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和西景一東一北,相隔何止萬里。溆
昔日,僧我禪師攜二徒東行,三位修行有成之士尚且走了月余,更休說如今還要帶上大元朝的使節。
彼等肉體凡胎,受他們拖累,此行恐怕須多走上半載。
迦文葉倒是有些不滿,想著師徒三人離開使團,先行返回西景,不料卻被僧我禪師勸住。
“如今非比在珈藍寺,身處異國他鄉,你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大景朝廷的顏面,元人以友邦待我師徒,吾等又豈能失了禮數,讓外人平白看清了朝廷。”
迦文葉和毗末難盧都是西景大族出身。
父兄更是有不少都在朝廷中身處要職,可謂位高權重。
迦文葉也只是脾氣急躁了些,并非是不通道理,聽聞僧我禪師發話,臉上漸漸消去悻悻的神色。溆
“弟子一時動了嗔念,還請吾師責罰。”
隨即雙手合十,誠懇地朝僧我禪師賠罪道。
“無妨,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僧我禪師自從修行了妙法蓮華經,一身修為越發高深,過去一些佛法上的困惑一掃而空,整個人的心境也變得自然圓融,自然不會為這些小事動氣。
況且——
僧我和尚正思索著臨行前裴妙德告訴他的一席話,突然使團中傳出一陣騷動。
“迦文葉,你去問問元人的使節,可需要吾等的幫助。”溆
神念掃過,僧我禪師瞬間就弄清事情的緣由,隨即出聲吩咐迦文葉。
不過是被一群流民攔住去路,不是甚么大事。
“是。”
迦文葉點點頭,隨即施展腳力朝著使團最前方走過去。
可還沒等迦文葉回來,僧我禪師注意到不遠處的煙塵,眉頭微微皺了皺,很快又舒展開,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罷了,看來還是須得貧僧走上一回。”
毗末難盧尚未反應過來,僧我禪師拄著禪杖的身影便驟然從他面前消失。溆
“師尊等等我……”
毗末難盧僅僅只是將手伸到一半,又尷尬地收了回去,跺了跺腳,復又匆忙朝前方追去。
等他趕到,一行人正被一群難民攔住去路。
為首的老漢對著元人那位使節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哀求的話語不絕于耳。
“老爺您行行好,就把我們一眾鄉鄰收作佃戶吧!”
“這日子,真的就要過不下去了!”
“朝廷的賦稅已經收到八十年后,就是把咱這把老骨頭賣了,也再湊不出半粒余糧了啊!”溆
毗末難盧詢問自家師兄,方才知道這些流民過去都是東吳的農戶,若非苛捐雜稅太重,日子實在過不下去,又豈會動起流亡的念頭。
元朝使節一陣為難。
此處靠近東吳邊境,已經出了大元的疆域接近百八十里。
便是他有心要接納這些人為大元子民,奈何有要務在身,分不出人手安置這數以百計的流民。
就在這時,一陣喧鬧的嘶鳴聲帶著滾滾煙塵從不遠處疾馳來。
“好些個刁民,居然敢背井離鄉,抗稅拒賦,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不快老實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溆
“若是交不上采女稅,就把些個女眷交出來,賣去城里的青樓償稅錢。”
隨著一聲長吁,一匹毛發烏黑的神駿在流民的面前停下,一員金甲銀鞍的猛將大笑著一刀劈向為首的老漢。
只聽一陣尖銳鏗鏘的摩擦聲。
一只手攔住了那員武將刀路,出手之人正是迦文葉。
“怎么,這是我大吳的子民,愛怎么處置是本官的事情,你們這些元狗莫不是要挑起兩國之間的紛爭?”
武將見自己的刀被攔下,使出全身氣力也不能撤回分毫,面色一下漲的通紅。
“阿彌陀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元人吳人亦或是景人,焉不都是人,何來門戶之分?”溆
“貧僧雖非吳人,卻也看不得這位小將軍濫殺無辜。”
迦文葉正想跟對方講道理,不料那人不講武德,揮過來就是一鞭。
“老子管你元人吳人,這里是大吳,老子的理就是天理!”
那員武將罵罵咧咧地劈頭蓋臉就是對著迦文葉一頓猛抽。
奈何有僧我禪師這位內景期修士在,又豈能任由此人對自己的嫡傳弟子出手。
“阿彌陀佛。”
那人只覺得自己手頭一輕,定睛看去手中的馬鞭不知什么時候,竟變成了一支細長的拂塵。溆
“此處非是吳朝疆土,閣下若是細究卻也不占理。”
此地喚作穆勒溫,乃是一個喚作東離的小國地界。
那些流民見使團衣著華貴,還以為這些人都是東離國的貴人,這才生出了賣身為奴的心思。
“貧僧過去也曾云游貴國,只是從未聽說過有采女一稅,不知此為何物。”
僧我禪師來時也路經東吳,見識過在那位吳太祖治下東吳雖是連年征戰,吳人倒也算過的溫飽,怎料才半年過去竟落得這般田地,為了避稅甚至不惜逃亡他國。
“這位大人,采女稅是去月剛征下來的,說是新來那位國師建議皇帝要廣納秀女,取命格尊貴者襄助國運,家中有適齡女子的都須將子女獻上去,沒有的則是交重稅代替。”
“短短兩月,這已經是第二次繳納采女稅了!什么狗屁國師,依我看是妖人才對!”溆
說話的人文縐縐的,顯然是讀過些詩書,就連這樣的耕讀之家都被鬧到要棄地奔逃,那位新上位的建康皇帝當真是不為人子。
大元使節一陣瞠目結舌。
“大膽,竟敢非議國師!”
隨那員吳將前來的軍伍中忽有女子的嬌嗔聲傳出,未等那個讀書人反應過來,一條白綾突然直奔他脖頸去,靈活陰狠好似一條毒蛇一般。
軍伍中居然有女人?
迦文葉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
沒等他出手,一根禪杖已經橫在白綾的必經之路。溆
“阿彌陀佛,言不致罪,這位施主出手也太狠辣了些,難道這便是那位國師的道理?”
僧我禪師面色有些難看。
雖然知道自己身為一個景國人,不該去管吳國的事情,只是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對方一襲僧袍卻出手這般狠辣,他終究還是做不到坐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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