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冷偌在街頭看得清清楚楚,凡人的階級多懸殊,有個紈绔子因為被另一個紈绔子嘲笑,惱羞成怒,竟當街將自己的小跟班打死。
殘忍,比修士還要殘忍。明明是那么虛弱的一個人,而那個小跟班很健康,可一個殘暴無良,一個明明能反殺卻一動不動的任由他人施暴,直到咽氣,眼里都沒有激起一絲反抗。
太可怕了。
冷偌思來想去,想不出好辦法,用利誘,用威逼,哪怕讓皇帝下令,似乎也不能讓所有人都來檢測。
霜華看出徒弟有心事,一聽,甚是無語:“世間之事都講究個緣法。我們來招收弟子,收到了便是有緣,錯過了就是無緣。我們只能給出一個機會,這個機會落在誰頭上、能不能抓住,要看天意。你怎的竟把所有人都當了責任?你的心思何時如此沉重?”
冷偌一呆:“師傅,是我著了相。”
天意讓自己知道上輩子有那兩個人,自己想截胡,找到那兩個就是了,至于其他,天意沒讓她知道。
一下子想開,冷偌輕松下來,開開心心的去玩了。
林隱幽靈似的冒出來:“咱家的孩子,心里都有成算啊。”
霜華:“比不得金信,看著最憨,心里最精。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林隱:這是說我不憨還是不精?
道:“我讓人來了,這些天也發現了幾個苗子,既然此法可行,就讓下頭的弟子去忙活吧。”
這點霜華很贊同,盡管雇了凡人去宣傳去解釋,但站在那里端著仙人之姿,的確很無聊。
林隱笑道:“若是尋到冰靈根,你要不要——”
“不要。給喬渝吧。”霜華轉身就走,說這么多話,很累的。
林隱無奈,自語:“四靈根五靈根也是靈根,既然有靈根肯定能遇到好的。”
不日,白卿顏和郁文蕉帶著一眾弟子趕來,接手他們手里的工作,四個大人才算解脫出來,帶著徒弟觀看這凡界的人生百態。他們速度快,一天換一個地方,塞外邊疆繁華腹地的隨意切換,前一天炎炎夏日下一天就寒風凜冽,這樣的對比頗有趣味。
“師傅,凡界四季輪回的好快。”
凡界與修真界,時間是那個時間,季節卻不是那個季節。凡界的四季看時間,修真界的四季看地域。
喬渝摸摸扈暖的頭,你當然覺得快,一天一個季節,甚至一天兩個季節的亂竄,雪地里吃鍋子,樹蔭下吃冰碗,沒比你更會享受的。
另一頭說扈輕,她沿著曾經的路飛回來,看到腳下似曾相識的風景,看到那山那海那道觀,心中并無什么下去一觀的想法。
老道不在了,不知為何她心中如此篤定。
她摸過裝著靈石的荷包,收了靈舟換了飛劍,循著自己的感覺,漫無目的的飛向了別處。
如此過了些日子,她飛越過無人的荒山野林,有時候落下去走在人群中,切身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初始的新鮮慢慢沉淀,她不由的想,當初,若沒有仙緣,自己如以前所想的那樣,帶著女兒背井離鄉隱姓埋名,如今又會在哪個偏僻地方生活?這個時代出行不易,造假也難,普通民眾進出城都要查身份,自己該如何破局?
忽然,扈輕心中所感,這次的感應強烈而急切,她立即脫離了人群踏劍向天而去。
某處野山峽谷,狹窄的官道上跑著一輛車數匹馬和若干護衛打扮的人。
“主子,穿過這條山谷就是界河,狼衛就在界河對面接應。我們馬上就能脫離郭氏的掌控了。”
馬車里容顏姣好的婦人眉心深深的豎紋:“最后關頭尤不能大意,讓我們的人加快行進。”
“是。”
婦人眼里的光明明滅滅,大將軍也在觀望,不然一條水能隔開威名赫赫的狼衛?但她知道既然是雙方合作那便要拿出自己可以與之合作的誠意和底氣來,這界河,便是一道考驗。活著過去,雙方結盟。過不去,大將軍和郭氏也不會撕破臉。
她摟緊懷里的人:“兒啊,我們一定要過去,取得大將軍的支持,將我皇朝江山從那毒婦手里拿回來。”
她懷里的孩子不聲不響,目光清明,小小年紀因為一路的追殺而滋生出遠超同齡人的沉靜來。正因為這孩子聰慧健康,才被郭氏所不容。
尖哨聲起,果然有追兵埋伏。
“沖過去!”
馬蹄擊飛,兵戎相見。眾人護衛大車向前,隨著尸體疊加,大車沖出山谷,到得界河,馬車周圍的護眾僅剩十余數。
界河并不多寬闊,只有兩三丈的水面,也并不多深,枯水期的時候河水會縮成幾股細流,但其所代表的意義重大。就像河對面一片黑壓壓的甲兵一樣重大。
甲兵很多,立在河對岸如雕塑,寂靜無聲的看著河對面的慘叫廝殺。
一個一個又一個,自己這邊的人倒下,車廂被石錘打散,夫人拉著孩子被幾個護衛護在中間往河邊跑。
黑衣人沖上來,沖散了護衛,婦人倒在河邊濕泥里,腳骨咔嚓一聲響,將孩子狠狠一推:“快走。”
她散了發嘶吼:“郭氏毒婦,挾持天子,淫穢后宮,把持朝政,任人唯親,殘害忠良——”
她想吸引刺客的注意,可刺客冷靜,知道要刺殺的真正目標。任她再罵郭后,他們也無動于衷。
小兒往水里撲騰,他還太小,水對他來說太深。
黑影籠罩在他濕透的小身體上,寒光倒映水面朝著他細嫩的脖頸砍去。
小兒閉著眼往前撲騰,口鼻嗆了水咳了起來,咳著咳著,咦,哪里不對。
扈輕踩著水提著人,戲謔:“這是小馬過河呢。”
小兒睜開眼,看到一張含笑的面容,這是誰呢?
扈輕看到他的眼睛,恍惚了十分之一秒,就是他了。
她笑意加深:“開局如此險峻,注定你要做大事呢。”
小兒聽不懂,眨了眨眼。他看到旁邊的刺客,身軀壯碩的壯漢此刻舉著刀一動不動,滿臉都是惶恐。
后頭的河岸上,還活著的人也惶恐的望著這邊。
他的母妃呆呆的張大嘴,他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模樣。
他又望向河對岸,狼衛們也不如先前的沉寂。
他仰頭,這個人是誰呢?
一個從天而降、可讓人瞬間不能動的神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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