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落一地,大地沉睡。
燭光下,文善拿著帳本寫寫畫畫了許久,規劃著福字號在帝都的未來,走向。
汪——
正趴在門口的小狼狗忽然叫了一聲后立刻趴了起來,沖著來人搖頭擺尾的。
是它的頭號男主人來了,它立刻把人領進了屋。
他暢通無阻的,就進了寢屋。
文善抬頭一看,愣了愣。
果然,這個狗東西對她來說是不中用的,要它看門,有什么用呢。
它跑進來的時候精神十足的在地上撒歡,兩條腿都支起來了,努力向男主人展示它身上的新衣裳。
本來注意力都在文善身上的男主人看了看它,見它一身的紅,活像個新郎官似的,他抱小狼狗抱了起來,在文善的旁邊坐了下來,問:“這穿得,怎么這么像新郎官?”
“……”這讓她怎么解釋呢,挺尷尬的,都是孩子們胡鬧的。
現在搞得好像是自己有意而為之,這讓她有點面紅耳赤。
她當時就該阻止她們胡鬧的。
文善忙往旁邊挪一挪,離他遠一點。
小狼狗討好的在男主人身上蹭了蹭,高興的哼唧了兩聲。
李世焱察言觀色,這人何等精明,直黨這里面有貓膩。
“喵喵。”
他喚了另只貓,到底怎么回事,都拎出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叭在一個箱子里睡覺的貓聽見喚它的聲音,喵了一聲就竄了出來。
男主人的聲音,它還是記得的。
順著聲音尋來,果然,就見男主人過來了。
它沖男主人喵了一聲,仿若在問他:你找我?
李世焱一看這貓也是一身大紅衣裳,腦袋上還被套了頭花,活脫新娘子的模樣。
文善有些百口莫辯,勉強解釋:“是孩子們在鬧著玩,這些衣裳是書念給做的,心靈手巧的一個姑娘。”所以和她沒有半點關系,不是她干的。
李世焱挺滿意的:“做得不錯,甚得我心,看樣子是拜過堂成過親了。”
文善懷疑自己身邊有他的眼線,怎么這里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了。
他雖想安排人在她這里,她是拒絕了的。
“你別多想了——”
文善無力解釋,顯得自己在欲蓋彌彰。
“我沒多想,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
“你明白啥呀——”文善心里挺急的,但這事好像解釋不明白了,她就該把狗貓的衣裳脫了,但手里忙起來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她懊悔啊!
“我明白你心里有我。”雖然昨晚她又把他氣住了,為了不讓他親近,還捅了自己一簪子。
可他是誰呀,他是李世焱啊!很快就又把自己哄好了。
在她面前,他向來是那個退了又退的。
兩個人,總得有一個妥協。
該讓步的時候就得讓步,他一個男人要和她一個小女子計較,他們倆人,這輩子別復合了。
他逗了一下狗貓,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文善漲紅的臉,她暗暗咬咬牙,道聲:“自作多情。”
她心里才沒他,她是否認到底。
“帶喵喵去睡覺。”李世焱逗著小狼狗,它果然聽懂了似的,搖了搖尾巴,去舔貓。
這只小貓被它調戲了無數次后,在拒絕不了的情況下,終于反抗起來,貓爪子使勁的推開它,最終取得了勝,一狗一貓你舔我,我蹭你,一路鬧到了門口。
小狼狗最后老老實實的趴在寢屋的門口,小貓踩在狗身上,左右去舔了一圈,小狼狗一臉享受的閉了眼。
蔡文善面上淡了淡,這一狗一貓是來氣她的,回頭就把它們送人了。
李世焱目落落在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溫柔。
她淡藍華衣裹身,露出清晰可見鎖骨。
清涼透徹如冰雪。
三千青絲發帶束,一縷青絲垂身前。
仿若看不見她冷了的臉,李世焱朝她挪一挪:“傷好些沒有?有上過藥嗎?”
“不勞陛下關心。”
昨個都那般了,她以死相逼都受傷了,他就不覺得難看嗎?
他為什么還要過來,至少也該緩沖個幾天,冷靜一下吧。
她不能理解,李世焱不要自尊了嗎?
“我不關心你,誰關心,我看看。”
他說得理所當然,沒有絲毫別扭。
文善忙擋住他伸來的手:“不許碰我。”
“不碰,我看看你的傷勢恢復得可好,才放心。”
他這個人也是偏執得無救可救,文善強勢不過他。
他執著的要看,把她的衣裳往下拉了拉,絲毫不覺得他們之間應該避嫌,不斷的給她洗腦:“我們孩子都生兩個了,有必要害羞。”
文善閉了閉眼,氣道:“李世焱,你很無禮。”
傷的地方是在心口那一處,實在不該由他來處理的。
明知無禮,還是容忍了他的無禮。
她的愛不著痕跡,死活不認,卻還是留下點點滴滴的證據。
他總能在這點點滴滴中,得著安慰。
李世焱把纏在她身上的布一圈圈繞了下來,摒棄一切雜念。
傷口雖不大,但深。
他從瓶子里挖出藥給她涂上,又給她換了一塊干凈的新布一圈圈的纏上。
文善看了看他,見他極為認真,仿若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等把她的傷處理好,文善又挪開一些。
兩人這樣,實在過于曖昧了。
太不應該了,她為什么要受他擺布。
“你是一國之君,你每天不忙的嗎?”
她的意思是,他不用每天都來的。
他當她是在關心自個了。
“善兒,我的余生,就是陪伴你們母子。”所以,再忙,他也不能忽略了他們。
可她不需要人陪伴,孩子們慢慢大了,也會習慣的吧。
人這一生,哪能事事如意,十全十美。
她琢磨著該如何打發他回去,最好以后都別來見她了。
“書念在我這兒,她這個人與孩子挺有緣分的,孩子們都很喜歡她,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是書念陪著他們的,給他們講睡前故事。”
所以,孩子們并非只親近他。
換作任何人,只要對他們好,他們都樂意親近。
都能把他們哄好。
李世焱聽她一再提到這個名字,說什么現在在她這兒,那就是今天剛來的,好像也不是她這邊的婢女,他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幾分的耳熟,又沒想起來在哪聽過。
“這位書念是誰家的姑娘?”
“大商人朱有為家的。”
說到這位他就知道了,頷首道:“既然這么會哄孩子,就讓她做孩子們的玩伴好了。”
“……”她壓根沒聽明白她話里的含義嗎?
“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這人啊,只能明著說,太含蓄,他裝聾作啞聽不懂。
李世焱不悅:“我才剛來,一口茶都沒喝,你就催我走——”
“你在這兒不合適,讓人看見要怎么想我。”
這話要說她說幾百遍啊,累了,不想說了。
“沒人看見我進來。”
文善翻他個白眼:“偷偷摸摸翻墻來的?”
“……嗯。”她這么在乎這點名聲,大晚上的,他想要過來,又不能光明正大,他能怎么辦,只能委屈求全了。
文善忽然嘆了口氣,就算沒人發現又如何,他白天可是光明正大來的,還姬太后姬貴妃知道啊,她這府里的人也知道啊,尤其是那邊的一對婆媳,這些人暗地里會不把這事捅出去?
她名聲要毀在這人手里了,傳出去別人要以為她紅杏出墻了。
文善抬手倒了杯茶,遞給他:“喝過這杯茶,你就回去吧。”
“你喂我。”
“……”你愛喝不喝,又不她兒子,不慣著他這毛病,得寸進尺。
文善把茶放下來了。
她親自倒了茶,他自然是要喝的。
李世焱拿了茶,品了一口,一副很燙的樣子,又放了下來。
喝得快會被趕走的。
文善諷刺他:“燙嘴?”
“嗯,你看,都給我燙破皮了。”
他的臉一下子就放大到她面前來,文善以為他要親自己,本能的伸手去擋,捂在他嘴上。
與他目光不期而遇,一眼的相視。
李世焱反手握住了她纖纖素手:“你想把我悶死不成?”
還反咬一口。
“明明是你無禮在先。”她使勁抽回自己的手,不要以為給他睡過兩回,生了兩個孩子,就可以隨意碰她。
她不同意的。
“茶涼了,不要再喝了。”
文善把茶收了,倒了。
讓他喝口茶,他想磨嘰到天亮不成。
他不走,她走。
她起身欲走,不曾想裙角被他給壓住,只聽嘶的一聲響,裙角被扯爛了。
“你……”離譜。
李世焱一臉的若無其事,毫不尷尬的提了一下她的裙角:“回頭我給你再送一套。”
“不用了,時候不早了,陛下你也請回吧。”她扭身就走,哪知這人拽著她的裙角非但沒放,手上還一個用力,把她給拽回來了。
文善身形不穩,一下子就跌倒了,跌落在他懷里。
“沒事吧?”
他裝模作樣的關心,文善無語極了。
“你是故意的。”
“看看你的平衡力是否倒退。”
“……你這叫耍流氓。”
調戲良家婦女。
“毫無情趣。”他把人一推,站起來,走了。
文善被氣住。
她毫無情趣,她有趣著呢。
氣了一會又想通了,她和他之間,要什么情趣啊?
他和她之間要是有了情趣,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