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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么了?一個個愁眉不展的。”度兮兮好笑地挽起自己的薄袖,洗了手之后便把賀媛手下的,那塊越來越“奇形怪狀”的肉塊解救下來,用菜刀輕輕劃拉了幾下,肉塊就變成肉片了。
把肉片集中放在賀媛手邊的那個盤子里,度兮兮用清水把菜刀刃面上的油跡洗去,接著對并沒有什么動作的四人繼續問道:“藺尤姐說咱們美食系有件事情需要我一起參與,但究竟什么事情卻不肯告訴我,你們來跟我說說吧?”
賀媛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把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汗滴擦去,小聲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
說到一半,賀媛的話頭就在舌尖截住了,她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轉而看向身旁的陳斯,有幾分懇求地搖了搖他的衣擺。
陳斯挑了挑眉,也有些羞愧的感覺,但是賀媛很少這么撒嬌,他也沒辦法,只好右手握拳,抵在嘴邊輕輕咳了咳,把賀媛沒有說完的話給接下去:“藍星大學有一項傳統,每年的八月份,都會對各個系別填寫了志愿的學生來一次考察,算是初次地篩選日后的錄取學生。”
“咱們美食系既然已經被開設了,自然也是要尊重藍星大學的傳統,前幾日藺主任就把受邀請的名單發給我們了。”陳斯點開自己的光腦,將那份足足列了上百人的名單共享給度兮兮,“只是吧,我們幾個都是沒什么教學經驗的,也沒有篩選學生的經驗。”
說來慚愧,陳斯四人雖然是文物局里挑選出來的做菜天才,但他們的天才程度,也就僅限于做菜。
平時在文物局里搞點文物研究還沒什么,讓他們教學生也勉強可以試一試,只是篩選學生……四人面面相覷,心里都不大敢接這份活兒。
他們倒不是不敢篩選,主要是怕篩選后剩下來的那些人不夠格,入不了度兮兮這個真正的廚藝大佬的眼。次要一些的,也怕被篩掉的人中會有漏網之魚。
如果一不小心毀了一個廚藝天才的前途,他們可擔待不起。
度兮兮的注意力并沒有第一時間放在這件“要緊事”上,她反而是默默地觀察了一下賀媛和陳斯之間的進展,覺得這對準情侶的窗戶紙已經有點捅破了,就竊笑了一下。
但度兮兮的竊笑只是那么一下,幾乎一下子就閃過去了,四個人都微低著頭,正好錯過了度兮兮現場磕糖的小細節。
度兮兮很快就恢復了正經,她把菜刀放在刀架上,然后用機甲兵遞到身前的手帕,輕輕地擦著自己手上的水珠,面上的神色并沒有陳斯四人那般苦仇深大。
她淡淡地問道:“文物局是怎么篩選人才的?”
“從頂尖大學的相符專業中挑選應屆研究畢業生,從事局內的各項底層職務,考察時間半年,最后根據考察期間的表現綜合打分,分數通過即可留下。”聞人愈在四人中是最先進入文物局工作的,雖然整個人都挺年輕的,但說起文物局的事情,還是他最了解。
度兮兮點了下頭,說道:“我也沒有類似的經驗,不如我們就照著文物局的方法?考察時間半個月,讓他們從基本功練起,做得好的自然就留下,不好的……”
度兮兮笑了笑,剩下的話已經不需要她多說了。不好的那些人,自然是被篩選下去。哪怕星際聯考的成績已經夠到了美食系的分數線,那最后的錄取名單上,也不會有他們的名字。
別看這很不公平,但如果連基本功都練不好,日后就算真的讓他們如愿進入美食系,也不過是渾渾噩噩地熬到畢業。
甚至于,那些沒什么做菜天賦的人進入了美食系,只怕連畢業都熬不到,度兮兮他們就會嫌占據資源,直接給踢出去。
占著茅坑不拉屎?想得倒挺美。
四個人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度兮兮這個法子確實是挺好的,可以在短時間之內考察大家的毅力和天賦,也可以減小人才流失的可能性。
“行!就按你說的辦!”賀媛從陳斯的身邊溜到度兮兮身邊,十分佩服地看著度兮兮,“怎么我們幾個想了這么多天都想不到,你一下子就想到了呢?”
“你們的心啊,都沉浸到做菜上去了,才會把現成的模板當做不存在!”度兮兮好笑地捏了捏賀媛的臉,雖然賀媛的臉上并沒有什么肉,反而因為長期的鍛煉而十分瘦削,但度兮兮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不過做個樣子。
賀媛傻傻地笑了一下,覺得度兮兮的力道實在是輕,仿佛給自己的臉上撓了下癢似的,當下就覺得度兮兮可愛得緊,很符合她心中的妹妹形象。
但殊不知,覺得度兮兮可愛的賀媛,此時在大家的眼中也是十分可愛的。自從離開文物局,來到美食系這個單純的環境之中后,她原本的性子就越來越暴露了,時不時就會顯得憨憨傻傻的。
之后的幾日,度兮兮到底還是沒有陪著張掖四人磨煉廚藝,張掖四人也沒有多大的空閑去拿起菜刀——要來接受考察的那些“新生”,來了。
度兮兮記得那是一個陰沉的早晨,那些學生們是一批批來的,統一乘坐了藍星大學安排的懸浮客車,穿著的也是統一的藍色運動服。
藍星大學的學生雖然都已經臨近成年或已成年,但在校期間,都是需要穿校服的。這也是為了防止學生之間升起攀比之心。
度兮兮就站在張掖四人的身邊,五個教授一起出場來迎接他們,可以說是非常有排面了,更不用說度兮兮的身后還站著幾個機甲兵,看起來就跟領導巡視一樣。
不過那些學生們倒是比度兮兮想象中的要“鬧騰”一些,一個個都像集體郊游一樣,哪怕衣服上的攀比沒有機會了,背著的包和包里的東西也是要當場翻出來比一比的。
度兮兮幾人眼睛都挺尖,幾乎是下車后的那么幾分鐘,就已經有不下二十個學生跟身邊的人炫耀手上的名牌表,和包里的各種“富貴”人家“專屬”的東西了。
度·繼承了原主父母億萬遺產·在藍星有一整個大家族等著繼承·真·富豪·兮兮:他們是在炫耀什么?
度兮兮心里覺得沒什么感覺,甚至覺得這些學生凡爾賽了個寂寞,但張掖四人卻是實打實的寒門出身,頓時就覺得時代發展得太快,他們的錢包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文物局里雖然也有富貴人,但富貴歸富貴,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到底都有些分寸,從來都不會在滿是工作狂的文物局里炫富,頂多是大家一起喝營養劑的時候,有錢人會炫耀一下營養劑的特殊口味罷了。
——其實這也不算什么炫耀,畢竟營養劑這么難喝的東西,就算口味變好了,口感也是不會改變的。
本以為迎接的會是努力好學的學生,結果迎接來了一群等著炫富和被炫富的攀比人,張掖四人覺得有些幻滅,要不是度兮兮還穩定地站在那兒,只怕他們已經要轉身離開了。
也不知是度兮兮的臉色太冰冷,還是張掖四人的神色太幽怨,一百多個人站在空曠的廣場上,總算是察覺出了氣氛的不對勁,慢慢變得安靜下來。
度兮兮垂了垂眼眸,并沒有去管那些對自己十分關注的學生,只是用光腦聯系了柯瀲,臨時抱佛腳地補了一些“訓新兵”的法子。
度兮兮他們要教的是認真學習廚藝的學生,而不是一群唯利是圖,亦或滿腦子都是錢的紈绔子弟!
藍星帝國的軍部訓人有一套,柯瀲身為訓人大軍中的佼佼者,自然是經驗滿滿,每一條都是精華所在。這會兒找柯瀲“補課”,度兮兮頓時就覺得腦中豁然開朗。
一邊把“訓人大全”發給張掖四人,度兮兮一邊正了正身子,努力學著自己曾無意中見過的柯瀲的冷漠模樣,用凌厲的眼神盯住了這些站得歪七扭八的學生。
“站姿呢?你們的骨頭是歪著長的嗎!給我站正了!”度兮兮重復著柯瀲發過來的其中一句話,明明氣勢和語氣都已經足夠了,但只有少數幾個學生聽話地調整了站姿,絕大部分人都撇了撇嘴,竟是把度兮兮的話直接當成了空氣。
度兮兮:……
度兮兮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被柯瀲和沉胤給寵壞了,日漸高漲的地位讓她自己的脾氣越來越不好。至少此刻,她很想打人。
察覺到度兮兮微微勾起了嘴角,張掖四人十分默契地往后退了退,把“戰場”留給度兮兮。
他們和度兮兮的認識時間雖然不久,但度兮兮是什么性子,他們已經慢慢摸透了。一般度兮兮笑得這么溫和,又這么虛假的時候,一定會有人要遭殃!
但四人剛想對學生們升起幾分憐憫,就見其中有好幾個一看就出身不凡的人正撇嘴,很是不屑地看著度兮兮,一點兒都不把度兮兮當一回事。
四人的憐憫頓時就收回來了。堂堂帝國公主,連藺尤都要對度兮兮恭敬三分,這些連藍星大學的門檻都不一定能踏進的學生,哪兒來的臉對度兮兮這么不客氣?
可別忘了,他們此刻還站在大門口外的廣場上,如果想要進入藍星大學,必須要有度兮兮他們的帶路。而他們究竟能否被藍星大學錄取,最終的決定權也在度兮兮他們的手上。
“原來你們不僅是骨頭長歪了,連耳朵也給長沒了!”度兮兮冷哼一聲,也不用她怎么動作,幾個機甲兵就已經齊齊上前一步,藏于機甲體內部的武器也悉數展示了出來。
鋒利的寒光,對準了那些對度兮兮態度不遜的人。
“架子真大!”一個理著寸頭的少年癟癟嘴,他不僅不把度兮兮放在眼里,連這些奉命保護度兮兮的機甲兵,他也并不在乎,“一些機甲兵而已,要是敢對我們出手,就是傷害藍星帝國的公民!公主殿下,您可是要去星際監獄的!”
“是嗎?”度兮兮無須出聲,幾個機甲兵中的領頭機甲已經開始為度兮兮發聲了,“陛下給我們的指令,是保護公主殿下的安危,哪怕是柯瀲元帥要對公主殿下出手,我們也必須當場將其斬殺!”
“我們是奉命行事,錄入星際法律的內部程序允許我們做,公主殿下無須承擔任何責任。”領頭機甲的長劍已然對準了那個寸頭少年,幾乎只要一動,寸頭少年的脖頸就會被長劍狠狠刺穿,“不知道這位出言不遜的公民,你的背后到底是誰呢?你的靠山,到底抗不扛得住陛下的怒火?”
機甲兵是很少開口的,至少它們跟著度兮兮這么久了,度兮兮聽他們開口的次數不超過三次——包括這一次在內。
度兮兮輕笑一聲,坦然地站在機甲兵的保護之下。她看了看在場的眾人,見這些原本對自己十分不屑的學生收斂了神色,隱隱都有幾分懼怕,就心情很不錯地轉身,對著張掖四人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度兮兮算是張掖四人的主心骨,此次考察學生,還是要以她的觀察為主要觀察依據的。但很顯然,度兮兮不需要接下來的半個月的考察期了,這些學生的去留,度兮兮已經有了決定。
張掖四人都對著度兮兮點點頭,顯然是把決定權交到了度兮兮的手上。
度兮兮就笑了笑,用自己纖細的玉指點出其中幾個學生——他們都是剛才聽話的——叫他們出列,然后看著那些不聽話的學生,冷聲道:“此次考察結束,你們沒有通過,美食系的大門不會為你們打開。”
“憑什么!”有一個還挺可愛的圓臉女孩叫了一聲,聲音是不符合長相的尖銳,“我們并沒有做錯事!你這是在濫用私權!”
度兮兮背對著這些憤憤不平的學生,聲音冷淡到了極點:“首先,我并沒有濫用私權,你們不符合美食系的考察要求,被篩掉是很正常的事情。其次,就算我濫用私權又如何?”
度兮兮側過一點臉,冰冷的視線掃視了一圈眾人:“我不知道你們為什么對我的惡意那么大。但我很不高興,所以,你們必須對此買賬。”
沒有突如其來的好感,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厭惡。度兮兮自認還是個合格的帝國公主,至少到目前為止,星網上對她的評價都是偏正面的。
可這些學生,明明度兮兮是第一次見他們,卻覺得他們對自己的惡意深得可怕。還有他們對機甲兵的態度……度兮兮不相信腦子正常的人,會去挑釁皇族,會去挑釁帝國護衛隊。
這些人只是他們背后人的縮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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