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自己年少時，同陸湛亦是一般無二。
他喜歡榮皇后，于是寧愿忤逆父皇的意思，也要娶榮皇后為正妻。
然而彼時的情況同如今又不太一樣。
他是父皇的嫡子，先太子犯了錯事被幽禁了起來，他承位名正言順。
即便他不娶舅父家的妹妹為皇后，舅父也是他的舅父,
不可能會支持旁人做太子——彼時寒王年幼。
而榮皇后出身也是不差的。
但陸湛不同，陸湛年幼，是藩王之子，之所以能成為儲君，是他與寒王互相博弈的結果。
別說陸湛如今只是儲君，即便往后陸湛登臨帝位，左右亦是虎視眈眈。
他這個皇位，很難做得穩。
初期必定是要平衡各方勢力,
再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或將寒王的勢力收歸己有，等羽翼豐滿，再將寒王一黨一網打盡。
而要平衡各方勢力，勢必要納各家子女進宮。
對這樣一個意氣風發，又是自己嗣子的少年人，皇帝還是很有耐心的。
“誠然，你想娶心愛的女子為正妻，這沒錯，但你是儲君，注定不能隨心所欲。”皇帝給陸湛指了一條明路，“你可以以這個為最終結果。”
“只要你最后能迎娶心上人為皇后，過程是什么，其實并不重要。”
“先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這個時候你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心上人，到時候豈不美哉？”
皇帝最后更是直言道：“你現在想要執拗的迎娶心上人為正妻，那你就是在害她。”
陸湛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有些不能接受。
“我會好好考慮的。”陸湛如是道。
皇帝知道,
陸湛聽到了心坎里,
他舒了一口氣。
陸湛從皇宮走到東宮門口——太子宮殿是早就安排好的，他于數日前就搬了過來。
因他剛剛進來，宮殿里除了他之外只有江陵王妃一位主子，很是有些空蕩蕩的。
陸湛走在通往自己寢宮的長巷子里，心頭很有些茫然。
他是江陵王世子的時候，受制于江陵王妃，只能娶王妃的侄女為妻。
他成為儲君之后，又受制于諸多人，還是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
他這么些年的努力就像是一個笑話。
往日神采奕奕的少年，此刻卻有些落敗蕭瑟之感。
陸湛來到江陵王妃跟前的時候，王妃亦是被他這模樣給嚇到了。
明明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合該人逢喜事精神爽，但陸湛卻不像這么個模樣。
“我聽聞今日早朝，有人提議要給你選妃，但被你拒絕了。”王妃自有王妃的耳目，知道這種事情并不稀奇。
陸湛道：“兒子還小，不想這么早......”
“不小了。”王妃打斷了陸湛的話，“你今年十四，尋常人家十四歲雖然沒有娶妻，但也有通房了。”
“你從江陵來到國都,
除了與謝家人交好外，也算是人生地不熟，正是需要靠聯姻來拉攏同各家關系的時候，選妃勢在必行。”
江陵王妃如同往常一般語氣生硬，“而且選妃也是多多益善。”
陸湛抬起頭來，有些疑惑的看向王妃，“那表妹呢？”
他知道，王妃十分喜愛自己的嫡親侄女，幾乎是拿齊汝當親女兒看待。
如今他要選妃，那齊汝至多也只能當個妾室。
王妃舍得自己的嫡親侄女做妾嗎？
“從前你是王府世子，娶齊汝正好，但如今你是儲君，齊汝的身份就有些不夠看了，頂多給你當個妃子。”王妃嘆了一口氣，“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咱們呀，總要走一步看一步。”
“你之所以這樣意志消沉，是因為想要娶齊汝？”王妃有些驚訝的說道：“我竟從不知，你對齊汝何時如此情根深種了。”
陸湛張了張口，并沒有辯解。
江陵王妃面上這才有了些笑意，“母妃很高興你能在這個時候還想著齊汝，但齊汝的身份放在江陵給你當正妻綽綽有余，這國都不比江陵，儲君的身份也不比世子。”
“母妃和齊汝都是能為了你暫時委曲求全，你往后待齊汝更好一些，母妃也就心滿意足了。”
陸湛頷首。
江陵王妃在國都裝病多年，所圖者甚大，她并不是沒有眼界的無知婦人，相反，她知道如今陸湛雖為儲君，但陸湛的處境要比從前更不好。
儲君這個位置，進一步是萬萬人之上，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尤其陸湛這個儲君還不一樣，他屬于是皇帝和寒王兩相博弈，最終無奈之下的選擇。
江陵王妃沒見過皇帝，皇帝對陸湛是否看重她并不知道。
但她知道寒王眼下是謀定而后動，總有一日，寒王會執刀對上陸湛。
想到這一點，江陵王妃原先因陸湛還記掛著齊汝而產生的那么點子欣喜當然無存。
“你雖為儲君，但儲君之位并不穩定，眼下還不是執迷兒女情長的時候，選妃之事，暫且定下，并且多多益善。”王妃言簡意賅，替陸湛做了決定。
同王妃一番談話，陸湛也切切實實的認定了自己眼下的處境。
事實證明，他娶妻之路遙遠而艱辛。
但即便再難，他也會排除萬難。
不就是要斗倒寒王嗎？
貳日里，皇帝便吩咐了皇后安排替太子選妃事宜，各家都將適齡女子送到皇后與太子面前，期望能伺候左右。
沈玥是內定的太子妃，其余各個世家里也都有嫡女作太子側妃。
其中，榮國公府旁支嫡女榮子欣、以及寇老將軍的孫女寇雅為太子奉儀，梁太師府的嫡出七姑娘梁簡心為太子昭訓，梁侯新認的義女梁宛為太子承徵，并有若干不入流的閨秀為太子良睇。
陸湛與沈玥大婚的日子被定在九月初九，太子人逢喜事，但面上自來冷若冰霜，絲毫不像是要娶妻的模樣。
甄寶珠也聽聞了陸湛要娶妻的消息，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結果。
她甚至早早的期盼著往后湛哥哥能成為皇帝，這樣她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但當陸湛成為儲君，她數次想要去探望湛哥哥，卻被太子宮中的內侍擋在門外，言明需要通傳之后。
她就覺得挺沒意思的。
湛哥哥成了太子，將來會有無數的妃子，再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湛哥哥。
她想見湛哥哥，得先遞牌子，得到允許才能見到人。
往后湛哥哥娶了妻子，她也不好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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