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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嬸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六、六文錢一個?!”
六文錢吶,那都夠在集市上買一斤大米白面的了。集市上的糧食,品質不如糧棧的好,價錢自然也要便宜一些。
董祿頷首,“對,就是六文錢一個。”
說著,他數了數籃子的雞蛋,有五個,那就是三十文。“三十文錢,劉大嬸你稍等,我這就去取。”
“叫后廚房做幾道菜過來,忙活了大半天,我也有些餓了。”裴若歲見董祿要轉身出去,又多說了一句。
裴若歲是想讓劉大嬸就在這兒吃了午飯的,免得餓著,不過光讓她一個人吃,她肯定不愿意麻煩自己的。所以就只能說是自己也餓了。
“哎,東家。”董祿應下了。
董祿的動作很快,沒多久,便拎著酒樓里的籃子過來了,將三十文錢在桌上排開,數給劉大嬸看,確認無誤后,才把劉大嬸籃子里的雞蛋撿出來放到酒樓的籃子里。
飯菜還要過一會兒才能端上來,裴若歲就也坐在劉大嬸的對面,倒了兩杯水,一杯推給劉嬸,一杯自己喝。
劉大嬸還是沒從方才的震撼中緩過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荷包,那三十文錢正放在荷包里,分量不輕。
她又看了看裴若歲,少女端著瓷杯,小口喝著,唇角蘊著溫柔淺淡的笑意,讓人瞧見就不由自主地想親近。
劉大嬸一時有些想不起從前裴若歲的模樣了,那個枯瘦如柴、膽怯懦弱的小姑娘,好像從她的記憶里被抹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活得鮮艷生動的裴若歲。
這樣也很好。
“裴丫頭,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劉大嬸平時雖然直來直去,但卻不是個傻的,裴若歲待她好,她都看得出來。
裴若歲只是笑,“劉嬸對我也很好。”
劉大嬸沒再說話,可心里卻跟明鏡似的。自己是對裴丫頭釋放過善意,也幫她罵過胡老漢,但也僅此而已了,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幫助。
而眼下裴丫頭,卻是實打實地對她好。劉大嬸心里一陣感動。
沒過多久,伙計便端上了一盤正常數量大小的鍋包肉,以及三個紅棗饅頭,足夠她們吃飽的。
裴若歲張羅著劉大嬸吃,她就也沒再推諉,只暗暗記下了裴若歲的好。末了,裴若歲還喚人拿來了油紙,把剩下的一個紅棗饅頭給她包上了,讓她回頭拿回家吃。
她們這一頓飯吃了不小功夫,等裴若歲送走劉大嬸的時候,大堂里已經沒多少人了。
在柜臺邊上守著的人換成了董祿,全夜沒在,八成是尋了個什么地方歇著。橘子依舊趴在柜臺上,懶得不行,連窩都沒挪。
裴若歲上前,把橘子抱進懷里,問董祿說:“來咱們這兒的人都怎么說?”
“都是夸的!”董祿語氣十分激動,他已經好久沒見到過這樣熱鬧的場面了,“東家你沒瞧見,他們個個都說以后一定要過來咱們酒樓吃飯呢。”
“嗯,聽聽就得了。”裴若歲沒把這話當回事兒,真正有銀錢來酒樓的,始終是少數。
百姓們說是這么說,但一個月能來上一回享受享受,估計也是頂了天了。
董祿也明白這個理兒,“那東家,這菜的定價,你想好了不?”
鎮上酒樓的菜價,肯定要比縣里、郡里便宜不少的,平均只要幾文、十幾文錢一道菜。
鍋包肉采用的是豬里脊肉,豬里脊肉是瘦肉,價錢是要更便宜一些的。窮苦人家買不起油,都指望著買肥肉,能煉出來點肥油炒菜,倍兒香。價錢差不多能到十三文錢一斤。而一斤豬里脊肉差不多能做兩盤鍋包肉。
再加上用以調醬汁的調料,以及掛面糊的淀粉,還有廚子和伙計的人力成本的話……
“鍋包肉一盤十二文錢吧。”裴若歲說。
十二文錢對于附近幾個村子的百姓來說,肯定是要貴一些的,但鎮上的富裕人家不少,其實就還好。
董祿點點頭,“那一品豆腐湯、紅棗饅頭和蘿卜牛肉煲呢?”
一品豆腐湯用料講究,價錢是不會太便宜的。南豆腐的制作方法,傳播的并不廣泛,再加上蛋黃、雞茸、青菜和竹蓀……
“一品豆腐湯開價二十文,是不是有點貴了?”裴若歲輕撓著橘子的下巴,有些糾結。
“有點,鎮子上的普通老百姓,是很難理解沒有肉的菜,是怎么賣到這么貴的。”董祿揣摩了一下百姓的心理,如是說道。
裴若歲擺了擺手,“那先擱置。”
比起一品豆腐湯的難定價,紅棗饅頭就簡單多了,只比普通饅頭多了些紅糖和紅棗的用料,紅糖雖貴,但用量不多,所以紅棗饅頭也不會太貴。
裴若歲最后定價為兩文錢一個。
至于蘿卜牛肉煲,那便不是尋常人家能吃得起的吃食了。在這個年代,是沒有養殖肉牛的。
家里的大黃牛都是留著耕地的,很少有人家會宰牛吃牛肉,市面上賣牛肉的也不多,價錢自然是十分昂貴了,一斤牛肉足足要二十文錢!
不過一鍋蘿卜牛肉煲里,少放一點牛肉的話,也可以把菜品的價錢降下來,畢竟人們大多吃得是這么個味兒,而不單單只是為了吃牛肉。
“根據價錢,回頭可以再調整用料的多少。就先也定十五文錢吧。”她說道。
裴若歲琢磨著,她也該再研究一些便宜的菜式,讓平頭老百姓也能成為他們酒樓的受眾群體。
不過很多事情都是難以兩全的,能不能涵蓋大部分群體,她也得再仔細斟酌考慮一下才行。
一晃便是下午,趕集的百姓大多往各自的村里趕回去了,鎮上的百姓又不多,酒樓大堂里的食客就也少了,兩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王艷艷和小順兒也吃過了午飯,回到了大堂里,是被大福大壽打發回來的,說自己忙得過來,讓他們歇歇。
今兒個是初十,估摸著這會兒王良和孫大強他們幾個短工已經翻完地了,裴若歲是該早些回去結工錢的。
她一琢磨,便只留了三個伙計在大堂,把其他人都喊到了后院庭院里。沒有什么客人,董祿便也跟著去了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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