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明說,我只是隱約猜到一些……‘寄生種’內部高層的爭斗很激烈,一時還無暇顧及我們,‘陳素真’處于弱勢,急于提升品階,給了我押注的機會……所以,某種意義上我是站在它一邊的,這一注押贏了,我們還有生存的機會,押輸了,十有八九會淪為贏家的‘血食’,只能亡命天涯了……”這是周吉第一次坦露他的打算,除了阮靜,他信不過任何人,包括余瑤在內,究其根本,在于阮靜前世并非純粹的人類,她更能理解這個世界的殘酷。
阮靜沉默良久,問道:“那些‘苦參’能提升‘寄生種’的品階?”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否則‘陳素真’沒必要如此頻繁做交易,不過‘苦參’的藥力只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我猜想它最近會有大動作,需要我們傾盡全力配合。”
“我們?”阮靜有些困惑。
“我們,很可能是整個‘長槍隊’的精銳傾巢而出,如果‘陳素真’想在短時間內扳平劣勢,就必須劍走偏鋒冒一次險,把對手的爪牙放進它的地盤,和我們默契地打一場殲滅戰。”
阮靜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她想不通個中緣由,周吉并沒有全盤托出,他隱藏了一些關鍵的情報,那是他與“陳素真”合作的基石,共同利益所在。她沒有道德上的潔癖,對于這些“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交易與合作,更多考慮的是利弊得失,周吉信任她,向她透露了一些內幕,她也不急于打聽細節,坦率地問:“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周吉摟著她嬌小柔軟的身體,含糊其辭道:“眼下還不急,再等等,等‘陳素真’那邊的消息,你在參謀部事事留心,多看,多聽,少說,有什么苗頭及早告訴我,‘長槍隊’不能出亂子,否則的話會很麻煩……”
阮靜知道他的擔心,“槍桿子”的重要性毋庸多說,人心隔肚皮,背后的冷槍防不勝防,必須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她是周吉的眼睛,是他的耳朵,比起之前在各部門輪崗見習,現在她的角色更重要。成為他信任的人,這樣的感覺很好,前世錯失的緣分,今生重新續起,并且有了意料之外的突破,阮靜依偎在他懷里,暗自竊喜。
美好的時光總是匆匆,他們不可能永遠廝守在這里,周吉收拾停當,招呼她踏上歸途。阮靜望著空蕩蕩的車廂,有些戀戀不舍,她會永遠記得過去的那一夜,就像夜空中的焰火,一瞬的光亮,足以支持她走過漫漫長途。
他們歸來的第二天,“長槍隊”開始了嚴酷的訓練,周吉親自壓陣,讓余瑤做示范,單杠,雙杠,俯臥撐,仰臥起坐,蛙跳,深蹲起立,單腿深蹲起立,100米跑,400米障礙訓練,越野三公里跑,全副武裝五公里跑,把他們的體力壓榨到極限,最后進行實彈射擊,要求全員都能熟練使用QSZ11手槍,QCW05微聲沖鋒槍,QBZ951自動步槍,QJY88通用機槍,QJZ89重機槍,822式手榴彈,PF98式120毫米反坦克火箭筒。
一群大老爺們累得精疲力盡,看得目瞪口呆,當余瑤一絲不茍完成所有項目,最后加練狙擊,在800米外用QBU10式狙擊步槍接連打穿十只易拉罐,他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長槍隊”的自尊和驕傲被一個女人按在地上摩擦,誰都沒勇氣站出來不蒸饅頭爭口氣!
在余瑤的示范下,大伙兒像玩命一樣堅持了一周的高強度訓練,畢竟不是職業軍人,訓練折扣打得不要不要的,周吉只能退而求其次,從“長槍隊”挑出二十名精銳組成“突擊隊”,任命余瑤為隊長,逐步減少體能訓練,增加實彈射擊,分析“寄生種”的能力和弱點,以三人小組為單位,有針對性地練習遠距離定點殲滅。夏一斛猜到周吉在醞釀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行動,她默默做好后勤服務,并動用全部庫存,著手準備所需的槍支彈藥和物資補給。
余瑤也感到緊迫和緊張,她私下里問周吉,“臨陣磨槍”,“拔苗助長”,到底是為了什么。周吉告訴她從各方面匯攏的情報看,“寄生種”的主力位于泗水城北的上關區,已經初步完成了第一階段強化,正處于“血食”不足的饑餓狀態,不久后將南下越過鹿橋站一線,熙辰大廈首當其沖,為了搶占主動,“突擊隊”將對第一波南下的“寄生種”給予迎頭痛擊,力求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贏得寶貴的時間。
所謂“從各方面匯攏的情報”,其實都是周吉一個人早出晚歸深入敵穴打探來的,余瑤有些心酸,摸著他的手臂,幽幽嘆了口氣,說:“就算能消滅第一波南下的‘寄生種’,贏下寶貴的時間,又能怎樣?時間……終究是站在它們那邊的……”
周吉察覺到她的痛苦、無助和失落,決定給她一點看得見、摸得著的希望,“這些日子,岳之瀾那邊也沒有閑著,他正抓緊時間組織‘船運隊’,從xxxxx部隊駐地拖運重型裝備,加榴炮,火箭炮,高射炮,有了這些足夠把‘寄生種’擋在安全距離外,如果能把裝甲戰車和坦克弄過來,全面反攻上關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余瑤稍稍振奮了些,她知道周吉在安慰自己,所以才笨拙地“畫了一張很大的餅”,那些火炮、戰車、坦克什么的,別說能不能運回來,重型裝備就算送到眼門前,又有幾個人會用?他們畢竟不是職業軍人,摸摸槍已經是極限了,那些“突擊隊”成員的成色,她早就看在眼里,矮子里選將軍,派不上什么大用場。
她嘆了口氣,岔開話題問:“熙辰大廈那邊……知道這次行動嗎?”
周吉搖搖頭,“他們指望不上,也幫不上忙,只會添亂。等阻擊了南下的‘寄生種’,我們再跟荀冶提條件,補充兵力和物資,一次性到位,不要瀝瀝拉拉擠牙膏,讓人不痛快。”
余瑤心里清楚,熙辰大廈那邊暗流涌動,有人對周吉的強勢不滿,不想讓他“痛快”。覆巢之下無有完卵,他們很愚蠢,然而這些愚蠢的人是她的同胞,不能因為“愚蠢”就犧牲掉他們,任他們淪為“寄生種”的口中血食。這是她與周吉最大的分歧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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