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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該賞!


更新時間:2024年01月22日  作者:知白  分類: 歷史 | 軍事 | 架空 | 熱血 | 無敵流 | 知白 | 全軍列陣 


奉辦處。

寧未末略顯疲憊的靠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看著桌子上那厚厚的一摞奏疏發呆,眼神中有些少見的飄忽。

次輔姚新遠端著一杯茶放在寧未末面前,然后在寧未末對面坐下來。

“寧公?”

姚新遠輕輕叫了一聲。

寧未末這才回過神來,看向姚新遠問道:“姚公何事?”

姚新遠道:“沒什么要緊事,只是見寧公從回來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緒不寧,想問問,是什么事讓寧公如此糾結難解?”

寧未末微微搖頭:“我在想,我們是多么狹隘。”

姚新遠微微一怔:“狹隘?”

寧未末點了點頭,語氣平緩但格外凝重的說道:“之前在宮里見到古公公那樣的表現,我們都覺得深感欣慰,可回來之后我就忍不住想,古公公真的沒資格做次輔?”

“圣君曾經說過,只要一個人的品行道德和學識沒有問題,那何必糾結于他的出身來為難?”

“我們都覺得,后宮內臣干政是錯的,古公公也是這樣覺得,所以他寧可死也不愿意壞了大玉的規矩......而我們呢,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

“他做了對的事,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天地,我們呢?我們對不起他。”

姚‎‏​‏‏​‏​‎‏​‏‎‏‏‏新遠因為這番話而陷入沉思,良久之后也是嘗嘗的吐出一口濁氣。

“是啊,我們對不起他。”

姚新遠道:“一個人犧牲自己而做出選擇,我們都可以站在規矩或是道德的立場上肯定他表揚他,卻唯獨忘了,人家是犧牲了自己。”

寧未末沒有說話,似乎是在這樣一個心境下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又是過了許久,他才從這般自責和愧疚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看向姚新遠問道:“辦學的事,最快可在什么時候推行?”

姚新遠如實回答:“寧公心里其實早有答案,現在的大玉要想在舉國之內辦學,其實就三個字......辦不起,哪怕是在富庶些的地方,在每個鎮子每個村子里都辦學,也極難做到。”

他看向寧未末道:“寧公問我最快可在什么時候推行,我只能回答......十年后。”

寧未末點了點頭。

是啊,他又何嘗不知道答案?

大玉現在拿不出那么多銀子來辦這件事,就算是有這么多銀子也湊不出那么多去鄉學村學做先生。

讀書人,十年寒窗求功名,你把他放在鄉學和村學里做個教書匠,有幾人能做到心甘情愿?

“難啊。”

姚新遠道:“陛下一句話,這事若定個十年規劃也還好,現在就想辦,什么都拿不出。”

他看向寧未末試探著問道:“要不然就現在京州辦?離著歌陵近,陛下問起來,咱們也好說些。”

“姚公!”

寧未末臉色立刻寒冷起來:“你這就忘了古公直言之大義?!”

姚新遠心里一震,緊跟著面色上就羞愧起來。

“姚公,這樣的想法要不得啊。”

寧未末語氣沉重的說道:“今日你在京州辦學用意卻不是辦學而是敷衍陛下,那明日下邊的人就能敷衍你我!”

姚新遠連忙起身,俯身一拜:“寧公,我也是一時心急,這非我本意,但話既然出口,我理當認罰,請寧公處置。”

寧未末嘆了口氣后說道:“事大又急,我知道你有些撐不住了,可這事撐不住可以見陛下直言,但且不能敷衍了事。”

姚新遠點頭:“我,知錯。”

寧未末拉了姚新遠坐下來后說道:“我已經想過了,古公可大義直言,我心胸不及他,但也不是沒膽子效仿,明日我會再求見陛下把此事如實陳述。”

姚新遠立刻道:“我與寧公一道。”

坐在不遠處的次輔趙苗欣也

起身道:“我也愿與寧公一道!”

奉辦處里的輔臣們紛紛起身,抱拳行禮道:“我等愿意與寧公一道!”

這一刻,寧未末覺得自己鼻子有些微微發酸,他看著奉辦處里的這些輔臣,忽然間醒悟到了古公大義直言帶來的另一個影響。

只憑這一件事,古公之名流傳千古不為過。

“寧某,拜謝諸公!”

寧未末站起身來,向眾多輔臣俯身回禮。

與此同時,御書房。

辛言缺看向站在一邊的古秀今,古秀今只是微微低著頭。

良久后,辛言缺嘆了口氣道:“朕現在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還是你們教朕明白的。”

古秀今問道:“陛下指的是何事?”

辛言缺自嘲的笑了笑后說道:“朕聽聞,百姓中的那些富戶,商賈之家,寧愿自己的孩子游手好閑,也害怕他們忽然間想證明自己的本事......”

他說到這,自嘲笑意更甚。

“朕何嘗不是這樣的人呢?突發奇想的要辦什么事來證明自己,兩件事,本意都是好的,卻根本就沒有想過能不能行,實際不實際。”

古秀今道:“陛下錯了。”

辛言缺問:“朕又錯了?”

古秀今道:“陛‎‏​‏‏​‏​‎‏​‏‎‏‏‏下如果什么都不想,才是真的錯了,陛下開始想,就不錯。”

辛言缺嘆道:“可不切實際的想法,總是會害人害己。”

古秀今道:“朝臣們知道陛下想功在千秋的大事,這比什么都重要。”

辛言缺看了看這個年紀不大,但兩鬢都已經有些花白的內侍總管。

歲月在他臉上已經留下了刻刀劃過一樣的痕跡,那一條一條皺紋里刻下來的都是人生在世的感悟。

“朕想知道,你究竟想不想做輔臣?”

“回陛下,臣是想的。”

辛言缺聽到這話后松了口氣,心說終究還是沒有猜錯心思,這便好,這便很好。

“所以啊......”

辛言缺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朕現在理解了,為什么太上圣君當初要把人放出去歷練,如朕這樣,自幼在上陽宮里長大,事事處處都有人護著,離開上陽宮之后又肆意妄為,并無人約束,久而久之,便是百姓們口中所言的紈绔子弟了。”

這句話古秀今不敢回應。

“挺好。”

辛言缺道:“于朕來說,坐上這皇位的那一刻起才是歷練,于他來說,坐上皇位之前皆為歷練。”

這句話,古秀今也不敢接。

“大概是太上圣君早就看出來我心性如何,也早就看出來我能力如何。”

辛言缺道:“這事,可真是讓人惱火。”

古秀今居然點了點頭:“是啊,可真是惱火。”

辛言缺現在不缺一個大義直言的古公公,他缺的事一個可以說說心里話的好朋友。

所以古秀今在可以接話的時候,可以稍顯放肆些。

果然,辛言缺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忍不住笑了笑,倒也不再是那自嘲的笑意。

“你覺得,寧未末他們會怎么想?”

古秀今微微彎著腰認真回答:“可真是惱火。”

辛言缺一愣。

然后又苦笑一聲。

“你這人,太上圣君說過無數次,這世上最會拍馬屁的寧未末不及你,朕倒是覺著,最會笑話人的是你才對。”

古秀今笑了笑說道:“陛下問臣,臣不敢欺君,臣想起來寧大人走的時候那臉色,就能明白他有多難受。”

辛言缺道:“那你告訴朕,辦學之事,最快要多久才能真正推行下去?”

古秀今謹慎了。

他仔細思考過,不止一次的仔細思考過,但當天子問他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是得無比謹慎的再思考一遍。

辛言缺也不著急,安安靜靜的等著古秀今給他答案,因為他很確定,這個世上不騙皇帝的人不多但其中必有古秀今一個。

“回陛下。”

古秀今認真回答道:“快則六年,慢則十年。”

“六年?”

辛言缺有些不理解,他看著古秀今的眼睛問道:“為何是六年這個數?”

古秀今解釋道:“如果臣沒有想錯的話,太上圣君和大將軍林葉在北疆所謀之事,是將來北伐之事。”

“太上圣君不能給婁樊人恢復過來的機會,可這世上之亂,再大,五年也是個束期。”

“大亂不能大平,那自然有其他法子可以平息下來,比如婁樊不能徹底恢復絕對的統治,那也會分裂成幾個小些的國家恢復秩序。”

“這是內亂之事,臣以為五年算是個能結束的時期,但外侵之事,另當別論。”

“且,大玉若要聚集起北伐的力量,無論是錢款還是兵力,也需至少五年時間......”

說到這,古秀今看向辛言缺道:“臣覺得,最多五年后,大玉就會北伐,若順利,五年后,大將軍林葉不管是智謀還是武力,當在巔峰。”

“大亂之后的婁樊抵擋不住大玉雄兵......而如此謀伐之事又當以急‎‏​‏‏​‏​‎‏​‏‎‏‏‏兵之策,若烈火燎原,不能給婁樊人長久時間,速度越快,婁樊人接受滅國就越容易,拖得越久,抵抗之心就越重。”

“所以臣妄自揣測,太上圣君和大將軍林葉制定的北伐計劃,當是在一年之內以滌蕩之勢攻滅婁樊,那時候......”

古秀今微微笑道:“大玉就不缺錢了。”

辛言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婁樊再怎么亂,各大家族各大部族都富得流油,征戰之后,必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從婁樊回流大玉。

那時候大玉確實就不缺錢了。

古秀今道:“臣想著,若放在平時,讓十年苦讀的書生甘心去做教書匠,大概是很難,畢竟他們出頭的機會,都在這十年苦讀之中了。”

“但那時候婁樊方定,陛下若下旨昭告天下,凡在鄉學村學教書滿兩年者,可往婁樊為官......”

聽到這句話,辛言缺眼神一亮。

古秀今繼續說道:“或許會有不少人不愿意去那么遠的地方做官,相較之下,更愿意留在大玉做個桃李芬芳的先生,也是好事。”

辛言缺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道:“朕不能讓你入閣為次輔,朕終究是心有不甘。”

古秀今則俯身道:“陛下能聽的進去臣這些淺薄之言,那臣和已在奉辦處做事又有什么什么區別呢?”

他看向天子肅然說道:“臣在這里,倒是可以和陛下說更多話,到了奉辦處,怕是要束起臣這隨意而言的自由了。”

辛言缺沉默良久之后,點頭:“你說的和都很在理,寧未末的話也很在理,朕不是非要在史冊上留個賢名,朕只是把想讓后世之人說謝家出了個混賬東西......”

“你派人去把寧未末叫來......不,朕親自去吧,小古,你叫人帶上些祛火的涼茶,朕現在就去給輔臣大人們去去火......”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這事,朕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若再把有本事的輔臣都逼壞了......太上圣君回來,大概要罵朕。”

古秀今笑著俯身:“臣,遵旨。”

走了進步辛言缺回頭問古秀今:“你說,寧未末他們有多惱火?”

古秀今聲音極低的回了一句:“大概,也就是不敢直接罵。”

辛言缺瞪了他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古秀今語氣真誠的說道:“天下人,無人能有陛下心胸。”

辛言缺:“好馬屁!”

大步而行。

“該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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