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焱賴在這兒里不走了,仿若他已是這個家里的一分子。
好在因為有幾個孩子的參與,本來壓抑的氣氛也漸漸輕松下來。
多多是個自來熟,很快就和兩位小舅舅和外祖父打成了一片。
今天用膳的時候,多多比任何時候都要規矩,盡量不讓自己面前掉下飯菜,也盡量不讓自己吃得干干凈凈的。
蔡文善驚訝的看了她好幾回,她怎么教導都不聽,現在出來一趟,在吃飯這件事上倒變得不像她了。
李世焱吃得很少的,他全程都在看著自己的孩子,時不時的要為自己的孩子夾些菜,當然也為別人的孩子夾些菜。
孩子年幼,其實也吃不了多少。
蔡文善面上淡了淡,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勇氣坐在這兒,一派的理所當然。
她都尷尬得腳趾摳地了。
他嘴上沒說什么,這行為上就在明目張膽的告訴家里人,這孩子是他的。
龐北雁當然是假裝什么都不知道,韋國公就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孩子們用過膳后,龐丹青那邊派了婢女過來回話說:三小姐原來的院子已收拾出來了,三小姐可以隨時過去歇息。
當著陛下的面,龐丹青也給她該有的體面。
等陛下走了后,就另當別論了。
文善這邊也就應了一聲,趁機要帶孩子們回去歇息,她就是想把孩子們支開,她不想和李世焱在同一個屋里,她就是覺得尷尬,她做不到李世焱這般若無其事。
她琢磨著,青天白日的,李世焱再不要臉,也總不好再跟著去她院子里,她是尊王妃,非常不合適。
她帶著孩子客氣的向李世焱行禮,準備告退,多多依依不舍的:“問五皇叔不跟多多一塊去嗎?”
文善聽這孩子這么多的話有點心累,面上淡定:“五皇叔宮中有要事要處理。”
多多還是很不舍的說:“五皇叔晚上會過來陪多多講故事睡覺覺嗎?”
文善拽著兄妹兩人的手走了。
怎么這么多話,這張嘴到底隨哪個了?竟給她挖坑。
恩恩被拽走的時候還不由回頭往后看了看。
他也挺不舍的。
雖然和五皇叔相處的時間就在昨天,在那短短的時間里,他已經很喜歡這位五皇叔了。
出去的時候多多靈機一動:“娘親,我們住在宮里吧。”
她斷然拒絕:“不行。”
就相處一天,就想搬人家宮里了,李世焱給她孩子灌了什么迷糊湯。
其實,他只是灌了愛這碗迷糊湯。
知道孩子們缺少一些來自父親那種發自心底的愛,他使出渾身的解數來討好這一雙兒女,讓自己的形象在孩子們的心底扎根。
孩子們最是單純的,又知道他是爹爹這樣的角色,血濃于水,他的真心很容易就贏得了孩子們的喜歡。
多多還在努力說服她:“娘親,宮里的房子好大哦,多多好喜歡那里。”
文善咬咬牙,問她:“知道狗不嫌家貧的故事嗎?”
“不知道,娘親要給多多講故事嗎?”
文善‘嗯’了一聲。
等回到她那邊的院子后,坐了下來,給兩個孩子講了一個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的故事。
故事講完,文善問:“聽明白了嗎?”
“娘親,多多聽明白了,多多不會嫌棄娘親丑的,娘親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娘親。”
文善滿意的點頭,摸摸多多的腦袋:“孺子可教也。”
另一個孩子也表態:“恩恩也不會嫌棄娘親的,等恩恩長大了,就賺很多的銀子養育娘親,讓娘親也住進皇宮那樣大的房子。”
文善又摸摸恩恩的小臉:“皇宮太大,住進去反嫌得冷清,咱們就住這樣的房子便挺好。”
話雖如此,恩恩還是想給娘親換一個更大的房子。
看過宮里的房子后,他挺滿意那里的。
和孩子們談了會話,文善把他們哄著去寢屋午睡了。
這里就是她做小姐時候的院子,現在多出兩個小家伙,自然是沒有他們的房間的,文善把他們先安排一處,一起睡在她當年的那張床榻上。
多多問:“娘親,多多沒有自己的房間嗎?”
以往在尊王府,她都是有自己的小床。
“過兩天就都會有了,你們先睡在這兒,把眼睛閉上,不許說小話了。”
好吧,兩個孩子閉了眼睛。
文善把帳幔落下,出去了。
她暫時要在這府上住一段時間,由于多了兩個孩子,就要添置許多東西。
文善把梨花海棠喚了過來,交待她們去辦些事。
孩子們的奶娘還有一些婢女以及許多的衣物都還在客棧那邊,今天要把人和東西都帶過來。
再去請些木匠回來,要給孩子們打造兩張小床。
還有這房間的墻,也需要打通,方便她照顧孩子們。
雖然她可能不會住太久,該做的還是要做的,不能委屈了孩子,他們該有自己的房間的。
后面要做的事情有許多,她需要單獨開個小廚房,她做姑娘的時候這院子里本身就是有設立小廚房的。
現在只需要把柴米油鹽買回來。
今日不同往昔,她一個出嫁的姑娘回娘家要住上一段時間,還帶了這么多的奴仆,不能落下一個整天在府里白吃白喝的名聲,有損她福容公主的名聲。
再則,現在這府里有了個蛇蝎心腸的龐丹青,大廚房給她用,她也不放心呢。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文善把這事都交待下去后,她又回了寢屋,悄悄看了一眼兩個孩子,這兩人居然沒有睡,躺在榻上說起了悄悄話。
多多小聲說:“哥哥,你想不想去找父皇玩呀?”
“想呢。”
蔡文善過來挑開他們的帳幔:“你們怎么不睡覺?”
兩人趕緊又閉了眼,多多說:“娘親我睡醒了,你又把多多吵醒了。”
“不許再說話。”還怪上她了。
“公主,龐少夫人來見。”
白玨的聲音突然就傳了過來,文善怔了怔,走出寢屋問:“你在這兒干什么?”
白玨回她:“奉命保護公主。”還有小公主和小皇子。
李世焱把自己的人放在她這兒,是恐怕旁人不知道她生的孩子和他有關系?
文善面上淡了淡,沉了臉道:“白玨,你立刻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你告訴你家主子,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我不需要人保護,這不缺人,也不多養人。”
白玨欲言又止,瞧她面上有了不悅,到底是行了一禮,退了。
真是讓人頭疼,文善又走出堂屋,只盼著這李世焱別再給她折騰事了。
過了一會,寢屋的多多和恩恩悄悄爬下床榻,穿了自己的鞋子,跑出來了。
初來乍到,處處都是新鮮的,兩人也實在是沒有困意,而且他們心里非常想去宮里,想睡在父皇的龍榻上。
那時,龐丹青主仆站在院中候著。
看見白玨就在這院中侍候的時候,龐丹青就知道,那人何止是沒有忘記蔡文善如此簡單。
怎么會有男人為一段情執著這么多年,始終忘不掉,放不下。
而這樣的人,還是操控天下生殺大權的九五至尊。
簡直是,不可思議。
一時之間,嫉妒泛濫。
她站在院中看著走出來的文善,想從她身上仔細找出她的閃光點。
她究竟是好在哪里,令那個人怎么也忘不掉。
除了這張臉有過人之處外,還有什么。
她看著文善,文善也看著她。
這些年來兩人本也無交集,可現在橫在她們中間分明就又有著化不開的深仇。
龐丹青壓下心里的嫉妒道:“看看你這里還需要添置什么沒有。”
“這點小事就不勞嫂嫂費心了。”
“一家人嘛,都是應該的。”
對方溫聲細語,裝模作樣,溫良淑德,文善心里不耐煩的翻白眼,她是不屑與她演戲的。
“娘。”多多和恩恩跑了出來。
龐丹青的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看著看著,忽然就看明白了什么。
“這兩個孩子可真漂亮。”她又感嘆一句:“轉眼間,孩子們都會跑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文善也就道:“恩恩,多多,來見過大舅母。”
兩個孩子也就過來喚聲大舅母。
龐丹青也是早有準備,讓婢女把禮物拿了過來,送給兩個孩子,孩子們收了禮物,道了謝。
文善吩咐:“恩恩,帶妹妹進屋玩會,我與舅母說些話。”
兩人捧了送他們的小禮物進屋了。
待孩子們都離開,文善也絲毫沒有請她進去坐的打算,語氣淡漠:“這里沒有外人,嫂嫂也不必太客氣,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吧。”
裝來裝去的,也挺累的。
她又不是知道,龐丹青做的那些表面功夫,都是為了給李世焱看的。
龐丹青笑容就止在面上,語氣也淡了淡,問她:“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
文善是笑非笑的看著她,這就急著她離開了?
“看我高興嘍,三五載也是有可能的,怎么著也得等我爹痊愈了吧。”
哪有出嫁的姑娘在娘家住三五載的?
說到國公的事情,龐丹青嘆了口氣:“國公的病,也是請了不少太醫來看過的,都不見好,太醫說,可能這輩子就這樣了,我轉而又想,國公雖是癡了,好在他每天都是開開心心的,少了許多的煩惱,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好一個因禍得福,你倒是癡了傻了試試,看看愿意不愿意接受這個因禍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