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明宮離開后,李攬月先去了青嫣那邊。
由于自個在心口刺了一簪子,她向來白皙的臉蛋更顯白了。
宮女扶她進去,她虛弱的來到青嫣面前,神色失常,癱軟的坐了下來。
她身著紅衣,衣裳雖染上了血,也不明顯。
青嫣腳腕扭傷,想動也動不了,只能靠在榻上。
“你怎么了?”
攬月低低的笑了一聲,笑得悲涼,她雙眸紅著,抽噎了一下,“陛下給我賜了婚,讓我嫁與傅子璣,往后,我們姐妹要同侍一夫了。”
聽起來,她好像非常不情愿似的。
青嫣臉色也刷的蒼白了,毫無血色。
擱在民間,也有不少姐妹共侍一夫的,可現在是兩位公主,不是普通人,而且,她們算是低嫁了。
在人看來,得利者就是傅子璣。
能娶兩位公主,多大的榮耀啊!
用姬太后的話說,傅子璣他是祖墳冒煙了,竟能同娶傲淵的兩位公主。
聽著攬月的話,青嫣只覺得心口發疼,窒息。
“明明是他輕薄了我在先,陛下卻連一句責罵也沒有,只說免得我將來嫁入旁人家,會被夫家小看,為保我聲譽,就賜下這婚,我雖以死相逼,到底是人微言輕,無濟于事。”
她輕咳了一聲,輕輕捂在自己受傷之處。
李攬月把她的不情愿演繹得逼真。
青嫣這才發現她手上沾染了一些血,再看她的心口之處,也有一些未擦干凈的血跡。
“你受傷了?”青嫣掀了一下她的衣裳,要證實這事是不是真的。
傷口雖被包扎著,還是有血透過布滲了出來。
李攬月絲毫沒把自己的傷放在心上,只是紅了眼眶,道:“我堂堂傲淵公主,竟要被迫下嫁一個江湖郎中,可笑——”
“一個江湖郎中,竟將皇族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悲。”
李攬月一臉的痛徹心扉,字字句句都在表達她的不情愿,她是被迫的。
她慢慢站了起來,凄涼的說:“父皇若還活著,豈容這奸臣當道。”
抬步,她跌跌撞撞的離去了。
身后的青嫣通體發寒,一臉痛苦。
傅子璣,她看錯他了,信錯他了。
有了她李青嫣還不夠嗎?他還想要李攬月。
貪得無厭。
男人啊!
那個男人在出了重明宮后,就又過來了。
又被賜了婚,他想這事還是要由他來告訴李青嫣一聲的。
往這邊走的路上,就又遇著了李攬月。
不管她平日多么高傲,不可一世,到底也是個嬌弱的女子,一簪子刺下去后,她虛弱得仿若風一吹就會倒。
看著迎面走來的傅子璣,她住了步,眼神淡漠,身子晃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公主。”左右跟隨的宮女驚慌叫,不知所措。
“傅太醫,公主昏過去了,您快看一看吧。”
一旁的宮女慌忙叫他。
傅子璣蹲下來,摸了一下她的脈。
她脈象平穩得很,一點毛病沒有,剛刺了一簪子,疼一些罷了。
他也不拆穿她這種小把戲,只對宮女道:“把她扶回去吧,好好歇息著,沒事的。”
一旁的宮女回話:“奴婢背不動,怕再碰著公主的傷如何是好,還請傅太醫把公主送回去。”
也是,都是嬌弱的女子,雖然李攬月看起來沒幾斤肉,一路背回去,也不妥。
傅子璣伸手握住李攬月的玉肩,稍微用力,她立刻就疼得抽氣,睜了眼,怒:“傅子璣,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當然是讓她醒過來了。
他面無波瀾,語氣淡漠,“公主醒了,扶她回去吧。”
宮女趕緊把李攬月扶了起來,傅子璣這才忙脫了身,走了。
李攬月轉眸看了看他離去的身影,一雙美目壓著勢在必得的霸道。
瞧那那身段,她握了握拳。
他是她的囊中之物,跑不掉的。
走遠的傅子璣忍著脊背上的涼意,沒有回頭。
他一直都知道李攬月這個人,不可一世又毫不講理。
如今,她利用各種手段,尋死覓活的,許給他了,他還不知道要怎么和青嫣說呢。
青嫣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不如從前了。
想起之前李青嫣對他說過的一些話,他面上沉了沉。
——到底是攬月有意污蔑你,還是你心里早就心悅攬月?傅太醫也想要齊人之福的吧?
齊人之福。
事情現在變成這樣子,好像更難解釋清楚了。
再次來到青嫣面前,她神色蒼白著,模樣有著明顯的失神。
“公主。”
他喚了一聲,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
青嫣冷漠又失望的看著他:“如您所愿,你終于娶到攬月了,娶了傲淵的兩位公主為妻,很高興吧?”
陛下那邊才說的事情,圣旨還沒有下來,青嫣這邊就知道了。
很顯然。李攬月剛剛是來過這兒了,又在這兒搬弄是非了。
小小年紀,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嘆為觀止。
他要怎么解釋呢?
說他不愿意,說他是被迫的。
聽起來都是極為可笑的。
他一個大男人,他若不愿意,誰能強迫他。
陛下是不會強迫他的。
可當時的情況,姬太后咄咄逼人,李攬月黑白顛倒,尋死覓活——
他不想抗旨,不想陛下為難,就默認了。
“你若喜歡攬月,你就去追啊,以著傅太醫的卑鄙和無恥,想必略施小計,還是能把人討到手的,你既然鐘情她,何必——”
何必要來糾纏她?
好像也不是這樣子的,明明是她去請的旨,一再的追問,讓他答應的。
怎么聽起來,好像被迫的始終是傅太醫呢。
傅子璣看著她,有些內疚。
青嫣心里難受,不想再與他說什么,冷漠的道:“出去。”
傅子璣沒有立刻出去,只道:“李攬月這個人,擅長搬弄是非,滿嘴鬼話,你不要句句都信。”
“我與她一起長大的,她是什么樣的,我比你了解。”
她已不信他,他再多說,就顯得他在挑撥離間,小人一個。
“公主歇著吧。”他告退了。
出去的時候心里難免起了一些惱意。
李攬月,她這樣折騰,有意思嗎?
他這個人,向來與人為善,骨子里的良好教養也讓他不肯輕易傷人,可有人這樣一再氣他,他教養再好,也忍無可忍了。
李攬月就是個欠教育、欠收拾的問題少女。
他倒是要問一問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小孩究竟想干什么,都賜婚了,還在挑撥離間。
他冷著臉前去找人,走進李攬月的宮殿。
回去后的李攬月剛換了身衣裳,躺在貴妃榻上歇著。
難得傅子璣主動上門來,她打了個手勢,傳。
傅子璣冷著臉走到她跟前,冰冷冷:“左右挑撥,黑白顛倒,有意思?”
李攬月慵懶的靠在貴妃榻上,勾勾手,她的指甲上染著美美的蔻丹,亮晶晶的,和她的人一樣鮮艷,嬌美。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你近點。”
盯著自己的獵物,她眼神里染上一些玩味,聲音嬌軟得很。
瞧她這一臉欠收拾的模樣,傅子璣又覺得自己實在不該來和她費口舌。
她自幼在這宮里長大,骨子里已經壞透了。
再教育,晚了。
像她這等問題少女,不吃夠苦頭,是不會醒悟的。
李攬月她從貴妃榻上起來了,光著嬌嫩的腳丫子,她走到傅子璣面前,一下子就逼近了他,伸手就要往他臉上摸。
傅子璣本能的往后一退,沒讓他碰到,“公主請自重。”
她就喜歡他這一臉的冰清玉潔,更讓她有征服欲。
把他這冰清玉潔的外衣撕下來,應該會有很趣的。
李攬月朱唇輕啟,漫不經心的,擺著高高在上的姿態,道:“傅郎,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這么矜持怎么生孩子。”
她連稱呼都改了,把他的名字叫得甜膩。
所以,她自重個屁。
“……”這問題少女的言論顛覆了他的三觀。
不是碰一下都要死要活非君不嫁呢?
這虎狼之詞偏就肆無忌憚的從她口里說出來了,還沒有半點不自在。
傅子璣繃著臉,冷著臉,避開她這些虎狼之詞,警告她:“你若再到青嫣面前搬弄是非,休怪我不客氣了。”
李攬月面上不在意的笑了一下,“不客氣又怎么樣?傅郎是想再給我下藥,把我毒死?”
“未必不可。”
李攬月諷刺的笑了下,“傅郎,青嫣和你發脾氣了?那你就和她理論呀,你和我大呼小叫什么?你也就仗著我寵你。你給我下藥,我都沒與你計較,換作青嫣,你敢給她下藥,敢吼她一嗓子,你看她還能理你”
她寵他?
這話聽著怎么如此別扭?
管它別扭不別扭,傅子璣拔腿就暴走了。
小小年紀不干一件人事。
身后傳來李攬月輕佻的嬌滴滴的聲音:“傅郎,不知道你的腰力好不好,好好練一練,別讓我失望了。”
“……”他都想他娘的暴粗口了。
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是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
猛然,他住了步,再次回身,瞇了瞇眼,問:“你來自現代?”
“什么?”李攬月沒聽懂。
傅子璣不問了,轉身走了。
他,甘拜下風,教育不了。
不知不覺,已是午時。
風,有些熱。
他這個人,其實,不大懂情為何物。
在另一個末世的時代,他出生軍人世家,他是一名軍醫。
他一生的事業,都撲在了研究室里了。
活到三十多歲,也不曾有過談戀愛的經驗。
末后的時代,天災不斷,饑荒瘟疫更為嚴重,人每天活在慌恐之中,獨身主義者就更多了,沒有家庭反而更輕松。
有一天,研究室爆炸。
再醒來時,他已在了異世,并且連研究室一塊帶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