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現在應該知曉。無論是圣秩、法術、靈能,實際上都來自于同樣的根源了,對吧。」
呂卡翁的那瘦削到甚至有些凹陷的蒼白臉頰上,浮現出了混雜著自嘲與嗤笑的復雜表情,如同凍僵的尸體「是的…它們全部都來自于黃昏。
「白色的原始靈能,千年前就已經被污染成了昏黃色。教會所侍奉的神,那個所謂的…….‘人類群體潛意識的聚合體,早在千年前就已經被腐化了。
「靈能惡魔是被黃昏污染的靈能者轉化的,圣秩之力直接來自于被封印的幻夢。連法術也同樣不純凈——法師們在‘第二靈能網絡,中,尋求強大的多的‘第一靈能網絡,,也就是那些已經被污染的黃昏色的原始靈能,這份不受控制的力量就是法術。他們和靈能者的區別,也就是惡魔寄宿在他們體內、而被廢棄的第一靈能網絡,則在夢中之夢。
「這意味著什么…素素你應該明白吧。」
呂卡翁的聲音,漸漸變得不再結巴。
他的話語變得清晰,眼神變得沉靜。
「啊,我懂的。」
羅素點了點頭:「我們這個時代所擁有的全部力量,都來自于黃昏的某個側面。
「——可這和屠殺天使又有什么關系?」
「有很大的關系。我們當年卷起教法之戰,制造機械天使,就是為了徹底摧毀法師的傳承。可法師的抵抗很強烈…很大的原因是,那些該死的襲名精靈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法師、還有一部分在教會中身居高層。
「只是因為這種愚蠢的政治原因,我們無法一口氣做到底。結果如今留下了禍患。讓法師的傳承仍然存在。」
「那又如何?」羅素反問道,語氣逐漸變得不客氣。
他意識到了,不知從哪一句開始這人似乎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呂卡翁」了。2
——呂卡翁才不會用這種清晰的邏輯跟人說話。
他要是能做得到,也不至于總是說話急死人了。
而「呂卡翁」接著說道「教法之戰被巨龍所干預。而巨龍判定我們勝利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它們認為,法師是更危險的那一方。
「夢界的力量并非是無限的,更不是毫無代價。這世上不存在永動機,哪怕是史前時代的靈能引擎、也僅僅只是偽永動機。
「法師從夢界中挖掘的每一分力量,都意味著一次油井的鉆探。這種鉆探毫無疑問會破壞地質——法師們每打一次洞,也就意味著‘第一靈能網絡,距離我們的壁障被挖薄了一些。這也就意味著靈親,對我們的保護開始變弱了。」
……所以,以前靈親對我們的保護還算可以,而這些年逐漸開始變弱了啊。
羅素明白了什么。
不是教法戰爭之后,靈能者突然變多了—而是因為靈能者開始變多,這件事背后預兆著的真相、讓教會決定掀起教法之戰!
「知道了這些東西你現在不會還覺得,我們送給那些自私又自大的蠢貨圣秩之源,是在對他們示好吧?」
「呂卡翁」冷笑一聲「能夠消除陰影的腐蝕,還能提升對陰影的抵抗力一怎么會平白無故出現這種好東西呢?
「你肯定研究過圣秩之源。否則,你不可能知道它是用天使制成的。「那么,你有沒有考慮過——為什么它是金色的呢?
「或者說……如果它不發光的話,它應該是什么顏色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
羅素已經明白了那個真相——
圣秩之力是被部分凈化后的黃昏之力,那么濃縮的圣秩之力原液就只能是液態的黃昏碎片了。
「使用過圣秩之源的人,在短時間
內可以獲得寧靜。他們的藍移會短時間內驟然提升但那不過是虛假的。
「等藥效結束,更強烈的欲望就會涌上心頭。這通常意味著‘紅移的增加,并且紅移的提升量要多余藍移——看吶,藍移提完提紅移,這不就是‘喝了就是變強,嗎?
「可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紅移,的本質,就是被幻夢污染的程度而藍移,則是承受幻夢之力的極限。靈能者的力量,是被惡魔過濾一次的幻夢之力可法師們卻沒有惡魔的保護。
「既然他們想要更多的幻夢,之力,那么我就給他們。用過一次圣秩之源,感受過一剎那就得到在夢界徘徊數十年才能得到的純粹力量、感受到體內的陰影被徹底清除而產生的寧靜,他們的忍耐力與警惕心就被摧毀了。或許原本他們可以忍耐長久的寂寞,感受著一點一滴的變強可如果他們積累的力量,剎那之間就會被輕易超越,那么他們就再也靜不下來了。」
就像是辛苦搬磚的玩家。
花費大量的時間,賺取游戲內的資源。然后將其販賣,來換取更高級的資源——這種感覺是很滿足的。
可如果有朝一日,他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從寶或者X魚上,以極為低廉的價格買到他搬磚后獲得的資源。他們就再也無法享受游戲了。因為他們的游戲時間,從那一刻開始就擁有了「價格」。一個小時、乃至于一個下午的奮斗,其他人只用幾塊錢就能買到……而他一個小時的收入是它的幾十倍甚至上百倍,那么他這真正一下午的游戲體驗就會變得如此愚蠢。
——我為什么不去再買更多的資源?
而這僅僅只是游戲。有人可以克制自己,讓自己全心全意體驗游戲。可法師們得到的,是貨真價實的力量。
在圣秩之源的誘惑之下,沒有人能再度靜下心來。
「無論是法師還是靈能者,他們的能力必然伴隨著同樣的副作用一紅移越高、增長就越快。他們的理性渴求著更高的藍移來掌控這種危險的力量,因此他們很快就會變得再度焦躁不安,渴求著新的圣秩之源。「他們的力量提升的太快了……而比起經受漫長的自我磨煉、前往充滿了危險的夢界未知區域進行以數年為單位的漫長探險,只需要來一瓶圣秩之源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那么,他們還會靜下心來去磨練自己嗎?」
這是陽謀,光明正大的陽謀——就像是打算惡意破壞某個玩家的游戲體驗時,教會沒有選擇任何具有攻擊性的策略,而是在給對方不斷的塞錢、塞東西、幫打、代練。
當游戲進程不斷加速、加速到了一定程度時,游戲就會失去趣味。教會意識到了法師們意志的頑強與堅定。正面沖突是無法擊敗的所以他們選擇了另一種手段,讓法師們自我毀滅。
「那些法師根本意識不到、也絕不會相信,他們的道路從根源上就是錯誤的。越是強大,就越接近幻夢,。大概過不了多久…那些不斷使用圣秩之源的法師們,力量就會不斷膨脹。在抵達大約十級的紅移之后,就要失去理智與人格、變成新生的‘惡魔,了吧。
「——就與千年前的那些靈能者們,下場一模一樣。」
法師之路無法回頭。
越是往前就越是強大、但同時也越逼近毀滅。
就如同貪吃蛇一樣…體積越大就越強大、越是容易摧毀他人、可也越容易自我毀滅。
教會只要不斷給法師們「喂經驗」,就能把他們喂炸!
可我呢?
我也使用過圣秩之源,可為什么我沒有出事?
羅素突然頓了一下。
——不對。
他的確是出過事。
羅素第一次覺醒自己的黃昏本質,就是在「終鄉」給自
己使用圣秩之源以后!而他當時的紅移也曾經卡殼過突然解除了壁障,開始飛速晉升、也是從使用過那圣秩之源開始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切都對上了——
教會從來沒有放棄過徹底摧毀法師傳承的念頭。
所以,教宗明明自己就是天使卻會用天使制成圣秩之源來賣給法師。
所以,教會明明不需要與法師進行任何形式的合作、法師們也沒有能讓教會心動的利益,可他們卻會進行交易。
法師們就算意識到了不對勁,可圣秩之源的確能夠讓他們變強、它的來源與作用也沒有任何問題——那又有什么人能拒絕這沒有任何代價的、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呢?
現在,就只有一個問題了。
羅素微微皺眉,平靜的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剎那之間,有個陌生的、蒼老的面容,浮現在了呂卡翁的臉上。「我的確是你所熟知的呂卡翁。但我們這些飛升者,并非孤獨一人。除了呂卡翁,,‘我們,之中還存在著另外一個意識
「它屬于擢升.」
羅素為之動容。
因為他清晰的記得這個名字。它理應屬于這一代的教宗。
「搖升十二世?」
「不,就是搖升。只是擢升。」
教宗從座椅上站起。
那一瞬間,呂卡翁破舊的衣服剎那之間變成了輝煌神圣的教宗禮服。
「從來就沒有什么‘擢升十二世,。從最開始,我就僅僅只是‘擢升,。「而在此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默默無聞的名字。
「那時,人們叫我安德魯神父,。法師們叫我…欺神者安德魯。
「——是的,我就是神降裝置的發明者。第一位天使。」
擢升平靜的說道:「初次見面…..鞘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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