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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香微油的火腿絲是紅棕色的，因是整面切下，部分細絲的邊上還帶著灰邊，不過與深綠色的莼菜嫩葉映襯在一起，實在是好看。
處理完莼菜和火腿絲之后，雞胸肉已經煮得差不多了，白色的雞胸肉邊上漂浮著油沫，度兮兮連油沫一起撈出來，用冷水把表面的油汁洗凈，這才順著雞肉的紋路，一點點的撕成細絲。
不一會兒，雞胸肉塊就已經在度兮兮的手下變成了松軟的雞肉絲，度兮兮瞧了瞧剛才煮過雞胸肉的水色，覺得還不錯，便用漏勺再次過濾了一下湯水中的浮沫。
雞胸肉絲、莼菜、火腿絲，三者不分先后地一起下入鍋中，微黃帶白的湯色中混雜了紅白綠三色，細細攪拌之下，顏色愈發混雜，乍一看，還挺有顏色的美感。
“夫人，是要熬成湯？”2569顯然是忘了度兮兮剛才所說的話，見度兮兮這會兒的架勢頗像要熬湯，便支棱著自己的電子光屏，好奇地看著鍋內。
熱氣涌出，噴灑在2569的電子光屏上，頓時形成一層霧氣，度兮兮瞧見了，便好笑地把它的電子光屏給推遠了些，然后輕聲道：“我是在煮羹，一會兒要加點水淀粉進去。”
“哦！”2569應了一聲，想到度兮兮之前也做過蓮子羹，就開始猜測這莼菜羹是不是也和蓮子羹一樣甜滋滋的，機器人的好奇心更重一些，但這次卻沒有湊近去瞧了。
電子光屏也算是2569的眼睛，剛才電子光屏起了霧，它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湯水中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大泡，度兮兮用湯匙舀起一些細瞧，覺得莼菜已經熟得差不多了，便拿過2569幫忙化了水的水淀粉，一邊攪拌著一便倒入鍋中。
鍋中的湯水在溫度的變化下不斷攪動著，水淀粉的加入，頓時叫它變成了略粘稠的糊狀，度兮兮眉目柔和地拿湯匙在里面攪拌著，一下又一下……
莼菜羹可以出鍋了，度兮兮臨出鍋前還往里頭滴了些香油，叫莼菜羹的滋味和香油的芝麻香互相映襯，且有了香油的點綴，莼菜羹也多了幾分油色，更加好看了。
“說起來，這莼菜羹也叫作雞火莼菜湯，我也好久沒吃過了。”度兮兮略帶懷念地叫2569把這一大碗莼菜羹搬出去，想到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品嘗莼菜羹，似乎才十三歲。
那一年的莼菜收獲得格外多，度家也購買了不少進來，照理說，度家的菜品更偏向于精致典雅，符合祖輩御廚的審美，不過這莼菜羹也是偶爾會出現的。
度家大爺爺親自教度兮兮做莼菜羹，只用了一個小時的功夫，但許是度兮兮的天賦太好，大爺爺覺得沒必要重復教，自那之后，便沒叫度兮兮做過莼菜羹了。
莼菜羹……莼菜羹……
度兮兮嘴角輕輕勾勒起一個弧度，抬步朝外頭走去。總歸她現在廚藝有成，想吃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吃，何必糾結于過往呢？
走出廚房，餐桌上已經擺了大大小小幾盤子菜，除了度兮兮做的莼菜羹和莫鶯愛吃的那兩道菜，2569確實為葉文蜓做了紅燒肉，額外還有一碗湯，一盤涼菜。
度兮兮走過去瞧了瞧，一邊招呼莫鶯他們三個人過來吃飯，一邊又在心里覺得好笑。這葉文蜓愛吃紅燒肉沒錯，2569做了紅燒肉也沒錯，可為什么這紅燒肉的分量，是所有菜肴里頭最少的呢？
度兮兮側頭看了2569一眼，卻見它無辜地抬了抬電子光屏，仿佛刻意“針對”葉文蜓的不是它。度兮兮無聲一笑，只叫2569去盛飯，然后叫莫鶯坐在自己的身邊：“莫鶯姐，你孕檢結果怎么樣？”
“比上個月好多了。”莫鶯的臉上已經瘦削了很多，但眉目柔和，眼神清明，顯然是精神狀態不錯，“軍部安排下來一個營養師，雖然不會做美食，但在調理身體這方面很有經驗。”
莫鶯身為軍部的一員大將，以前為了帝國而精神力崩潰，如今精神力治好了，也依舊奔赴在前線為帝國出力。于情于理，軍部都不會對莫鶯的身體狀況坐視不理。
“這就好，我也能多放心些了。”度兮兮點點頭，等柯刑開始動筷了，就給莫鶯親自舀了一碗莼菜羹，小心地放在莫鶯的面前，“快嘗嘗吧，先清一清口。”
莫鶯就喜歡度兮兮這溫溫柔柔的樣子，把莼菜羹拿起來吃了一口，覺得入口溫潤，清脆咸香，就笑瞇著眼睛說道：“兮兮做的真好吃！”
“瞧瞧，是不是覺得自己沒有用武之地了？”柯刑好笑地看了這對姐妹一眼，然后擠眉弄眼地看向葉文蜓，語氣說不出的看好戲。
葉文蜓卻沒有柯刑想象中的生氣亦或吃醋，他只是輕輕笑了下，然后伸手，給莫鶯夾了塊糖醋排骨。
這還不算什么，他把糖醋排骨夾在了莫鶯的菜碟里，然后從口袋里拿出干凈的手帕，直接抬手按在莫鶯的嘴角處，細柔地擦去她剛才喝羹時不小心粘上的點點痕跡。
“也不知道小心些。”葉文蜓的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只是在度兮兮聽來，這輕飄飄的語氣仿佛是在對自己示威，“不過不小心也沒事，總歸有我幫你擦。”
柯刑：……
度兮兮：……終究是我輸了。
莫鶯：……這男人今天犯什么病？
雖然葉文蜓這突如其來的宣示主權叫度兮兮和莫鶯有一陣僵硬，不過很快，莼菜羹的獨特口感就叫大家沒空多想了，不僅是柯刑他們胃口正常的人吃得停不下來，連莫鶯這個懷孕之后胃口驟降的人，都多吃了兩碗莼菜羹。
“真好吃，兮兮，你能教我家3533做嗎？”莫鶯和度兮兮可從來都沒有客氣這一說，見度兮兮吃完之后含笑看著自己，她也“嘿嘿”一笑，一邊幫自己多添了半碗莼菜羹，一邊說道。
“你悠著點吃，別吃撐了。”度兮兮的眉目帶著笑意，只覺得莫鶯懷孕之后也較之前多了幾分柔和，“可以是可以，這又不是難事。不過莼菜四月至十月成熟，如今這一茬應該是cd–0329星上的最后一期的，要想再吃，只得等明年了。”
cd–0329星上的考察人手不多，對于這顆前身為藍星的原始星球的探索也是有心無力，度兮兮并不覺得十月底才尋到莼菜是他們無能，反而佩服他們，已經從在水里釣魚，進展到下水尋菜了。
不需要度兮兮的任何提示，他們已經開始自發地探索未知的領域，cd–0329星的完全利用，想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明年四月啊……”莫鶯空著腦子想了想，等到明年四月的時候，自己已經是待產的時候了，那時估計滿心思都是即將出世的孩子，哪兒還有心情去吃什么莼菜羹啊。
是以，莫鶯有些幽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覺得微微凸起的孕肚手感還不錯，心情就又略好了一些：“那算了，等我以后卸了貨，直接帶著孩子來你家吃就是了。”
cd–0329星幾乎每天都會送新鮮食材來柯家，這是附近幾乎人家都知道的事實，暗地里有不少人嘴碎發酸，但大家也不敢在明面上說什么。
藍星帝國所屬的原始星球都是歸屬在沉胤陛下的名下的，照理說，都是沉胤陛下的私人財產，他安排人給自家妹妹送原始星球上的食材，誰都不能對此炙膾。
莫鶯自然不是嘴碎的人，度兮兮一旦有什么好吃的，都會給他們幾個兄弟姐妹寄一份，她在度兮兮這吃了不少東西了，已經很知足了。
她可不是沒皮沒臉，只知道妒忌和詆毀別人的人。
“家里還有一些，一會兒你們帶些回去，做法我叫2569發給3533。”度兮兮拍了拍莫鶯的手，然后順著她的動作去碰莫鶯的孕肚，語氣在這個時候又柔又輕，仿佛怕驚著孩子似的，“寶寶乖，我是你們度姨啊！”
一桌子人都差不多吃好了，這會兒就靜靜地看著度兮兮和莫鶯之間的動作，見度兮兮這么小心翼翼的，葉文蜓就笑了笑，溫聲道：“阿鶯平時也和兮兮這樣小心翼翼的，醫生說了，孩子還沒成型呢。”
“沒成型怎么了！我樂意！”
莫鶯懷孕之后脾氣偶爾也會嬌縱一些，不過葉文蜓也樂得哄著她，見莫鶯這會兒皺著眉頭嗔看自己，就趕緊拱了拱手，求饒道：“好好好，是我錯了，咱們孩子就該這么小心的對待。”
“哼！”莫鶯暫時不想搭理葉文蜓，等把最后一點盛到碗里的莼菜羹吃下去，就擦著嘴靠在度兮兮的身上，面上帶著幾分困倦，“我最近奇怪得很，吃飽了就立刻想睡，睡著睡著又總會餓醒，就仿佛吃不飽睡不飽似的。”
“我懷孕的時候，也有一段時間是這樣的。”2569拿過來幾杯溫水，度兮兮把其中一杯遞到莫鶯的面前，叫她喝著漱漱口，“過段時間說不定就好了。”
莫鶯半瞇著眼，喝了幾口溫水就不想喝了，直接就靠在度兮兮的身上開始休息，等她睡熟了，葉文蜓就小心地把她打橫抱在懷里，打算先回家去了。
“在我們這里睡了午覺再走吧。”度兮兮壓低聲音，見莫鶯睡得正熟，且一路上奔波回去，度兮兮也不放心莫鶯的身子。
柯家一直都有2569在收拾客房，哪怕平時沒有人來住，但每一間客房都是干干凈凈的，連床鋪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是每日一換，叫莫鶯和葉文蜓在這里休息個午覺的功夫也沒什么。
柯刑也走過來開始勸說，他的懷里還抱著吃飽后剛消完食的一一跟二二：“是啊，你們就在這里睡了午覺再回去吧，正好咱們一一和二二也要睡了，房子里是安靜的。”
葉文蜓低頭看了看莫鶯，見她吃飽之后面上還帶著滿足的淺笑，就也笑了笑，對柯刑和度兮兮感激地輕聲道：“好，那就打擾了。”
“這么客氣做什么。”度兮兮扭頭，對著剛收拾完碗筷，從廚房里滑出來的2569招招手，“叫2569帶你們去一樓的客房吧，免得上樓了。”
二樓雖然統一是房間，但一樓也預備了幾個房間，方便那些不方便的人。葉文蜓抱著莫鶯上樓難免要多走動，還是一樓更方便，也省得攪醒莫鶯休息了。
客房整潔亮堂，2569十分自覺地幫忙拉開鋪著的柔軟被子，然后趁著葉文蜓給莫鶯拖鞋和掖被子的時候去手動拉上了窗簾——星紀時代的窗簾，連拉起來都不帶有聲的。
“葉文蜓先生，柜子里有一次性的拖鞋，如果您有什么吩咐，可以按響床頭柜上的按鈕，我會第一時間趕過來幫助您。”柯家來客人很少，會住下來的客人更少，這么久以來，也就莫楓這個人住宿過一晚上，除此之外，便是面前的莫鶯和葉文蜓了。
2569覺得自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整個機器人都顯得專業得不得了，這叫葉文蜓嘴角抽了抽：“好的，辛苦你了。”
2569露出一個“不客氣”的小表情，然后無聲地滑著輪子離開了房間，順手好幫忙關上了房門。
見2569走了，葉文蜓的肩膀略微松懈了些許，然后他摘下眼鏡，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等覺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提上來了，這才去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拖鞋，換上后走到床邊坐下。
他靜靜地注視著莫鶯。
老實說，照顧莫鶯絕對是比做研究更叫葉文蜓疲憊的事情，他從來沒有照顧過孕婦，但做研究卻是得心應手的事情，因此這一個多月來，他也感受到了幾十年來最棘手的疲憊感。
累嗎？葉文蜓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嘴角帶上些許的苦笑。真的很累。
想放手嗎？葉文蜓又看了看莫鶯熟睡的睡顏，眼神逐漸柔和下來，帶著怎么形容都形容不盡的深情。
葉文蜓可不想放手，莫鶯是他苦戀這么多年才求來的心上人，就算是活活累死，他也不會放手的。
“阿鶯……”葉文蜓執起莫鶯的雙手，這雙帶著不少厚繭的手在他看來并不丑陋，其上全是葉文蜓為莫鶯感到驕傲的功勛，“我會陪在你和孩子身邊的。”
“直到永遠。”
葉文蜓輕輕地掀開被子，躺在莫鶯的身邊，手上還牽著莫鶯的一只手。莫鶯睡夢中也無意識地翻了個身，碰巧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二人相牽的手上。
這一日的午后，一切都很美好。
莫鶯之后回憶起這一日的午覺時并沒有多少記憶，但她迷迷糊糊地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很美的夢，夢里有什么她已經不記得了，但她就是覺得很美。
如果可以，她希望做一輩子這樣的美夢，永遠都不要醒來。當然，夢里一定要有葉文蜓，不然美夢，就不夠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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