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傳言,大抵是有心人故意傳出來,一為捧殺你,二為離間你和晉王世子的關系。”陸湛一怔見血道。
陸蘊無奈的點點頭,“父親偏寵更能討他歡心的梅姨娘母子,十分看我不順眼,更是屢次針對于我。”
“梅姨娘母子給父親吹吹枕邊風,
我那父親便恨不得除去我而后快,好能將世孫的位置名正言順的傳給他喜歡的庶子。”
“這一回父親會派人刺殺我,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們怕我會得了皇上的青眼,被立為儲君,將來會報復他們,
于是先下手為強。”
“我生而體弱,
只要讓我與身邊的小廝分開,
他們很容易便能得手。”
“這一次,還要多謝過堂兄了。”
陸蘊說著便朝陸湛拘了一禮。
陸湛阻止了他,“你方才說過,會有回報的,我不白幫你,你也不用謝我。”
陸蘊失笑,這陸湛還真是直白的可怕。
“那是自然,我也從來不欠人。”
陸湛領著陸蘊來到廂房中,寶珠不想聽他們兩個在那里打機鋒,便來逗弄小兔子。
廂房中,陸湛與陸蘊相對而坐。
“這一次來到國都刺殺我的人,乃是梅姨娘本人,她帶了不少高手,不過無用,她注定只能空手而歸。”
陸湛直視向陸蘊,對方的眸子清澈見底,就似一個完完全全的十歲少年,但陸湛知道,被晉王看重的嫡孫怎么會是個簡單的人呢。
“你大抵并不像你所表現的那樣病弱。”陸湛得出了這么一個結論,
“甚至有些自保的能力。”
陸蘊頷首。
“我身邊的書童,瞧著瘦弱,但其實是一等一的高手,祖父身邊頂頂好的暗衛都讓我帶了過來。”
“即便不提這些,我自己逃跑也還是可以的。”
陸蘊肯定了陸湛的猜測,“我之所以過來求助于你,是想與你做一筆交易。”
陸湛挑眉,實在想不出來,自己有什么可與陸蘊做交易的地方。
對方是個很早慧的少年,他很好的繼承了晉王的擅謀,若是想爭一爭儲君的位置,也有五成的把握。
然而陸蘊又明知道他也是個有野心的人。
他們原本是敵人。
“御醫曾說,我大抵活不過三十歲。”
病弱是事實,有些功夫在身也是事實。
他原本就是被祖父拿藥吊命的,因不甘心于自己一輩子都這樣無用,他主動要求練功,強身健體的同時,也想有些自保的能力。
但他太急于求成,以至于傷了根子。
祖父為他四處求藥,至如今也不過姑且保住一條命而已。
他并非沒有野心,
只是他的身體容不得他有太大的野心。
陸蘊如今想要做的,僅僅是替自己的生母報仇——除去他的生父與梅姨娘。
為此他需要一位盟友。
陸湛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方才他分明有自保的能力,卻來找了陸湛,便是試探這人。
即便是盟友,也要有些仁善之心。
事實證明陸湛并不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
然而話到嘴邊,卻換了一種說法,“梅姨娘派人刺殺我不成,一定會來調查你這個壞了她好事的人。”
“屢次刺殺我不成,她一定會尋找盟友,寒王就是一個很好的盟友,她也會將今日之事全然告知寒王。”
“你便也走進到了寒王的視線當中。”
“寒王會知道,這國都里還有你這樣一個人,雖也是藩王之子,但從來都沒被寄予厚望,你毫無‘野心’,甚至出身還有污點,八歲以前是在青樓里長大的,最好掌握不過。”
陸湛眼中一抹驚訝一閃而過。
他隱約能夠明白陸蘊的意思。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踩著寒王上位,讓寒王為你鋪路。”陸蘊氣定神閑,仿佛在說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寒王樹敵太多,他輕易上不了位,但他又不甘心,只能選擇一個好控制的人做傀儡,堂兄正好附和傀儡的人設。”
陸湛仔細思量,“只是再過幾日,寒王就會迎娶梁侯之女為王妃,同時寇家也有意求娶寒王府的小郡主。”
“這樣一來,寒王未嘗沒有勝算,倒是不一定。”
陸蘊卻搖了搖頭,“宮里的那兩位不會坐看著寒王勢大,皇上仁孝,不會不顧忌太后的想法。”
“誠然,將來會發生什么,誰都不知道,不過我押你。”
陸蘊眸光灼灼,“我覺得你是最有潛力的。”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
他很喜歡與他們相處的氛圍,不用太多的勾心斗角。
在國都的這段日子,是他前十年人生中少有的舒暢日子。
陸湛想了一會兒,陰惻惻問道:“你不會是對我家小丫頭有什么想法吧。”
若是這樣,那他的幫助,他可不接受。
陸蘊聽了這話,險些吐出一口鮮血來。
但他想了想,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當然,你是小丫頭認定的人,那小丫頭瞧著傻不愣登,但很有靈性,我覺著她是個極有福氣的人。”
“她認定的人,一定沒錯。”
陸湛覺著,這話聽上去似乎沒什么錯,但就是讓人不太舒服。
他有些警惕的看向陸蘊。
“放心,我對小丫頭沒意思。”陸蘊被這眼神看著,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我還小,不像你那樣早熟。”
然后眼中卻有落寞一閃而過。
他是注定的短命鬼,任是當真對誰有意,也不會去拖累人家。
不過他確實很羨慕陸湛和甄寶珠之間的這種感情。
陸湛這人,瞧著冷漠,但只要一涉及到小丫頭,瞬間警惕起來。
甄寶珠嘛,瞧著沒心沒肺,但一遇見什么好東西,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陸湛。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外如是。
“天下之大,未嘗沒有能救你命的郎中,畢竟即便按著最壞的打算,你也還有二十年的時間。”陸湛安慰道。
陸蘊道:“我這不是普通的病癥,而是日積月累耗損身體過度造成的后果,只能用補藥。”
“但太重的補藥虛不受補,太輕的則沒什么用處,罷了,活一日算一日罷,只要能在死前看著我親愛的父親大人殞命,便足夠了。”
“你在關心我嗎?”陸蘊挪榆道。
陸湛道:“那是自然,若是將我不負你所望,果真榮登大寶,想回報你一些什么,你卻不在了,到時候你豈不就虧大了?”
陸蘊唇角溢出笑意,“那我就謝過堂兄關照了。”
人生第一次,有除了祖父之外的人關心他的生死,他好像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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