個目標相向而行,剩下商討就是一些與切身相關的細節了。
細節的談判最耗時間,但對宋騏來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無事一身輕,有大把的時間四處閑逛。張景和留下來參與談判,與李富強、魯廣志、朱嵐等人“并肩作戰”,盡量為集團爭取權益,但他們心里也清楚,這些只是旁枝末節,大的問題岳之瀾與宋騏已經交換過意見,不會放到臺面上拉扯。
雙方搶在一個月內達成了最終協議,簽訂備忘錄,著手準備集團的整體搬遷。岳之瀾是“掌舵人”,他把具體對接的工作交給石賁,騰出手來寫了一份詳盡的報告,密封后通過“專線”轉呈周吉。這條“專線”的起點是東星灣列車調度室,密封的“郵件”經由油罐車送到上關區,獨立二團指揮官“申屠夏”負責“最后一公里”,把郵件交到周吉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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