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郎提起的事兒，只說了個開頭，便沒再往下繼續了。
當著一群孩子的面兒，沈大郎也不欲多加討論。
看時間不早了，便張羅著讓趕緊開飯。
周氏這會兒情緒也逐漸平復下來了，便跟著葉氏張氏兩個去了廚房。
夜幕降臨，沈家一群人終于吃上遲來的晚飯。
而與此同時，村子另一邊的沈大頭家，卻是面對著滿桌的飯菜氣氛沉寂。
“早知道就不叫林婆子去了，瞧她那樣兒，還以為是個多厲害的呢，結果這么點事兒都辦不好，真是個不中用的廢物。”
沈大頭氣悶的拿起筷子，想了想，覺得心里不舒坦極了，又重重的將筷子拍在桌上。
沈大頭的媳婦兒田氏在旁邊靜悄悄的一言不發，只安靜的給幾個孩子盛粥。
幾個孩子聽著自己親爹的咒罵聲，一個個卻好像已經習慣了一般，低著頭一臉麻木。
只除了他家的大兒媳婦兒，低下頭的瞬間，臉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鄙夷和厭惡。
沈大頭看見田氏這樣兒，心里更是來氣。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跟個死人似的話都不會說一句，要你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但凡她能言善道一些，今天這事兒也用不著他特意去找林婆子出面，還白費了那十文錢。
對，還有那十文錢！
沈大頭猛地想起來這點，瞬間來了精神。
他看了眼低著頭，被罵了也一聲不吭的田氏，眼神閃過厭煩。
但嘴上卻說著：“去，趁著天兒還早，找林婆子把那十文錢趕緊要回來，事兒都沒辦成，這錢可不能白便宜了她！”
田氏聽見這話動作一頓，悄悄抬頭看他一眼，又飛快低下，小聲說道：“這……不太合適吧？而且林婆子那人……”
“不合適什么不合適！老子的話你也敢不聽了是不是！”
沈大頭壓根兒沒有給田氏把話說完的機會。
只聽她剛開始反駁，就立馬來了火氣，倏的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嗓門很大的吼著。
旁邊幾個年紀稍小的孩子即便已經習慣了，但在聽到這聲吼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只有年紀大些已經成親的大兒子，還表現的稍微平靜一點，但手指也是微微蜷縮，抿著的唇又緊了些。
田氏悶不吭聲的不敢再說話，動作小心的放下手里的碗，站起身來。
沈大頭一看她這畏畏縮縮的樣子就來氣。
但又想馬上要她出門去找林婆子，會被人看見，才忍著沒動手，只罵罵咧咧了兩句，叫她快滾。
田氏不敢耽誤，匆匆離開了家。
沈大頭等她人走沒影了，才狠狠出了口氣。
煩躁的看了飯桌一眼，見到安靜坐著不動的幾個孩子，又罵罵咧咧叫起來：“還不吃飯等死啊，還要老子一個個喂你們不成！一群沒出息的東西……”
“嬸子，我當家的說，讓你，讓你把錢還給我們……”
林婆子家門口，田氏壓根兒連門都沒能進去，只能小聲的低著頭在門口跟林婆子說話。
林婆子今天辦事兒不成，還跟人打了一架，又是吃了虧的那個，早就氣得不行了。
這會兒見她自己還沒問沈大頭上門要賠償，沈大頭居然還敢叫田氏來找她討錢，一下火氣就更大了。
她雖然年紀比田氏大，但身板兒看上去卻比田氏還健壯幾分。
氣勢洶洶的站在自家門口，抬手便狠狠推了田氏一把。
田氏被她推得一個踉蹌，連著倒退兩步才重新站穩。
林婆子叉著腰就罵：“要什么要！啊？你家竟然還有臉來問我要錢！為了辦你家這點兒破事兒老娘都受傷了，我還沒找去問沈大頭要錢呢，他竟然還敢上門找我討錢！他人呢，你叫他自己過來跟我談！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臉！”
天色漸黑，四周的鄰居本來都要吃過晚飯洗漱睡下了。
結果乍一聽外頭又有人好像吵了起來，立馬便都來了精神，齊齊的出門來看。
田氏本就是個嘴巴不利索的，若不然也不能一直因為像個“悶葫蘆”而被沈大頭打。
這會兒被林婆子厲聲質問一通，她是一句話也回不上來，只能怯怯地看著她，嘴巴張了又合。
但林婆子今天卻是已經被人看夠熱鬧了。
一見周圍鄰居都探出頭來看這邊，林婆子一下就不想再跟田氏繼續吵下去了。
再加上她心里也清楚，這田氏說好聽點兒是沈大頭的媳婦兒。
但說難聽點兒，她在沈家根本屁都不是。
護不住自己兒子，沈大頭也完全不拿她當回事兒。
充其量她就是個老媽子外加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
所以林婆子知道自己跟她吵也吵不出個名頭來。
干脆退回自家院里，扔下一句“叫沈大頭有本事就自己來，沒本事就憋著”，然后便“砰”的一聲關上了院門，將田氏直接冷在了外頭。
田氏無措極了。
但最終她還是沒敢繼續敲響林婆子家的大門。
只頂著眾人看戲般的眼神兒，帶著林婆子的這番話回了家。
沈大頭不出意外聽了這番話直接暴怒。
即便這些話在田氏嘴里過了一圈兒，是已經修飾過的，他卻還是不能接受。
嘴里剛嚼到一半兒的飯還沒咽下去，便起身狠狠給了田氏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
莊稼漢厚實粗糲的手掌勁道極大。
直接將田氏打的坐在地上，嘴角破皮，溢出一絲鮮血。
飯桌上原本就沉默的幾個孩子瞬間都被嚇了一跳。
但除了年紀最小的丫頭外，其他幾個兒子卻都是牢牢坐在飯桌前，一動不敢動。
才剛剛五歲的小丫頭見狀顧不上平時對自己爹爹的害怕，哭著沖到了田氏跟前。
“娘！嗚嗚嗚嗚……娘……”
小丫頭一邊哭一邊叫娘，小小的一團撲在田氏身上，直哭的田氏心都顫了起來。
她緊緊抱住女兒，摸著她的頭發，一聲不吭。
沈大頭卻被哭的煩躁不已，嘴里罵罵咧咧叫道：“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老子這么倒霉就是被你這個賠錢貨哭出來的！”
說罷，他直接抬腳便朝著田氏懷里的小丫頭氣惱的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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