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這幾天,確實是有些生文善的氣。
氣她,也氣自己。
他氣自己對她過于用心,為她病到現在,她待自己就一直平平淡淡,毫不熱情。
他說過,他付出就想回報,可她連假裝回報一下都沒有。
他病了這么久,也沒見她真的關心過。
就算關心,在他看來就是做個樣子,表面功夫,并不走心。
他受這么重的傷,就沒見她有多急,她更急的是她可能成為他懷疑的對象,她和她家可能會因此被治罪。
若是換作她傷著了碰著了,他只會恨不得那傷長在自個身上,替她受疼才好。
他想把她捧在手里,擱在心上,也同樣希望她如此待他。
他氣了多天,現在,他又被哄好了。
文善喂了他三回后,什么氣不氣的,走心不走心的,都不想了。
念著自己病還沒好,也怕過給了她,就不為難她,便不讓她這樣喂了。
他只是說:“以后本王若不開心,就這樣哄本王。”
文善面上紅通通的,沒敢接這話,只是把參湯遞給他,讓他自己喝完。
他這次也不矯情了,喝了,又和她說:“我渴了。”
文善給他把水倒上,有點燙,她輕輕吹了一下,遞到他手里。
等他又喝過水,文善也不急著走,看著他,欲言又止。
她看著他,靜王也看著她,說:“過來,讓本王抱抱你。”
他好久沒抱過她了,他想她了。
她一句廢話沒有,靠了過去,怕自己會碰著他的傷了,就很小心的靠著他。
由著他抱了一會,兩人都默默無聲。
過了一會,還是文善主動的小聲問他:“你還懷疑我嗎?”
“傻瓜。”兩個字從她頭頂傳了過來,說不出來的寵溺。
他還說:“我若懷疑你,會讓你府上的人先走?”
早就全部捆起來了。
文善怔了怔,忽然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他沒懷疑她,他就是借著這件事情故意嚇唬她。
枉她自認聰明,步步為營,這幾天竟是被他給耍得團團轉,心驚膽顫,夜里睡覺不知做了多少的噩夢。
為了哄他開心,打消他的懷疑,今天還不惜使用了美人計。
當真是愚蠢至極。
他現在居然說:傻瓜,我從未懷疑過你。
文善靠在他懷里,松了口氣。
他沒懷疑她,她和她國公府就安全了。
她就不用再想法設法的討他高興,自證清白了。
等松過那口氣,她心里就不高興了,就氣了,便坐了起,不讓他抱了,問他:“靜王這般耍著我玩,很開心吧?”
她面上已冷了下來,要翻臉了。
“看我整天提心吊膽,噩夢連連,夢里都是你捆著我和我家人到天家面前問罪,被斬,被流放,我在夢里一次次哭醒,這也讓你很滿意吧?”
她低低笑了一下,笑得心寒,說:“靜王給的深情,真讓我受寵若驚,遇此良人,文善三生有幸。”
她心里的寒意不比被他懷疑的時候來得好受。
她冷冷的一番諷刺,起身要走,靜王伸手握住她的手臂,面上有些許不安,說:“文善,你別生氣。”
他說:“是本王不好。”
認錯的態度倒是夠快,她不接受。
她冷笑著,說著陰陽怪氣的反話:“我沒有生氣,我哪敢和靜王你生氣,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她冷淡的說:“靜王你最好了,天下你最好,你最完美,誰不喜歡你啊!”
靜王被她一頓的冷嘲熱諷,面上難看了幾分。
他被諷刺得心里一陣陣疼,問她:“你非要這樣與本王說話嗎?”
“你要我怎么說話?你告訴我,你教教我,我照你的要求做。”
可她就是覺得生氣啊!
他怎么可以拿這樣的事情來騙她,她嚇她。
前世今生,她最害怕的,就是這樣的事情會再發生在她身上。
她使出渾身的解數再努力避開前塵的悲慘重演,他卻告訴她說:蔡文善我要把你摁到天家面前,告你和你家想要謀害我。
也是她一時心亂,竟被他唬住了。
現在真相大白了,她甩開這人,轉身跑離他的視線。
靜王怔了好一會。
文善后面就沒再主動去找靜王了。
又過了幾天,他身上的傷恢復得差不多了,傷寒也好了。
離帝都的路程也越來越近了,軍隊這天晚上便在客棧落腳。
稍作沐浴,用了些晚膳,靜王出了門,去找文善。
他叩了門,文善還未歇息,人坐在桌案前發了會呆。
門未栓,他推門便進去了。
恢復得差不多的靜王瞧起來精神多了,可以說是神采奕奕了。
兩人相視,文善站起來,警惕的看著他。
瞧她一臉防備,他心里陣陣的疼,問她:“善兒,你還在氣我嗎?”
她說:“不敢。”
她聲音里有些疲憊,無力。
靜王說:“善兒,別恨我好不好。”
她違心的說:“我沒恨你。”
怎么能不恨他呢,他一直這樣欺負她。
明明不該再有交集的兩個人,他非要一路跟著她到玉州,非要折騰出這許多的事讓她難受。
他向她走來,她步步后退,說:“你別過來。”
他只好站住。
他看得出來,她面上的戒備。
靜王問她:“既然沒有氣我,也沒有恨我,為什么一直不來看我?”
“靜王傷寒未痊愈,我也不便老見你。”
她是怎么能戳他心,怎么說。
靜王回她說:“我傷寒已痊愈,不會把病氣過給你。”
她哦了一聲,說:“痊愈了啊,痊愈了好。”
她心平氣和的與他交談,說:“既然靜王痊愈了,想必精神也不錯了,那我們不妨把話說清楚吧,這馬上就要到帝都了,在你我名分未被定下來前,你不要再來見我了,孤男寡女的獨處,總歸是不好的,你是靜王,倒也沒人會說你什么,這個世代,對你們男子都是友好的,對我們女子就不一樣了,人家只會罵我,你說是不是。”
靜王看著她,沒說話。
她一天一個心性,說變就變了。
見他不語,她意興闌珊的,道:“我困了,時候不早了,靜王您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