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欞外的樹木格外蒼翠茂盛,孩子們的聲音,也格外嘹亮。
孩子最是單純的,無慮的。
小狼狗和小貓喵的死慢慢被遺忘,多多看見李世都走來的時候還是會高高興興的迎著他叫:“父王,父王。”
李世都便把她抱在懷里,問:“多多,你娘親呢?”
“娘親趁多多睡著的時候便跟著父皇溜進宮里了。”
多多還有點小委屈了,顯然也不知道這話會刺痛他的心。
李世都面上淡了淡,孩子無心的話就像一把刀扎在他心里。
“恩恩這是在做什么?”
李世都把目光落在這孩子身上,他端得跟個小大人一樣,面前放了一本書。
他說:“我在讀書。”
知道李世焱才是他的爹爹后,這孩子待李世都就疏遠了些,他怎么與多多說話,他也不注意了。
畢竟,他有親爹,也就不那么稀罕李世都是否喜歡他了。
李世都點點頭,道:“以后就是一國之君了,是該好好多看看書。”
恩恩沒言聲,這些話他都懂,他父皇有和他講過。
李世都便不和他多言了,實在是這小子特別的無趣,他和多多說話:“多多,想不想回燕州?”
“想呢,父王,我們什么時候回燕州呀?”
“等你青嫣姑姑出嫁后。”
“青嫣姑姑是誰?”
“哥哥要讀書,我們去外面說。”
多多同意,被他抱著一塊出去了。
李世都和她講青嫣姑姑是父王的妹妹,改天帶她認識。
李世都想帶她出去玩玩,多多自然是樂意的,便被他給帶了出去。
文善回來的時候,聽聞多多被帶走了,面上淡了下來。
在燕州,李世都也不曾單獨帶過孩子們出去玩,他身體還未痊愈,怎么就想著帶多多出去了。
文善看恩恩還專注于讀書,她不由道:“恩恩,你也休息一會吧,老讀書你不累嗎?”
“娘親,我不累。”
她有點想說,你怎么不看著點妹妹,想一想恩恩也不過是和妹妹一樣的年紀,他怎么看得住。
就連這院里的婢女都無法看得住,她就不為難孩子了。
恩恩慣會察言觀色,問她說:“娘親是不是想妹妹了。”
文善‘嗯’了一聲。
恩恩又說:“父王說,等青嫣姑姑成親后,就帶妹妹回燕州。”
明明父皇說他們要住到宮里的,以后都不走了。
文善沒言聲,她也不大知道該怎么和孩子解釋,她不會再帶孩子們回燕州了。
恩恩又說:“娘親,父王不是恩恩的親爹,以后,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回燕州了。”
在他心里父皇才是親爹,他理當留下在親爹身邊。
這孩子過于早熟,沒什么是他不懂的。
他問了,文善也就點點頭。
恩恩又問她說:“父皇才是恩恩的親爹,以后恩恩就留在帝都,跟父皇在一起了吧。”
文善問他:“你就這么想和親爹在一起?”
恩恩點點頭。
這小子挺有自己的主意,文善再問他:“如果讓你從親爹和親娘選擇一個呢?有了親爹,就沒有親娘了,你選擇跟誰走?”
“娘親,能不選嗎?”
“不能,快選。”
恩恩只好說:“我自然是選擇娘親了。”
文善摸摸他的腦袋,夸贊道:“乖兒子,娘親沒白疼你一場。”
她又說:“給你點好處就被哄走的,都是傻瓜。”
恩恩忙說:“娘親,我不會被哄走的,我最喜歡娘了。”
文善挪到兒子身邊,把他抱到自己懷里坐下,問他:“恩恩,跟著親爹可以做太子,將來皇宮就是你的家,整個天下也都是你的了。跟著娘親,就住不了皇宮了,大概只能住這樣大的房子,你是想住皇宮,還是住這么大的院子?”
“娘親住哪,恩恩就住哪兒。”
兒子還是和她一條心的,沒有被皇宮的榮華迷惑,文善就在他小臉上使勁親了一口。
孩子太小,單純,這些事她還是不多說了,免得回頭被李世焱套了話,全套出來了就麻煩了。
母子倆聊了一會,文善又考了他今天要讀的書,她毫不臉紅的夸贊道:“恩恩完全遺傳了娘親的優點,一讀就會,這等天賦一般人是沒有的,咱們先歇息吧。”
她讓婢女拿來些瓜果,陪著他吃了一些。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她又讓婢女前去盯著點蔡文實,等他回府后讓他過來一趟。
沒有等到蔡文實,倒是先等到李世都帶著多多回來了。
他給多多買了許多東西,有吃的有玩的,還有頭飾,都是雙份的,多多一份,恩恩一份。
多多高高興興把東西全都擺在桌案上炫耀。
文善一旁說:“干嘛這么破費。”
破費么,她隨便一句話,就戳痛他的心。
李世都忍下心痛,“平日也沒給孩子買過什么,想來是我的不對了。”
“孩子也不缺少什么的。”
他無話可說,轉身離去,回了他那邊的寢屋。
分開了才發現,的確是他做的不夠好。
這么久了,他也沒為孩子們買過什么,平日里也不曾帶孩子們玩耍過。
好在多多單純,心眼少,還愿意跟著他玩。
恩恩就不一樣了,他心眼不比他親爹少,有了親爹后,明顯就與他疏遠。
都是他不好,沒有照顧到孩子們的心情。
他為這事一直在后悔,自責。
文善跟著他走了出來,來到寢屋尋他,“世都,你身體還不曾好,怎么就帶著多多跑出去玩了,你可不要事事由她,不然,她還不得上天了。”
她跟個沒事人似的,仿若他們之間不曾和離。
世都看著她,看她的眼神有悲傷,問她說:“文善,你其實是想留在他身邊的吧?”
“我不想——”她本能的這樣說,覺得這樣說會對他的傷害減少一些。
李世都低笑一聲,笑容里有凄涼,他說:“騙鬼——”
“我真沒騙你,你自己想想看,兩宮太后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進宮,就等把把脖子伸出來給她們砍,我是逼不得已的,他非要給孩子個名分,我也攔不住的,你們皇族都是什么樣的人,你心里還不知道嗎?又霸道又不講道。”
她身在皇族之下,無力反抗。
雖然也算是她的真心話,這樣說給他聽,就是出于照顧他的心情,她誰也不愛,李世都就不會覺得太受傷害。
她一直想把對他的傷害減到最低,最低。
李世都又問她:“這么說來,你并不愛他?”
“我當然不愛他,府里一堆的事情都讓人焦頭爛額了,我哪來的心情和時間去愛他。”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承歡的時候,李世焱總有本事把她哄得心花怒放,所有的意志都拋開后,她會一遍遍的和那人說:焱郎我好愛你,好喜歡你。
他讓她神清氣爽了,她便什么甜言蜜語都往外倒,反正她不會負責任的。
和李世都說起這些言不由衷的謊話,她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說著,連自己都要以為是真的了。
“不愛他,還往宮里去,這不是給他希望嗎?給他的希望越多,他將來越不放過你。”
文善面上有些發燙,果然,她往宮里去的事情世都是知道的,她只好說:“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你確定?”
她信誓旦旦的說:“本來就是他一直在逼我。”
她卻不知,李世焱站在珠簾外,把她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在她進這屋的時候,他人就來了,直接就跟著過來了。
和李世都說了這話,文善不想再說了,“你歇著吧。”
她轉身出去,在珠簾外就看見李世焱,這人眼神復雜的看著她,眼神就很冷,很刀子似的。
文善愣了愣,想到自己剛才說的一番話,嚇得她面上一慌,拽了他就趕緊出去了。
也不知道李世焱幾時來的,把她的話聽見了多少。
文善趕緊拐進書房,打算再和他解釋清楚。
把書房的門關上后,李世焱就站在她跟前看著她,等她的解釋。
文善面上淡了淡,先問他:“你偷聽。”
他沒言語,偷聽不偷聽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需要她一個解釋。
今天還在宮里和他鬧,嚷著有姬貴妃就沒有她。
她醋意大發的樣子,讓他以為她在乎他。
事后他又親近了她,她也乖乖的依了,還說好喜歡他這樣子,和他難舍難分的,主動的磨了他好一會兒。
可就在剛剛,她居然告訴人家,她不愛他。
他不說話,文善和他僵持著。
不知道他究竟聽到了什么,她也不好亂解釋。
過了一會兒,李世焱說:“好好想一想,你準備用哪些謊言來騙我。”
“我沒騙你。”
她嘴硬不承認,李世焱冷淡的道:“蔡文善,你給我想清楚了再解釋,在這之前,我先把孩子帶回宮里,你什么時候處理完你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再來見我。”
轉身,他欲要把門拉開,她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一把拽住他,牢牢抱住他,有些慌,嬌滴滴的哄他:“焱郎,你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嘛。”
動不動就要帶孩子進宮威脅她,一副她若不進宮就再見不到孩子的架式,太氣人了。
但是,這一招就是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