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寧有光有點恍惚道。
“怎么從來沒有跟你說過她?”時望月轉頭看向寧有光。
她點頭。
時望月嗤笑了下說,“一個早已沒關系的人,就沒什么必要再提起了。”
寧有光沉默了,許久,她才緩緩趴在了時望月的胸口。
“她過得不好。”
“我知道。”
聽完寧有光的話,時望月又跟她補充了謝海棠沒有從柳簌簌那里知道的消息。
柳簌簌從時家離開的時候,還是帶了些錢的。
她在時家那么多年,雖然境況沒法和其他兩個嬸嬸比,但她畢竟當時運氣好,嫁給時家那幾年,是時家風頭最勁,也最賺錢的幾年。
春風得意的時候,人自然就比情況不好的時候好說話。
時滿川每個月都有給她對于時家人來說算是很少,但對普通人來說很多對生活費。
他們三人吃住都在時家,再加上柳簌簌掌管著財政,又舍不得給他們父子花錢。
那每月剩下的錢,就都落在了她自己的口袋。
時望月從小就數學天賦驚人,又因為柳簌簌經常跟他算賬,導致他自己就很有算賬的意識。
柳簌簌或許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家的錢,時望月了解的比她以為的要清楚的多。
以至于,她從時家出去的時候,她身上到底剩了多了多少錢。
時望月很清楚。
起碼有小一百萬。
這一百萬,在當年真的不算少。
“這還是她自己平時有時候喜歡貼補她自己家以及……以及補貼那個保安之后剩的,不然她還能存更多。”時望月如今說起柳簌簌的事情,語氣非常的平靜,平靜的就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這也是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他獨自不知道消化了多少才能達到的狀態。
從前他不會這么冷靜。
他深深的記得,那時候他想跟姐姐一起去北極玩,明明她自己有錢,卻說沒錢,還罵他沒有自知之明時,晚上憤怒的拿剪刀把一本書都戳爛了。
當時恨她恨的整個人仿佛一團想要焚燒一切的火。
寧有光把手輕輕搭在時望月的肩膀上,稍稍動了一下身子,“我趴你身上累不累?”
時望月把手貼在她的腰上,又把她往自己的心口壓了壓,“不累。”
接著,他又繼續跟她說柳簌簌后來的事兒,“她跟我爸分開后,那個男的也辭職了,后來就一直沒有再做保安了。”
那兩人在一起,一開始也過了一段時間蜜里調油的日子。
畢竟,柳簌簌手里有錢,當時在時家雖說處境不好,比起一般人也是養尊處優,無論是身材還是皮膚都保養的好,長得也漂亮。
出去后,和那個保安光明正大在一起,生活還是愜意的。
但很快柳簌簌就懷孕,生了女兒。
女兒身體不好,從出生開始就三天兩頭生病,要看病吃藥,那個男人也一天到晚瞅著她手里的錢,鼓動她拿出來做生意。
再加上他一沒能力,二沒眼光,很快就把柳簌簌那里的錢給騙的虧的七七八八了。
錢沒了,生活過得越發不如意。
那個保安本身就有愛喝酒的毛病,不如意后酒癮就更重了,也不去上班,天天就是在家要吃好的喝好的,吃好了喝好了就去打牌,不賺錢養家也不管孩子。
柳簌簌手里的錢花完了,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就只能出去打工賺錢養女兒,養家。
她會干什么?
年紀大了,也沒文憑,再加上生完女兒之后胖了一直沒瘦下來,容顏不再。
哪怕是出去上班,還要照顧家里和女兒,就只能在家里附近的超市上班,賣水果和糖果。
日子久了,那個保安對她就更不好了。
生活不如意還愛發脾氣,脾氣上來,有時候還會對柳簌簌和女兒動手動腳。
和在時家只是受點窩囊氣,就能穿金戴銀的光鮮亮麗日子相比,柳簌簌后來的日子與之相比,不能說一個天堂一個地獄,也是相差的十萬八千里。
“這還真的是……”寧有光聽完更唏噓不已。
下午在大舅媽那里聽了一部分,寧有光就覺得柳簌簌也不知道有沒有想過當初何必呢,如今聽到時望月的補充,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時望月看著她臉上復雜的表情,就聲音低沉的說,“不要心疼她,有些人不值得。”
見寧有光沉默。
他又繼續冷淡的說,“有些人就是命該如此,給她好日子,她也不知道珍惜,等苦吃夠了,她自然就知道誰對她好了。”
寧有光想到從前時亭松對待柳簌簌小心翼翼的樣子,蠢蠢欲動的惻隱之心又變的平靜了。
“如果她找到你了,你會怎么做?”
“那就等到找到了再說。”時望月把寧有光摟在懷里,“新年快樂,老婆,明天還要拜年呢,咱們趁還有點時間,趕緊休息一下。”
寧有光就親了親時望月,從他身上下去后閉上了眼睛休息。
然而,哪怕此刻已經是守歲過后的凌晨四點鐘。
寧有光都沒有什么困意。
突然聽到柳簌簌的事情,讓她沒辦法很安穩的睡著。
她的旁邊,時望月閉上眼睛,呼吸均勻。
也跟她一樣,并沒有很快睡著,兩人都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的想著一些事兒。
許久,到底是時望月先開了口,“你會覺得我很冷漠嗎?她……”
畢竟是我媽,是生我養我的人。
新年,寧家老宅習慣了日日夜夜燈火通明,尤其是大年三十晚上,屋子里的燈都是不能關的。
因此,寧有光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旁邊正看著她的時望月,“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時望月認真的說,“真話。”
寧有光說,“不會。”
時望月沉默半晌又問,“你為什么不勸我對她好一點?”
寧有光看著時望月,瞳孔里裝滿了他的臉。
四周萬籟俱寂,她眉目溫柔。
聲音也是輕輕的柔柔的。
她說,“望月,其實我考慮過這個問題,從今天大舅媽跟我說了你媽的事后,我一直反問自己,到底要不要勸你對她好一點。”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