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猿:、、、、、、、、、
秦貞在太乙谷逗留了大半日,回到居所時,已是霞光漫天。全文閱讀,訪問:.。她看見余瑤抱著八‘女’仙樂屏,靠在窗口閉目而眠,鼻息細細,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屏中八‘女’或坐或立,撫‘弄’著笙、簫、箏、笛、琴、瑟、琵琶、箜篌,一個個安詳嫻靜,若有所思。
晚霞如火如荼,映著她年輕姣好的面容,她抬起手遮住眼,感受著白晝的最后一絲暖意。歲月靜好,她正當‘女’修最美麗的光景,發,臉,膚,身,洋溢著青‘春’的活力,每一個角落,都純凈得像初秋山里第一道清泉。如果她愿意,可以永遠停留在此刻,直到壽元枯竭,死神奪走她的生命,不過,這么做有意義嗎?
阮靜告訴了她一切。
此界和彼界,下界和上界,阻隔他們的,將是滾滾時光洪流。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分手即永別,魏十七留了一些東西給她,安排了她死灰般的余生,他打算瞞她瞞到什么時候?
獨站于風中,‘露’水凝結,寒蟬間歇,她極目遠眺,望穿秋水,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山路空無一人,秦貞嘆了口氣,忽然聽到群山之中響起一聲冷漠的低笑,仿佛殺師,殺父,殺妻,殺子,滅絕人‘性’,浴血而出,了無牽掛。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身不由己戰栗起來,寒‘毛’倒豎,心底一片冰涼。笑聲是如此熟悉,她曾聽過,那一年,那一日,在東海之上,云霧漸淡,陸地遙遙在望,滿目瘡痍,烽火連天,她聽見魏十七低低地笑,笑天,笑地,笑自己。mianhuatang
余瑤從夢中驚醒,尖叫一聲,抱著八‘女’仙樂屏沖將出來,奔到秦貞身旁,茫然不知所措。
蒼穹深邃,星月變得遙遠,接天嶺宿鳥驚飛,妖物倉皇逃竄,驀然間一聲尖嘯,林間飛起一頭金睛大鵬鳥,不要命似地催動風遁術,在它身下,一頭碩大的赤腹毒蛛噴涂蛛絲,化身穿梭于林間的猿猴,兔起鶻落,搶出數十丈。
時光在剎那間凝固,一個高大的身影晃晃悠悠升起,須發‘亂’如蓬草,面生橫‘肉’,布滿深深淺淺的傷痕,雙眸如血,手持兩柄長劍,劍絲如‘潮’,噴涌而出,非灰非白,非明非暗,淹沒天地萬物,將方圓百丈的生靈一掃而滅,怨氣纏繞,有如實質
地動山搖,光芒沖天,南斗六星浮現,闔天陣圖全開,符箓漫山遍野,遍布接天嶺每一個角落,如飛揚的火星,裊裊騰空,彼此回環勾連,穿‘插’重疊,匯成一片明亮的海,符文之海。
太乙谷中,闔天陣盤承受不住重壓,裂為兩半,阮靜心急火燎,催動本命飛劍疾飛而至,遙遙望見那血眸大漢,倒‘抽’一口冷氣,喃喃道:“誰把那兇徒放了出來!”
余瑤瞠目結舌,仰頭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秦貞心中一片茫然,豎起耳朵期待阮靜解‘惑’,可她卻立于空中,一言不發。
東溟城內外震動,無數遁光從四面八方飛來,遠遠觀望,不敢靠近,誰都知道大事不好,機靈之徒急忙向昆侖通風報信,找人來主持大局。
星力下垂,肅殺之氣決‘蕩’,符文之海越積越厚,動‘蕩’不安,幾度‘欲’掀起滔天巨‘浪’,將那兇徒吞噬,卻被劍絲‘逼’住,不得宣泄。
一刻是如此漫長,眾人等得心焦,終于等到了劍光橫貫長空。
天祿背負一人,蹈空而至,落在阮靜身旁,朝她微微頷首示意。昆侖掌‘門’躍下鹿背,眉心糾結成一團,看一眼,說了同樣的話:“誰把那兇徒放了出來!”
樸天衛來得如此之快,阮靜并不感到意外,天祿本以迅捷著稱,從流石峰到接天嶺,若無耽擱,須臾可至。事已至此,誰把那兇徒放出來已經不重要了,她凝神細辨,道:“是魂魄現形,‘肉’身并未逃出闔天陣圖。”
“那就好。”樸天衛松了口氣。
那手持雙劍的血眸大漢姓涂名曳,乃是昆侖派赫赫有名兇徒,當年殘害同‘門’妻子,以殺證道,修成‘混’沌劍絲,破‘門’而出,橫行天下,終于觸犯了眾怒,普天下的修士,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聯手追殺,誓將其滅殺。涂曳也了不起,以寡敵眾,硬生生殺出重圍,雙劍浸漬鮮血,染成淡淡的緋紅,一路向西逃亡,在蒼龍‘洞’被太一宗追上,連濤七殿殿主一齊出手,把他打成重傷。
涂曳負傷潛逃,遁入蠻骨森林,又被同‘門’察覺,流石峰劍修‘精’銳盡出,歷盡艱苦,好不容易才將他擒下
。掌‘門’顧念舊情,不‘欲’壞他‘性’命,便下重手點破丹田氣海,廢除修為,鎮壓在闔天陣圖下,任其自生自滅。這一戰后,涂曳銷聲匿跡,昆侖上下只以為他‘肉’身潰敗,魂飛魄散,漸漸淡忘了此事,不再有人提起。
樸天衛身為昆侖掌‘門’,阮靜乃前任掌‘門’之徒,對此都有耳聞,只是沒料到,時隔數千年,涂曳魂魄不滅,再度跳出來興風作‘浪’,連闔天陣圖都困不住他。
‘混’沌劍絲與符文之海僵持了片刻,涂曳忽然面‘露’恐慌之‘色’,開口‘欲’說些什么,一條巨蛇從腳下飛起,張開大口,只一吸,便將他吞入腹中,掉頭而下,扎入群山之中,消失無蹤。
秦貞“啊”地輕喚一聲,以手捂嘴,睜大了眼睛,牙齒咬住手指。阮靜與樸天衛面面相覷,二人窺得真切,那吞下涂曳的巨蛇,分明就是傳說中吞吐八荒的龍澤巴蛇。
涂曳既滅,‘混’沌劍絲盡皆潰散,符文之海蓄勢已久,如洪峰沖破堤壩,掀起無邊巨‘浪’,遮天蔽日,狠狠砸落。
然而巨‘浪’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托住,竟不得落下,一人閑庭信步,自符文之海中走過,所到之處,無窮無盡的符箓豁然中開,現出一條康莊大道。
那是魏十七,他手中握著一只打開的赤‘玉’匣,隨手一拋,將‘玉’匣投入符文之海,任其無聲無息,化作飛灰。
秦貞終于松了口氣,她猜到了前因后果,也猜到了赤‘玉’匣中,究竟藏著何物。
是那兇徒的一縷‘精’魂。
涂曳被太一宗擊敗,逃入蠻骨森林,自知難以幸免,便施展秘術,分裂魂魄,將一縷‘精’魂藏于赤‘玉’匣中,封以禁制,留待異日東山再起。果不其然,昆侖派沒有放過他,將他投入闔天陣圖,無處逃生,最終落得形神俱滅。
唯獨那一縷‘精’魂,得赤‘玉’滋養,歷數千年,無損其質。
這一年,已是慶歷十三年的立秋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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