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
安靜的夜，烏云撤去，皎潔的月光再一次照亮漆黑的江面，微涼的風吹皺那片朦朧的月色。
裴山川到江邊時，看見他心心念念的女孩孤零零的背影。
她坐在臺階上，腦袋埋在手臂里，身形微微顫動，伴隨著幾聲啜泣，脆弱得讓人心疼。
他在小姑娘身旁坐下，輕聲道：“奇娜。”
裴奇娜的哭聲忽然一頓，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
她的眼圈泛著紅，蓄滿了淚水。
裴山川感覺呼吸一頓，像是有無數根無形的藤蔓正一點點纏住他的心臟。
他唇瓣動了動，“對不起。”
裴奇娜聽見這話，眼淚流得更兇。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肯定是因為做了不好的事情才要道歉啊。
“我不原諒你。”小姑娘哽咽道。
裴山川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地看著她。
他從做這個決定開始，就不敢奢望能得到她的原諒。
裴奇娜看著他，眨了下眼睛，晶瑩的淚水順著眼眶劃過臉頰。
裴山川看見這一幕，心臟像破了個洞，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一點點流失，無力和痛苦的感覺將他包圍。
他拿出紙巾，剛想給裴奇娜擦掉臉頰的淚水，她卻別過頭，冰冷的易拉罐抵在唇邊，大口地喝著啤酒。
裴山川擰著眉，焦急地開口：“好，不原諒，永遠都不原諒，你別喝得這么快，好嗎？”
裴奇娜不理他，自顧自地喝酒。
裴山川沒有辦法，只能伸手去搶，但易拉罐里的啤酒已經所剩不多。
他看了眼散落在臺階上的易拉罐，加上這罐已經有五罐。
以他對裴奇娜的了解，她大概已經醉得不輕。
裴山川才剛這么想，裴奇娜就已經歪在腦袋朝一旁倒去。
男人眼疾手快地從她后背伸出手，托住她那顆險些栽到堅硬臺階上的小腦袋。
她閉著眼，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落一層小扇子般的陰影。
裴山川慢慢地將她攬入懷里。
熟悉又伴著一絲久違的感覺，讓他有一瞬間的心安。
但也只是一瞬間。
那股強烈的不安時刻將他包圍。
他甚至很愚蠢的期待，如果時間可以永遠定格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臥室里亮著一盞橘色的壁燈，男人坐在地毯上，一雙手伏在床沿邊，目光溫柔地凝視著熟睡的女孩。
裴奇娜醉得不輕，裴山川怕寧婉嵐擔心，沒把她送回家。
在路上打了個電話過去，告訴寧婉嵐，裴奇娜在他家睡著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況，寧婉嵐隔著聽筒很欣慰，“你們兄妹倆總算好了。”
會好嗎？
裴山川一路上都在想這句話。
大概好不了。
他的女孩不會原諒他。
裴山川小心翼翼地握著裴奇娜的手，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她干凈光滑的甲面。
她的指甲很粉，除非工作需要，不然她不會做美甲。
裴山川總覺得她的手很可愛，但也只有趁著她喝醉的時候，才敢這么明目張膽地牽她手。
“奇奇，哥哥對不起你。”
“以后要好好的。”
“希望奇奇可以找到一個你很愛，也很愛你的人。”
“哥哥這輩子沒有機會了，希望下輩子可以再相遇，哥哥一定會比這輩子更愛你。”
男人的語氣格外溫柔，仿佛他說的不是告別的話，而是在告白。
不知過了多久，裴山川才終于從地毯上起身，他去浴室洗了個澡。
再出來時，睡相不太好的小姑娘已經踢掉身上的被子。
男人溫柔的眉眼間掠過一絲無奈，光腳踩在木地板上，來到床邊，重新給她蓋好被子。
結果小姑娘卻像是抓到了抱枕似的，整個人往他懷里鉆，小臉蹭啊蹭，無意識地囈語：“好冷，要抱抱……”
摻著幾分酒味的氣息彌漫至鼻腔。
裴山川喉結滾動，感覺周遭的溫度似乎在攀升，連帶著他的體溫。
“蓋上被子就不冷了。”他輕聲哄她，聲線染上一絲沙啞。
裴奇娜毫無反應，始終保持著將他抱住的動作。
她的力氣其實不大，裴山川可以輕易掙脫，可他卻不舍得這么做。
他貪戀她身上的味道。
男人俯視著女孩素凈白皙的臉，低低道：“我這輩子所有的好運都用來與你相遇。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以裴山川的身份與你相遇。”
因為他是裴山川，所以從相遇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們沒有相愛的權利。
他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厚重的窗簾將室外室內切割成兩個世界。
窗外陽光明媚，臥室里昏暗一片。
裴奇娜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只感覺腦袋很沉，整個人很疲憊。
她皺著眉，半瞇著眼睛緩了一會兒，感覺好受了點才摸索著打開床頭柜的壁燈。
做這個動作幾乎是下意識的，直到暖橘色的燈照亮四周的一切，她才突然反應過來，這里好像不是她的臥室。
這里……是裴山川的臥室。
是除了自己的臥室之外，裴奇娜最熟悉的地方。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撐著手靠坐在床頭自言自語。
仔細回憶了一遍昨晚發生的事，卻記不起自己為什么會躺在裴山川的臥室。
裴奇娜想破腦袋都沒想起糾結是什么情況，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喝酒真是誤事！”
她看了眼手機，中午十二點多，不知道裴山川現在在不在家。
如果在的話，遇見了豈不是很尷尬？
而且，他現在都有女朋友了，會不會提醒她以后別再這樣，他女朋友會不高興？
想到這里，裴奇娜已經開始不高興了。
女朋友重要沒錯，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就不重要嗎？
她正想著，屋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裴奇娜愣了一下，沒想到裴山川還在家。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識關掉壁燈，滑進被窩里，閉上眼睛裝睡。
動作一氣呵成。
對方又敲了敲門，沒等到回應才開門走進臥室。
裴山川穿著一件白色T恤和灰色長褲走進來，短碎發隨意地散落在額前。
“還沒醒嗎？”
裴奇娜聽見他說了一句話，感覺腳步聲在一點點靠近，最后停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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