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眼底浮現出一抹陰鷙。
他看著寶珠長大,這小丫頭瞧著牙尖嘴利,從不受人欺負。
但陸湛知道,甄寶珠對陸采蓮,是用了心的。
然而陸采蓮卻利用寶珠的這份心意,陷害寶珠。
雖然寶珠沒有受到什么傷害,但被自己信任的人以不入流的手段算計,
寶珠心里一定很難受吧?
陸采蓮實在是可惡。
他的小丫頭,怎么能平白無故被人欺負了呢?
陸湛為甄寶珠打抱不平,尋思著要給陸采蓮一個教訓,總要讓她以后長個記性。
甄寶珠卻無所謂的說道:“從前采蓮姐姐幫過我一回,我記著這份恩德,也一直想還回去。”
“先寒王妃被下令處死的時候,
她來求我,
我因著阿娘,不能對她施與援手,雖然不后悔,但也有愧疚。”
“今次她害我,我讓她這一回,算是我們兩個兩清了。”
她的眼中,盡數是一片坦然之色。
“我不計較她這一次對我算計,但倘若有下一次,我也絕不手軟。”甄寶珠擲地有聲的說道:“所以湛哥哥也別氣了,再氣就要長皺紋了。”
她朝著陸湛做了一個鬼臉,“就像這樣,可丑了。”
陸湛問道:“那倘若往后我變丑了,寶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甄寶珠道:“那自然是不會的,我和湛哥哥可是老交情了。”
二人說話間,便來到了瑤華宮中。
瑤華宮是整個皇宮里占地最多的一個宮殿,四周都亮如白晝,這一次皇帝的壽宴,便是在這里舉辦的。
酉時剛至,
帝后同太后一同過來。
官員攜夫人子女同太后和帝后請安。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皇帝,
格外的神采奕奕,瞧著倒像是比從前還年輕了幾歲。
皇帝讓眾人平身,并讓大家不要拘束,怎么盡興怎么來。
安寧公主不知所蹤,康樂公主去年的時候才剛剛嫁到北夏,只余永和公主一人還未出嫁。
永和公主率先出列,給皇帝送上壽禮。
皇帝看著如花似玉的幼女,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時日無多,是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日夜憂心于國事,偏偏忘了自己的女兒。
除了康樂公主,安寧和永和都到了能議親的年齡了。
他得在最后關頭,給這兩個女兒指一門合適的婚事,讓她們在他死后也能過得很好。
皇帝的目光在眾人跟前搜羅,從前他想將永和許配給寇家,但寇家拒絕了這一門婚事。
榮家是后族,原就極為顯赫,不適宜尚公主。
文臣一派支持寒王,
而他如今并不屬意寒王,也沒必要將永和嫁到文臣家中,
給寒王增添籌碼。
倒是謝家,
子弟眾多。
皇帝心思微動,下一刻便欣慰的說道:“永和有心了。”
目光轉向謝氏所在的地方,突兀的問道:“今日,謝氏二房的謝永佳可來了?”
自謝永福去往北疆,邊疆戰事漸穩之后,謝永佳便回到了國都。
去年的時候參加武舉,不出意外的得了個武狀元的名頭。
皇帝也是那時候注意到這個少年的。
謝永佳站了出來,朝皇帝拘了一禮道:“臣在。”
皇帝打量謝永佳,論容貌,自然比不得人人稱頌的謝永福,但也還行。
又是謝氏二房的孩子,天塌下來有謝永福在前頭頂著,永和嫁給謝永佳,也不必太累。
皇帝又借鑒了上頭兩回指婚失敗的教訓,問道:“可有心儀的姑娘了?”
永和公主還在一旁站著,皇帝就如此殷勤的問起了謝永佳,其用意不言而喻。
尚公主對所有的人家來說,都是一種榮譽,誠然,謝家也不外如是。
謝永佳措辭道:“臣的長兄如今還未議親,家中先緊著長兄,臣的婚事并未提上議程,既無父母之命,臣自然也沒有心悅之人。”
皇帝不住點頭,也沒猶豫,徑直便道:“倒是巧了,朕之三公主,溫柔恭謹,性情柔順,與你也是良配。”
謝永佳與永和公主雙雙跪下道:“臣/兒臣謝皇上賜婚。”
皇帝心滿意足,賜了那么多對婚,終于能成一對了。
再來便是安寧公主。
這個女兒是皇帝的心頭肉,偏偏驕縱的無法無天,竟一個人就去到了北夏,如今都還未曾回來。
也不知道他死前還能不能再見到這個女兒一面。
皇帝想想便覺得有些遺憾。
安寧公主是嫡出的公主,所代表的意義極為不同。
她的婚事,必須要慎之又慎。
嫁給武將會助長武將家的氣焰,嫁給文臣又會助長寒王的氣焰。
倒是有些難。
那便不能嫁給兩方總的任何一方。
皇帝頃刻間便有了思緒,他又看向底下最最不起眼的張遠——張遠是去年的探花郎,皇帝記得這個人,特許他進入翰林院,直接任了侍講學士,倒是個矜矜業業做事的好少年。
公主嫁給探花郎,也是良配。
尤其安寧從前和張遠還認識,張遠還救過安寧。
雖然張遠如今的身份略低,但也正是因為身份低,才不會使安寧被任何一方利用。
最重要的是,前年的時候北夏公主拿著安寧公主的性命相要挾,不知張遠怎么就得知了這個消息,主動請纓要和陸蘊同去北夏。
態度還十分堅決。
后來張遠也去了北夏,也不算空手而歸,起碼探查出了安寧并不在北夏公主的手中。
陸蘊則被北夏公主強硬的留在了北夏的國都。
安寧性子刁鉆,張遠性格溫順,從性格上來說,二人也是十分互補的。
“侍講學士張遠出列。”皇帝略顯威嚴的聲音在上方傳來。
其實在今日這樣的場合中,張遠原是沒有資格出現的,但皇帝特許他過來。
張遠便也來了。
他此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還以為自己是頭一次出席這樣盛大的宴會,哪里做的不對,要被點名了。
隨即站了出來,等候發落。
就聽見皇帝道:“張遠,朕將安寧許配給你可好?”
張遠整個人就懵了,他覺得自己在做夢。
是安寧公主。
那個肆意灑脫的安寧公主。
他們是云泥之別,他怎么有資格迎娶安寧公主呢?
張遠斗膽抬頭看了一眼皇帝的神情,發現皇帝并不是在開玩笑,只得無奈開口,“臣位卑,實是有些配不上安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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