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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16092616:35
寇啟一開口就討要四塊海命牌,相當于兩處海域,獅子開大口,他若付不出足夠的代價,魏十七也不打算充當冤大頭。他直截了當道:“蒼鼓族能拿什么出來?”
“道友可是從巢元三心竅中奪得一枚樹種?”拿什么來換,寇啟早有成算。
魏十七頷首道:“不錯,確有此物。”
“那樹種是暗影賊族內真仙賜下的寶物,喚作‘造化種’,巢元三也是個狠角色,竟將其藏于心臟內,汲取生機,彌合殘破的肉身,道友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當真看透了虛實,出手便將樹種剜去,破了他的罩門,不容他復生,卻也就此跟真仙結下了大仇。”
魏十七心中一動,試探道:“為了區區一個不成器的弟子,真仙不會冒隕落之險。”
寇啟沒有否認,笑道:“道友所言不差,淵海三洲之地,真仙不輕動,道友實力強橫,只在真仙之下,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只要不巴巴地送上門去,無須多慮。”
魏十七心念數轉,寇啟乃真仙嫡傳弟子,顯然清楚真仙不輕動的真正緣由,“隕落”云云只是冒他一冒,沒想到歪打正著,竟說中了關竅。但真仙出手,便有隕落之虞,當真令人匪夷所思!
寇啟只道魏十七洞悉內情,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無意中露了口風,續道:“那‘造化種’是好東西,種于洞天之內,得‘九滌元陽露’澆灌,有三成萌動的機會,若能悉心澆護,長成參天造化樹,能鞏固洞天,催生萬物,實是不可多得的仙家妙物,道友身懷洞天至寶,難能可貴,萬萬不可錯失了機緣。”
魏十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么說來,寇兄欲以‘九滌元陽露’換取海命牌了?”
“不錯。這九滌元陽露乃陸黽洲之寶,三年才得一滴,活死人,醫白骨,有諸多妙用,其珍貴之處,不在‘造化種’之下。”
“寇兄能拿幾瓶出來?”
獅子開大口莫過于此,寇啟搖搖頭道:“幾瓶卻是沒有,只得三滴。”
“三滴能讓‘造化種’長成參天造化樹?”
寇啟又搖搖頭,坦言道:“九滌元陽露只能促使‘造化種’萌動,能否發芽生根,開枝散葉,誰都說不準,至于長成參天造化樹,不知要耗費多少工夫,豈是區區數滴元陽露能做到的!”
魏十七道:“三成萌動的機會,不值四塊海命牌。”
寇啟心中也清楚,九滌元陽露雖然稀罕,畢竟三年生一滴,云熙、浮風、穹窿三族手里多多少少有一些,魏十七以海域跟他族交易,換個幾滴亦非難事,唯一可慮的是陸黽洲民風彪悍,羽族不好說話,難免要冒些風險。他也是爽快人,微一沉吟,反問道:“三滴元陽露,道友能拿幾塊海命牌出來?”
魏十七豎起一根手指,道:“只夠一塊。”
寇啟失笑道:“這卻不夠。”
魏十七察言辨色,見他不似作偽,繼續說下去:“蒼鼓族得了三塊海命牌,加上這一塊,便抵兩處海域。若在離開環峰海界前,能再得一塊海命牌,我便補贈一塊,湊成雙數,如何?”
雙方各退半步,寇啟忖度片刻,道:“也好,就這么說定了!”他從袖中摸出一只黃白相間的玉瓶,輕輕巧巧遞出去,不帶絲毫煙火氣。魏十七接過玉瓶,入手分量甚重,拔去木塞張望了一眼,只見瓶內有三顆乳白色的露滴,彼此碰撞,互不交融,一股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鉆入鼻中,如吃了人參果一般,臟腑妥妥帖帖,渾身三千六百個毛孔,沒有一個不舒坦。
魏十七塞上木塞,將玉瓶收入袖中,隨手交給他一塊海命牌,道:“不知還要多久才能出得此界?”
“海族也打得差不多了,強弱判明,海命牌各有歸屬,再斗下去就傷筋動骨了,估計有個十天半個月,海界就會打開。”寇啟頓了頓,嘆息道,“今番環峰島之會,誰都沒料到,大瀛洲會脫穎而出,成為最大的大贏家。”
魏十七微微一笑,道:“五十五處海域,只得其四,也算不上什么。”
“對海族來說,或許算不上什么,對我等洲陸之人來說,能分得一杯羹,便是奪了海族的口中食,身后無有真仙坐鎮,道友還是獨一份。”
二人又閑聊了片刻,為了敲定這個善緣,寇啟有意無意透露了幾句后一輪的關節,便匆匆告辭而去。魏十七許下的承諾著實誘人,他決定最后再努力一把,看能不能虎口奪食,多得一枚海命牌。
魏十七目送其離去,將意識沉入右臂腋下魂眼,與李靜昀見了一面。應她渴求奪取了“造化種”,轉手贈予她,沒想到竟是這么一樁了不得的寶物,鞏固洞天,催生萬物,對“一芥洞天”來說彌足珍貴,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造化種”是他踏上道途的絕佳機緣,不容錯失。
李靜昀欲汲取“造化種”內的生機滋養魂魄,此物對她頗為要緊,不過轉念一想,被困于魂眼之中,不得自專,渾渾噩噩也就罷了,她意志未失,卻是難熬得緊,既然魏十七與她打個商量,她便順勢提出,要在洞天之內,造化樹旁結廬而居,留天瀾真人在魂眼中,如需她出手,再取而代之。
身入魂眼,便成囚徒,一舉一動操縱于人,魏十七大可拒絕她,強行奪去“造化種”,但他并沒有這么做,而是答應了她的要求。兩個孤獨的靈魂,來自同一個地方,留她在一芥洞天,寄托了他所有塵封的記憶,揮之不去的過往,留那么一點念想,不至于成為一個沒有根的孤魂野鬼。
李靜昀在一芥洞天內種下“造化種”,種在鋼筋混凝土森林,徹夜不眠的繁華都市,華燈初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地鐵,高架,商場,影院,賓館,飯店,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七情六欲,空氣中彌漫著喧嘩和騷動,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一個遙遠的夢。
李靜昀告訴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是符箓編織,洞天幻化,然而她卻沉溺于其中,鼻子發酸,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